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堅硬。是南嶠撞到人後的第一感覺。南嶠兢兢戰戰跟著他走,僵住的腦子雜亂無章地回想細節,卻在不注意間撞到停下來的周祈。她捂著頭,不自禁地輕聲喊了出來,抬頭看人時卻落進他深邃的眼裡,閃著明亮的光又帶著趣味。想著剛才他那樣用自己當擋箭牌,南嶠心裡的那股悶氣直湧,伸手就想去拿他手裡的包。第一次落空。第二次沒抓著。她又一遍去抓,又落空。沒拿到小包的南嶠,反而氣得隱隱咬牙,乾瞪著他。周祈看她氣得隱隱咬牙,心裡悶笑。眼見某女要發怒了,周祈才主動笑著遞她:“趕緊去換吧,我在這兒等你!”說完又抬手指了指更衣室。南嶠見他笑得滿麵春風頓時無話可說,她知道現在自己這幅樣子實在不合適跟一個男人爭論。於是,從他手中拿著自己的包,轉身就進了更衣室。南嶠剛進換衣室不久,外麵的周祈就尋了位置坐了下來。他從口袋裡拿出煙盒,抽出煙放進嘴裡。剛想點火,又想到她說她不喜歡煙味兒。想了想,還是放下要點火的手,隻叼著煙轉著手裡打火機,靜靜地坐著等人。換衣室內,就隻有南嶠一人。她不急不慢地換衣服,把換下的泳衣放進包裡,又拿起浴巾擦了擦剛才泡溫泉時不小心打濕的頭發。南嶠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一想到進門之前自己負氣的行為,登時失笑地搖了搖頭,她南嶠什麼時候能被人氣得隱隱咬牙了。南嶠不急不慢地把頭發擦得半乾之後,就把浴巾丟到一邊,任由半乾半濕頭發垂披著。轉身翻了翻包的外口袋,從裡拿出一支淺色唇膏,照著鏡子對著嘴型畫了畫。邊化邊想,二十年了,還是第一次對男人那麼放任莫名其妙。哢。合上唇膏,隨手一塞進包裡。嘩啦的一聲,又把包包的關住了。右手一提,直接拎包走。剛剛出了更衣室的門,南嶠就看到周祈嘴裡還叼著沒點的煙,手裡轉著打火機,低著頭坐在長凳上。等她剛一站在門口,就見周祈好像懂得她出來似的突然抬頭,看到她後便笑了起來。南嶠立在門口,看著他從凳子上起身,抬腳一步一步向她走來。那一刻,南嶠的心仿佛能感知到一樣,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怎麼了?”他問。看她失神不言也不再問,而是伸手去拿她手上的包。轉眼之間,包就從南嶠的手裡轉到他手上。一來二往之間,南嶠恢複了平時淡定的模樣,迎著麵抬頭問他:“你我素不相識,你這麼做合適麼?”周祈想著兩人就見過那麼幾次,又是意外相遇,相遇之後自己又是拎包,又是等她的,的確不合適。可是,至少自己與她曾在另一個地方相遇,難道還不得幫忙了?再說了,兩人難道很不合適麼?想到這,周祈不自主一笑,眉眼處有著淡淡不易發現的溫柔:“這是你自己這麼認為,我可並不覺得這麼做會不合適。”他一臉正經的反駁。南嶠看著眼前氣質卓然,不卑不亢的人。雖然,她們隻見過幾次,可是每次都感覺他對自己照顧有加。總覺得自己活得並不矯情,可今晚……每個女孩都會夢見過自己的白馬王子,但是這夢是曾經的。她活得現實,早已領略過了顛沛流離中的人情冷暖,不論曾經遇到的事多麼不堪,她也早就練就了一身防備。而在剛剛,突然有個人說······眼眶一熱,南嶠匆忙低頭,企圖讓他忽略。可是,周祈是誰?常年混跡商場,人情世故人情冷暖,他豈能不知。看著眼前低著頭的人,他的確還不懂她,也不敢輕易勸解,就那麼靜靜地與她對立而立。突然,南嶠抬頭笑了起來。明眸皓齒,風情萬種。這是他周祈見過最舒服的笑容。她說:“你好,我叫南嶠。南方的南,嶠為山喬的嶠。”周祈看她笑得眉眼彎了彎,還主動自我介紹。他頓時鬆了一口氣,總算不是一身刺兒了, “是南有喬木,倚山而立的意思麼?”