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夭之沃沃(1 / 1)

桓濟本在屋內公文,忽聽外頭有人敲門,因著屋內沒有其他人,他便自己起身開門,見來人是林英,道:“你怎麼來了?”林英行了個禮道:“少帥,我來是想告訴您,那邊已經預備好了,您隨時可以搬過去了。”桓濟沉吟著點點頭,林英又道:“還有一事……京口那邊傳來消息,又有一批流民趁著夜間冒險渡江。”桓濟蹙眉問道:“可有傷亡?”林英道:“死了一批,逃了一批,具體人數還在清點。”桓濟冷笑著道:“還有完沒完了?他們私下隱匿的那些戶口難道還不夠他們欺壓?”林英歎道:“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聽下麵的人來報,我們從江州運來的那批糧食一送到米鋪便被人收走,老百姓根本買不到糧。”桓濟道:“什麼人?”林英道:“無外乎是些地痞流氓什麼的,誰要是敢與他們爭搶,便要棍棒伺候,折騰了這麼久,普通老百姓仍舊連糧食都見不到。”桓濟冷笑道:“哦?什麼樣的地痞流氓這麼大手筆?”林英搖頭歎道:“那些勢族們實力雄厚,我們賤價賣出多少,他們便收購多少,再這樣下去,那些百姓怕真是要被逼到賣田賣地了。”桓濟剛要說話卻見林英身後閃現一人影,正是他方才派出去跟著道福的暗哨,不由地心頭一凜:“怎麼?她人呢?可是出事了?!”那暗哨猶豫著道:“不是……封姑娘她……在後山上放火燒了座廟。”“什麼?”桓濟聽著簡直覺得匪夷所思:“她沒事去燒廟乾什麼?”那暗哨本是被派去保護道福的,不想卻目睹了她縱火行凶,也覺得抓頭,道:“那好像是座廢棄的荒廟,供奉流民帥蘇峻的。”“蘇峻?”桓濟聞言神色稍霽,又道:“那你們也不攔著?”那暗哨心裡叫苦,忙道:“少帥命我們遠遠跟著,待我們發現火光趕過去時,火勢已經控製不住了。”桓濟:“那她現在人呢?”暗哨:“就在後麵,應該馬上就回來了。”桓濟一時間頓感無力,朝他擺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想了想又對林英道:“你說的事我心裡有數了,你去找個人盯著,彆讓火勢蔓延開來。”“是。”林英說罷便行禮退下,桓濟仍舊等在門口,不一會便見道福攜著侍女進了客院,道福見桓濟堵在門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悠悠然扶著發髻先發製人道:“你彆動不動就教訓我,連我父皇都不怎麼管我。”桓濟扯了扯嘴角冷笑著道:“看得出來。”道福被桓濟刺得一噎,手上動作稍滯,桓濟這才發現她掌心傷痕,忙扯過她手腕道:“這又是怎麼弄得?”道福立刻就要抽回手,桓濟卻緊緊攥著她無論如何也不肯鬆開,道福掙紮幾下無果,無奈道:“斷木紮的。”桓濟微不可聞地輕歎一聲,對櫻草道:“你去把金瘡藥找來,再打點熱水來。”櫻草答應著去了,桓濟將道福牽到臥榻上坐下,細細端詳著她的手掌,道:“有倒刺紮進肉裡了,好在不是很深,你等著。”說完起身去牆邊的立櫃中翻撿了一陣,找出了一把小鑷子開始替她清理傷口,道福見他微低著頭跪坐在自己身旁,淩厲的眉宇因專注而比往日多了幾分柔和,經年征戰的少年將軍偶爾流露出的些許溫情,看在他人眼裡倒顯得其人身上隱隱透出一絲襟懷落拓之感。做完這些,桓濟看著道福這隻不事稼穡、不曾勞作的手攤在自己粗糙寬大的掌心,更是猶如稚童一般,惋惜道:“小小年紀,做什麼弄得渾身是傷?當真不知道疼嗎?”桓濟抬眼間忽然發現道福正在出神望著自己,也是一愣,道福忙不迭偏過頭去避開他的眼神,桓濟頓了頓,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開不了口,一時房內氣氛尷尬,靜得幾乎可以聽見銀針落地的聲音,還好櫻草和白果此時端著藥和熱水進了來,桓濟指了指麵前道:“放這兒吧。”