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我終於成為我,那個沒有你的我。----by《昭君日記》暑氣正盛,路麵上的葉子早就蔫兒吧唧縮成一團。熱氣似火舌般在每個人脖子上卷著。大街上晃蕩的人,太陽傘打在手上,整個人卻似在蒸籠上般,熱氣將人身上的最後一絲耐心都炸乾。萬都中心裡,與外麵截然相反,這裡空氣呼呼地吹,昭君坐在辦公室裡的老板椅上開始為《饕餮客》“美食與人文”欄目尋找一個最佳切入點時,手不自覺地點開微博上瘋傳的一段視頻。視頻裡,有個皮膚小麥色的少年低著頭在自彈自唱,那一句“成都,帶不走的,隻有你。”讓她有好幾秒的時間裡都是恍惚的。《饕餮客》是國內新銳美食雜誌,這個雜誌主打全國那些不為人知的美食和美景,挖掘美食背後的人文意義,因其立足點十分新穎,打的又是一手的情懷牌,沒用幾年的時間,已經風靡全國。《饕餮客》的創立者都是一群熱愛美食,為了美食憤而起義的人。他們的主旨隻有一個,那就是“唯美食和美景不可辜負”。創刊初衷,純粹是因為小巷子裡毫無名氣的蒼蠅店,據他們所說:“那些蒼蠅店喂飽過他們的身體和靈魂,讓他們從頭發到腳趾頭都感覺到這才是人間煙火氣。”於是,在他們畢業後,那幾個平日擼串的人一塊兒來擼雜誌。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每次等到雜誌出來,都會自己瞪著二手破舊單車走街串巷,在毒日頭底下,一家又一家的敲開人家的門,然後開始自己的宣傳。不過,得到最多的是關愛智障的眼神和那個語氣眼神極其到位一點兒都不做作的“滾”字。不過,苦日子過了之後,他們現在迎來了“春天”。現在,《饕餮客》已成為年輕人居家旅行必備單品之一。昭君就是最原始的那一波人中的一員“虎將”,當初就是她硬生生本著出門不洗臉也乾脆不要臉的態度和精神,一戶接一戶敲開大家的門。不過因為她顏值在線,外帶一副人畜無害的姿態還是成功讓不少大爺大媽成功掏錢。而今,她早已穩坐辦公室,成為公司裡的靈魂核心人物,就像是大海中的那個掌舵者。昭君一個人反複將那首《成都》聽了好幾遍後,迅速打開購票軟件,買好了飛機票。幾個小時候,飛機落地雙流機場。昭君拖著一個小小行李箱,一走出機場,暖風襲來,清爽宜人。“終於又回來了。”這並不黏稠的風迅速將她從喧囂擾攘的上海中抽離出來。她在玉林路的小酒館裡,一個人喝著小酒,聽吧台上的那個小哥在自彈自唱,又是那首《成都》。她回成都的事還沒告訴她大姑,任何人都不知道。或許是近鄉情更怯,或許是往事太過沉重。喝過酒後,她就在酒店裡,簡單洗漱後,沉沉睡去。第二日,很早她就開始起床,簡單洗漱後,化了一個清爽的淡妝,她就出門開始去物色素材。實在不巧,正趕上周末,寬窄巷子裡,一群少男少女。昭君跟著人流往前走,走到窄巷子,肚子咕咕叫,一抬眼,身邊有人在賣油豆腐。“我要一份油豆腐,不加折耳根碎。”魚豆腐遞上來,白嫩的豆腐上紮實地鋪了一層折耳根碎。她的話,終於沒被阿姨聽進去。昭君內心是崩潰的。“折耳根這麼好吃,你不吃給我吃。”一個男生拿出勺子從女生碗裡刮了一層折耳根碎。“這下放心吃吧。”昭君一口沒下嘴,呆呆地望著前麵那對少男少女。此情此景,曾也發生在她身上。當年有個少年,每次也都會從他碗裡狠命刮出折耳根,還會一臉嫌棄地說:“折耳根這麼好吃,你竟然不吃。”念及此,昭君再也無心吃東西,就連這個地方,她也不想多待一秒。打了個車,直接去了錦裡。點了一碗冰粉,冰粉上鋪著五顏六色的小糖果顆粒。一勺一勺將小糖果和果肉攪拌均勻,正準備開吃時,麵前不遠處,有個人穿著格子衣服,七分褲,發尾頑皮微翹,脖子後中央有顆黑痣。舊裡遇故人?昭君拿著碗,腳下一急,正準備往前走,麵前刮起一陣風,豆粒大的雨說來就來。路上行人紛紛撐開傘,昭君三步並作兩步,準備往前追趕,前方熟識的背景早已不知所蹤,街上已是一個被傘給統治的世界。雨滴砸在她身上,才知趕緊躲進屋簷下。“妹子,喝茶不咯,看川劇變臉不咯。”“來咯來咯”昭君還沒來得及拒絕,麵前兩個唇紅齒白,身著白長衫的男子已不給她任何拒絕的餘地。終究耐不住彆人過分的熱情,加之外邊雨勢逼人。昭君走進了茶館裡,剛坐下,就有人過來了。“坐在這桌必須消費48以上,要來點什麼?”“這裡有什麼?”“有茶有小吃有正餐。”說完這話,年老的服務員拿出一把扇子和一個菜單。白淨扇麵上,寫了好幾種茶的名字和價位。“一份毛尖,一份狼牙土豆一份擔擔麵,外加一份瓜子花生。”“結賬在這邊。”微信掃一掃付完款後,昭君坐了下來。所有吃食一應備齊後,她麵前舞台上,主持人就上台了。主持人是個靈泛的人,一套場麵話過後,側門簾子拉開,出來一個臉部五彩斑斕,身著華服,虎頭靴的漢子。漢子雙手抱拳後,一點也不含糊,在一分鐘之內完成好幾種變臉,引得底下掌聲陣陣。昭君嗑瓜子時,眼瞅著漢子來到她麵前,近在咫尺之間,漢子一張紅臉看著她。嗑瓜子的手還是停住了,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時。漢子從長袍裡撈出一隻手來,筋骨分明的手伸開在她麵前。昭君也伸出手,禮貌性地與麵前這雙手握了一下。漢子手剛放下,一秒在她麵前完成紅臉變白臉,白臉再變本臉的三重變化。“啊~”久坐辦公室,從未這般真實逼近現場的昭君承受不來這巨大的反差,麵容早已變了顏色,麵前變完臉的人似是得逞一般,往她身後走了過去,她一轉身,正對上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麵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剛…………”“給你發的微信消息怎麼沒回?”昭君無言以對,一抬眼,麵前的男人有了一個啤酒肚,身著一件黑色襯衫,穿著一雙人字拖,全身上下,透露著一個油膩中年大叔的氣質。而她,穿著貼身的小碎花,踩著細高跟。兩人迅速環視一下,尷尬的分子在空氣中流淌開來。“信息太多了,還沒來得及回,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也不等對方給出答複,昭君掀開簾布,落荒而逃。原本以為,那些過往早已散落在記憶深處,再難拾掇,卻未料,當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再次出現,即便歲月已易了他容顏,但那些塵封多年的記憶碎片,自動銜接,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