“你怎麼會懂?”她瞪著眼,滿是不可思議的反問。周祈看著放下防備的人,特意賣了個關子,“我猜的!”周祁淺笑地看著她,她笑地乾乾淨淨,仿佛剛剛出生的嬰兒在初次睜開雙眼看到這個世界時,被這個多彩的世界驚訝到不知用言語表達,而用純淨的笑容來迎接這不易得的時刻。直到很久很久,周祁娶了她之後,他總會在她乾淨的笑容裡看到了他們的未來。這對他來說,是不易的幸福。周祁回過神後,看她不知覺得歪著頭在等他說。周祈見她這模樣,心裡暖如春。他把右手上她的包移到左手拎著,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周祈!周山的周,祈禱的祈。很高興認識你!”南嶠低頭盯著他的手,修長,白淨,厚實。一伸手,握住他的,“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他的手結實有勁,如他人一樣堂堂正正,風度翩翩。這是南嶠對他的印象。周祈見她笑魘如花,清脆起伏,好似少女。不自主打量著這眼前的女子,眉清目秀,端莊秀麗。重要的是,行事有度,分寸適宜,宜家宜室。心裡想著,不由得對她好感上升了。果然……握手言歡後,兩人雙雙放手,對立而站著。周祈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正好晚上十點。周祈說:“我們走吧!”南嶠抬頭看他,輕聲說了“嗯”,便隨著他步伐向前走,兩人並肩而行。南嶠習慣了少說多聽,大多數與閨蜜錦垚在一起時,也是她吧啦吧啦個不停。再說說自己工作的原因,就需要少說多做,這也是讓她不善於與人交流的緣由。周祈問她,“對了,你明天要去納木措?嗯?”“嗯嗯,你不是也要去嗎?還是你去剛回來了?”她嘰裡呱啦一長串疑問,問得他有點不知道要回答哪一個。他側目看她,輕笑:“嗯,剛到半路我弟周非跟我打電話,說他在羊八井這兒了,我就回來了。”南嶠一愣。周非?等等。莫非是早上那個痞氣的男人?那個男的好像自我介紹是周非來著。南嶠腦子裡無數疑問接踵而來。莫非眼前這個男的是那個男的哥哥?想著想著,移動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立著不動。周祈隨著她停下而停下,“怎麼了?”南嶠抬頭看著他,這張臉真的太像了!但她沒有說,而是遮掩尷尬,不安地回道:“啊,沒事,想到一些事而已。走吧。”這種事根本不值得重提,既然要忘掉,就該把繁雜的事兒拋之腦後。說完,南嶠抬腳就走。周祈見她慌張失措的遮掩著,不禁雙眉緊鎖沉思著。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直到走到南嶠房間前。南嶠站在最靠近門的那一側,說:“謝謝你!”周祈知道她說的謝謝,既指他幫她一路拎包,又指一路送她回來。於是,他點點頭又凝視她。見她躲躲閃閃的伸手就想拿拎包,可他豈能讓她得逞,手一繞包就在身後。她抬頭看他,滿眼疑問,周祈見此才問:“我很讓你討厭?”南嶠眨巴的雙眼,舌頭打結似的卷舌,吐字不清地辯解:“沒,我不討厭你。”周祈皺眉微展,“你手機呢?”“你要我手機乾嘛?”南嶠之前剛剛放下的防備,此刻又一身刺毛。雖然他們剛剛正式認識了,但不意味著兩人的行為可以達到留手機號了。南嶠驚慌地將手機急忙撇到身後。看著轉身一變變成刺毛的人,周祈撇了撇嘴,上前一步俯身低頭看她,伸手就去拿她身後的手機。南嶠被他行為嚇得不輕,來不及藏好手機就被從手裡拿去了。“……周祈!”南嶠叫他的聲音都微微顫抖。“嗯?”周祈應了她卻沒看她,而是低著頭看她手機。幸好她手機沒上鎖,他能夠輕而易舉的解鎖。“周祈你不可以這樣!”