第9章 我還是喜歡你 就像風行了八千裡 不問歸期(1 / 1)

世事紛雜,難以拎清楚誰對誰錯。可唯一清楚無疑的是心尖上的甜和惆悵,都長著他的模樣。By《昭君日記》*我們倆個人找了學校就近的一所叫“牛吧”的網吧。牛吧兩個字用紅紙膠帶貼在外牆的玻璃上,黑灰兩色簾子將裡頭和外邊隔絕成兩個世界。劉婠婠剛走進網吧,店老板衝著她發出老熟人的尬聊“來啦,這回換人啦,老位置?”“最角落裡。”我搶先回複。“好嘞,給你開好卡。這是登錄號和密碼,隨便選座,有事叫我。”老板遞給我們一張白色紙條後,自己一屁股入座。我拉著劉婠婠找到最偏僻的一個角落坐下,我坐在裡頭,劉婠婠坐在外頭,我第一次乾這事,心裡有點發虛。可又有種莫名的亢奮。劉婠婠像個老司機一眼,開機,登陸遊戲,迅速進入角色裡。整個網吧都能聽到她嘩嘩敲鍵盤的聲音。我開機後,戴上大耳機,從QQ音樂裡單曲循環《玫瑰花的葬禮》,聽了幾首歌後,我對麵來了兩個人。“你們…”這兩個遠看背景就有幾分熟稔,抬頭一看,我當時就震驚了。李沛和文暉像兩個門神似的,笑嘻嘻站在我對麵。“嗬,來了。”劉婠婠一盤遊戲結束,看著對麵的兩人,語氣鋒利,一副馬上要一較高下的淩厲感。“既然來了,彆磨嘰,開始吧。”兩個少年也沒含糊半分,坐下,開機,投入狀態。就這樣,三個人的對打遊戲開始了,不明真相的我還在聽著“玫瑰花的葬禮,埋葬關於你的回憶。”我身旁的“三角區”已進入白熱化的狀態。後來我才知道,劉婠婠為了給我出氣,就選擇了用他們“遊戲中人”的方式來處理這事。三局兩勝,輸了的人無條件接受贏者的所有條件。我看著我周圍沉浸在遊戲世界裡的人,每個人的眼裡隻要幾尺屏幕,屏幕裡是好幾個美豔魅人的玩偶在跳上跳下,畫麵炫美。“我贏了。”劉婠婠也真是厲害,一個人在幾分鐘的時間裡輕易將文暉殺個片甲不留,接下來就是她和李沛男女對決時間。“彆水啊,拿出你真正的實力來。”這輪李沛落敗後,劉婠婠沒有剛才的興奮勁兒,她語氣裡明顯有些生氣。李沛沒有回話,第二輪遊戲開始了。這一次,兩個人玩了十多分鐘,殺的是昏天暗地。“我輸了,你也彆得意。”劉婠婠落敗後,絲毫沒被搓傷銳氣,摩肩擦踵,準備發起最後一輪攻勢。入夜,鍵盤嘩啦聲中,空氣中最大的味道來自泡麵濃鬱獨特的香氣,在兌開水掀開蓋子那刻,濃鬱撲鼻,飄散開好遠。李沛坐在我對麵,他坐在軟塌塌的椅子上都跟上課般,坐個筆直,黑亮的眼睛骨碌碌轉,一刻也沒離開過屏幕。他似乎在來網吧之前還去理發店剪短了頭發,成了比軍訓時還短的寸頭。少年乾五官清晰明確,麵部線條乾淨,下庭緊俏,但不過分尖細,透著一股倔強,他今晚戴了一個白色棒球帽,帽簷朝後。玩遊戲時的他和在課堂上的他判若兩人,在上課時他每次都隔岸觀火狀,任憑講台上的老師講個天花亂墜,他自巋然不動靜靜看著你在台上裝逼,不時還會露出一副“真是這樣嗎?”的懷疑眼神。而遊戲裡的他,完全自己參與,會為死了一個人發出沉重的一聲歎息,會為勝利發出一聲“yes”,沒有分出勝負的時間裡整個人沉入其中,眉頭緊皺,沒有任何鬆懈。屏幕前的光五顏六色將他臉染上不同的顏色,這樣認真的他,有點兒迷人。後來也不知道他們倆到底誰勝誰負,我一到睡點哪怕周圍在打雷也都能睡下去。睡過去沒多長時間,就被一陣響亮的吵鬨聲給吵醒。揉揉眼睛,就見老龍雙眼圓瞪,怒目而視,他身後還有火雞和一個腦袋頂除了一小片三角區域外,光禿禿一片,手裡拿著本子的中年男子。這個中年男子綽號是地中海,他是政教處的重要人物,主要管學校違規違紀這一塊。開學沒多久,地中海的手裡就已經沒收了不少手機,其中不乏oppo,vivo,諾基亞這些叫得出名字的牌子,還有好些叫不出名字的雜牌子手機,江湖傳聞,有滿滿一籮筐。這些都是他上課時在教室門口像幽靈般遊蕩時的戰利品,全校流行一句口頭禪,防火防盜防被抓。