南嶠氣惱了,怒氣衝衝的出聲企圖阻止他。可周祁好像沒聽到似的,依舊沒有停下來繼續點開撥號區,輸入撥號。不一會兒,就聽到他手機也響了才掛掉,然後就跟沒事似的把手機還給她,再若無其事地說:“沒事,我隻留下你電話,我保證不會打擾到你休息的。好了,趕緊進去。”對於他這種沒經過彆人同意,就私自拿去她的手機的人,南嶠表示很生氣。於是,她站在未開的門口前,雙手背在胸前,一臉不爽的看他。麵對他遞過來的手機,她也沒伸手去拿。對,她鬨脾氣了!周祁遞去的手機沒人拿,眼瞼半抬看去,見她一臉不爽,頓時哭笑不得:“你拿不拿?”結果,人還是沒伸手,依舊手背手放在胸前繼續抗議。得了,小貓生氣了!周祈心裡悶笑。南嶠堅定的抗議著,一動不動地站的。周祁的耐心到底是沒了,直接她把手機硬塞進她手裡。然後拉開她拎包外側的拉鏈,手伸進去摸一摸,拿出了房卡,嘀嘀一刷,推開房門,將房卡插在卡槽上,房間頓時一亮。做完後,轉過頭,見她愣愣的,得意一笑,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結果,沒拉著就被她彈開了,還往後退一步,就像看到了恐怖的人一樣警惕防備他。周祈也不惱,直接抓她的手就帶進了房裡,問著,“你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明白?”“周祈。”南嶠淡淡的叫他,看著他的眼,說:“我們本來素不相識,就算認識也就見過幾次麵,你沒必要對我這麼好!如果你是為了彆的,你大可不必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這段話說得鏗鏘有力,不容得拒絕,說得周祈的心都涼了半截。周祈盯著她亮如星辰的眼眸,認真地問她:“南嶠,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說完,放開她的手,把拎包也放下,就離開了她的房間。南嶠眼隨他轉身離去,內心複雜,不知如何是好?*清晨。升起的陽光灑了一床的暖意,似暖非暖。被窩裡鼓著一人,連個人頭都沒見著。不一會兒,被窩裡的人,動了動,迷迷糊糊的伸出頭來,光線刺眼,又不得伸了回去。人清醒後,南嶠半掀開深色的被子,整個人還處於迷糊狀態,也沒起來就這麼躺著。西藏的夜,風蕭蕭,涼颼颼。尤其是夜闌更深,溫度直線下滑,寒氣襲人,涼得刺骨。幸得屋裡有暖氣,不然這半夜難熬了。南嶠悠悠地想著。等她窩在床上依依不舍的起床,再磨磨蹭蹭的洗漱換衣後,太陽早已爬上了人背上。這時南嶠才拎著包拖著行旅箱帶著房卡下樓,準備退房。剛從電梯出來,轉角就走向前台,沒還走近時大老遠看到周祈站在前台前,他低著頭看手機,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發消息,時不時的笑著,就連正在辦理退房的姑娘,也因他的笑聲而頻頻側目。南嶠就那麼定住了,進退兩難。而周祈此刻正看著林勳發來的揭穿周非的光榮事跡而笑。等辦理好退房後,工作人員把押金遞到他手上,他冷冷的收起押金放進口袋裡,剛一轉身就看到了她。他著實也愣了一下。畢竟兩人昨天晚上是不愉快地收場的。南嶠見他轉身看到她時,她淡淡輕笑地對他點點頭。可他卻像沒看到人一樣,抬腳就離開了前台走出大門。頓時間,南嶠慌了陣腳的加快腳步,想在他出門前趕上他。可是他似乎有意加快步伐,轉身處就不見了人影,猶如瘟疫般避開,消失在轉角處。南嶠看人不見了,也停下了腳步。她低著頭,心情低落猶如墜落懸崖的瀑布般,興致不高地改道去了前台,辦理退房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