這個防的對象就是地中海。網吧裡。“姓名。”“劉婠婠”“劉沛”“文暉”三個人不約而同,滿不在乎地吐出他們的名字。這一下所有人的眼光都似機關槍,掃向我。“就你了,說話啊。”“王昭君,凶什麼凶啊。”劉婠婠在所有人詫異聲中,語氣很橫,二話不說就幫我懟回去了。看著地中海一副懷疑人生的態度,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笑,可老龍黑下去的臉,讓我將這笑生生生生憋進肚子裡。地中海一副“你等著,等會兒再給你好看。”的姿態白了劉婠婠一眼。“班級。”“331。”“331”“345”又是新一輪三個人極有默契地回話,聽到331這個聲音時,老龍的身體明顯都顫了顫。“你呢?”地中海很生氣看向我。“331。”李沛言語溫軟,輕聲和氣地說。他這個態度,地中海相當買賬。“都請吧,各位。”地中海登記完畢,白了我們一眼後,語氣冷冷說道。就這樣我們四個人像是現場被抓獲的逃犯,一前一後,穿過校門和公布欄時,看見公布欄上空空如也,可我清晰地知道,明天,我們四個人的名字就會被寫上去。白紙黑字,向整個校園昭告我們的“滔天大錯。”教導處,地中海看著排排站的我們,一聲長歎。做好詳細登記的事情後,他就讓我們出去了。拖著疲憊的身子從政教處出來,剛走出門口,劉婠婠走過來攥著我手。“君君,你彆怕,等會兒問什麼,你都甩鍋給我。”她握著我的手很緊,這個傻姑娘,之前傻愣愣想為我出氣,現在還把所有的鍋都往自己身上甩。“對不起。”文暉打斷了想哭的我,冷不防來了這一句。“啊?”“你日記本是我弄開的。”“啊?”“李沛是幫你奪回來的那個人。”“…”那一刻,心裡咯噔一下,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真相會在這樣的時刻,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在我麵前。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本日記本衍生出這麼多事,是我未曾料想過的。我心裡不是滋味,跟在所有人麵前,走到政教處門口。老龍雙手置於身後,在門口踱步。看著我們走出來,他眼裡滿是寒氣。“跟我走。”我們四個人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後,他準備邁開步子時,回了頭,眼神像在看什麼臟東西似,瞥了劉婠婠一眼,道“你不需要跟。”不冷不熱的話語裡藏不住嫌棄和鄙夷。情急之下,我趕緊鬆開劉婠婠的手,湊到她耳邊小聲念叨著“你先走,我中午吃飯再來找你。”“我不。”劉婠婠很固執地拉著我的手,義無反顧跟在老龍身後。我們還沒邁開步子,下早自習的鈴聲應聲而響,一大波人就像潮水般從班級的閘門裡湧出來,走在前頭的,直奔食堂方向。走在最前頭的這一撥人都是男生,緊隨其後的還是男生。高中正是身體蓬勃發育的最佳時間,需要海量的能量來消耗,這些去覓食的人,他們可以在五分鐘內解決一盤飯,也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吃完四個大饅頭。優哉遊哉走在最後的是幾個像是要去逛街般手挽手的女生,他們漫不經心,嘴裡聊著學校新近發生的八卦和少女的心事。不可言說的秘密在閨蜜這兒都成了情感傾訴的出口,那些未曾言明的小情愫,成長之中的小煩惱和親密的人訴說後,好像隨風也都飛向天邊,沒了那些惱人模樣。秋高氣爽十月天,路邊的桂花樹上,桂花正盛,香氣逼人。我們四個人跟在老龍身後,逆著人流往教室的方向走。我們教室在三樓,老龍每日的穿著都很老乾部,上半身永遠是襯衫,下半身是直筒褲,腰間恒定有一根咖啡色皮帶。老龍很瘦,他的褲管空蕩蕩,上樓梯對她來說似乎是一件很吃力的事,他需要一隻手扶著欄杆。走到二樓時,他喘著粗氣。老龍的辦公室是在樓梯轉角處。走到門口,他從褲兜裡掏出一根鑰匙來,輕車熟路將鑰匙插入鎖裡,朝右擰了兩下,門就開了。我們四個就像被等待定罪判刑的人,站在他身後。“李沛,你先出去。”李沛有些不敢相信看了一眼老龍後,確認過眼神,這是讓他走的人,他眼神在我們身邊過了一遍,在劉婠婠眼前停留了長達三秒時間。最終沒等到任何回應後,黯淡下去的那雙眼又悄悄挪回去,消失在我們麵前,他推開門時,光線照進來,我們幾個人倦容滿麵,跟霜打的茄子似。門一關,房間裡光線暗了下去。寂靜無聲,老龍走到一根方凳上,坐了下來。“王昭君,你還記得我上回跟你說過的話嗎?”老龍這一句話打破死一般的寂靜,跟一根針似的紮進我心裡,我很想去解釋,可還沒說出一句話,眼睛腫脹得厲害。“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說什麼了,這樣吧,明天也放月假了,收假的時候,你就將你家長喊過來吧。”一想到遠在幾千裡外的老王要以這樣一種方式來見我,我的眼淚從眼眶雙雙滾落。“老師,你不能不講道理,君君是被我拉出去的,是我強迫拉她去的,有什麼事衝我來。”劉婠婠就跟俠女般,第一次見我落淚她明顯有些慌了,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也沒加任何思考什麼就衝到我前頭。“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出去吧。”老龍有些疲軟,他將凳子轉了過去,拿出一支筆和本子,奮筆疾書,留給我們一個瘦弱的背。他分明是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對我們說。“你不能讓君君的父母過來,她父母都在廣東,她現在暫住在我家。”老龍聽完這話,落筆的手停了下來,莫說是他,就連我身旁從進來到現在如同木偶般的文暉都用吃屎的表情般看著我。“你們是什麼關係?”老龍又將凳子轉了過來,這一回,他仔細打量了下劉婠婠,想確認下她話語裡的真實可信度。“我是她表姐,君君今年暑假才來到我們家的,她爸媽生意破產,爸媽就去廣東務工。”劉婠婠就這樣將我爸媽前半生的事吐露出來,文暉低著的頭抬起來,用一種在聽奇幻故事的眼神看著我。他的眼光從落入我眼前時就再也沒離開過半分,那眼光裡,詫異有之,憐憫有之…他不懂寄人籬下的滋味,也不懂父母離開後的飄零之感,寄居彆處的孩子,心底總多幾分敏感,任何眼神都會被解讀出好幾種版本來。老龍思索了幾分鐘,好似終於下定決心般。“今天這事就不叫家長了,你們倆回教室寫個800字的檢討書給我。”他說的這個“你們倆”自然是指我和文暉,自從知道劉婠婠是文科班的人後,他完全看不上他,再者,劉婠婠不是他班級的學生,他就算是想管也鞭長莫及。我們三如獲大赦,正準備走出門去。“這樣的事如果再發生第二次,那我是一定要喊家長。”從身後傳來老龍的話讓我虎軀一震。我們三個人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劉婠婠衝著我眨了下眼,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文暉在走進教室前,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又溫柔的眼神朝我看了看後,徑直走向他的座位。經過了這件事的劉婠婠還是往日那般,像個沒事人一樣,她還在跟我扒拉她跟那個高冷學霸的事情。原來學霸是個走讀生,每天一到晚上十點,就是這兩個人QQ同時在線的暢聊時間,他們最常做的事就是一塊兒玩遊戲,兩個人在遊戲裡還是情侶,高冷學霸送了她不少裝備和皮膚。“不過,我也沒欠他什麼,我也回送了他不少東西。”說到這,劉婠婠倍兒自豪,洋洋得意。“你彆不信,他技術其實挺菜的,好幾次都是我救了他命。”一說起遊戲,劉婠婠眼裡就有光。“我要走了,去跟老胡彙報下昨晚的情況。”老胡是他們的班主任,一個極其開明的人,平日裡沒事笑嗬嗬,大概師承彌勒佛,老胡教的是曆史,一堂課隻正兒八經講十多分鐘的正史,剩下的二十多分鐘的時間裡,都在講一些曆史上名人的八卦,而且是一些很冷門的八卦。比如詩仙李白,語文老師都說是飄逸,可在他嘴裡,李白是個隻會吹牛逼眼高手低的人,一生之中除了吹噓自己之外啥事也沒乾。老胡默認自己是他們的“胡朋狗友。”開學沒到一個月,成功進階成他們班的婦女之友,班上一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有人第一時間都告訴他。老胡看上去總是笑嘻嘻,可明眼人都知道,這種笑麵虎類型的人最不好惹,你在他用笑嘻嘻遮掩的麵部表情下看不清楚這個人真實的喜怒,也是因為這一點,在劉婠婠班上就算最調皮的男孩子都不敢搞什麼大事情。每個班級每天上的課一模一樣,可每個班級都有自己的班級氣象,這跟班主任的個人風格很一致。我目送著劉婠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他今天穿著一件蝦粉色的緊身裙子,裙長在膝蓋以上。襯著她膚色白皙,前後有料。我們這所高中除了星期一需要穿肥大的校服外,其他時間裡都可以穿私服,可在老師耳提麵命反複強調“學習是第一要務”的大背景下。所有女生的私服都是一片清湯寡水,土氣橫秋。無論夏天冬天,除了運動服就是牛仔加單衣。除此之外,女生也都糙的很,除了一個洗麵奶之外,不備任何護膚品,更不用提化妝品。在一片以學習為最重要的事情的大環境之下,如果有個女生過分注重自己的個人穿者打扮就會被其他人鄙視。我的所有衣服也都是寬鬆的運動服,還是套裝的那種,穿在身上很舒服,胯間還有兩個口袋,有時候將大拇指戳進口袋裡,都覺得有點流氓氣質。整個學校隻有極個彆內心足夠強大又長得好看的人才會在夏天穿裙子,劉婠婠就是這之中的一個,她蝦粉色的裙子在一對黑白灰單色的人群裡,鶴立雞群,格外搶眼。坦白來講,我是有點羨慕她的,她長得這麼好看,性格也那麼好,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缺點,她喜歡什麼東西都會努力去追,從來不會顧慮太多。這種人很容易受傷可自我治愈能力也很強。世事紛雜,有時候顧慮太多,反而畏手畏腳,忘了初心。我趴在走廊上,看著底下的人來來去去,看著樹葉飄落地,萬物眾生,自有其來和去。不知道為什麼,我一時半會不想回教室,自己家裡的事被人這一下全扒拉個乾淨,心裡實在不是滋味。老龍沒有單獨把李沛叫進辦公室,也沒有對他做什麼,就好像在網吧通宵這事並未與他有任何關係,這或許就是成績好和成績不好的區彆。我回到教室的時候,文暉正往教室外走,他手裡拿著兩張A4紙,紙上寫滿字。他走到我麵前時,停下了腳步。“檢討書我弄好兩份,你不用寫了。”他一反常態,不似往日吊兒郎當,不好意思地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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