櫻草和白果將東西放在榻邊,又拿起帕子想要替道福處理傷口,桓濟擺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這有我。”櫻草和白果答應了一聲便下去了,臨走的時候順便還帶上了門,桓濟擰了帕子將道福的手細細擦拭了一遍,才將藥粉敷在她掌心上,這藥不知是什麼東西做的,倒在傷口上時仿佛針紮一般地疼,道福不由地輕呲了一聲,桓濟笑道:“我還以為你當真不知道疼呢。”他拾起紗布一邊替她包紮一邊道:“我明天就走,省得你見著我不耐煩。” 他見道福仍舊低頭緘口不言,竟連一點客套話都不肯說,想想苦笑著道:“她是王羲之四子王肅之的妻子……”道福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沈緹縈,想了想道:“她既已是出嫁女,遲早還是要回到琅琊王家去的,你將我托付給她,豈不是我也要跟著去?”桓濟搖搖頭:“她的處境有些特彆……”桓濟淡淡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她剛嫁去琅琊王家的時候,還隻是個貴妾,誰知一年以後沈勁堅守洛陽時力戰而亡,朝堂震動,遂下令恢複沈氏士籍,那時候王肅之本已有一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乃是高平郗氏的女兒,但他們礙於朝廷旨意,兼又勢族的女兒給人做妾不合禮法,琅琊王氏便不得不抬了她做並嫡。”“貴妾?!”道福想起早上見到的那張生人勿近的臉不由驚詫道:“她怎麼肯?!”“為家族計,由不得她肯或不肯。”桓濟將紗布結好,又道:“所以她後來的處境也變得十分微妙,雖說是並嫡,然她家世、家底以及族望樣樣比不上前頭那位郗夫人,她是沈大哥的妹妹,有些事情我也隻是道聽途說,隻知道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她忽然就以養病為由搬了出來,之後便再也沒回去過,琅琊王氏倒也沒多說什麼,其他的禮節往來,麵子上過得去就罷了。”道福聞言心中一沉,照他這麼說的話,那沈緹縈在她借住的這段期間應該是不會回到琅琊王府了,可如果她不回去,自己又如何再見到那黑衣人呢?桓濟見她又不說話了,道:“你又在尋思什麼呢?”道福隨口敷衍道:“我記得琅琊王氏與高平郗氏通婚頗甚,高平郗氏幾乎一半的女兒都嫁去了琅琊王氏,她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嫡夫人的確是不好過,隻是她家裡將她送進王家時原是指著她能幫扶母家的,如此一來,豈不是賠上了自己的一生,結果還是什麼也沒得到嗎?”桓濟歎道:“他們家當初將她送進去時,原也以為過些時日待她想明白了,或是生了個一兒半女以後,便也不得不學著多算計一些,可人的心性哪裡這麼容易轉圜得過來?就譬如你,我好說歹說,你哪次聽進去了?”道福見他說話間又要教訓自己,左右問不出更多的消息,睨了他一眼後便起身要走,桓濟見狀趁她身形未穩之際伸手將她往後一帶,道福重心不穩跌回榻上,道福氣火攻心,用力錘打了他兩下,道:“大白天的,你想乾什麼?!”桓濟劍眉微挑,輕浮的笑意在臉上蔓延開來:“大白天不能乾的,大晚上就行了嗎?”道福聽出他言外之意,破口罵道:“桓濟,你不要臉!”桓濟見她氣鼓鼓的樣子活像隻呱噪的青蛙,忍不住想多逗逗她,道福不信他真敢大白天做什麼,索性停止掙紮,隻是惡狠狠地瞪著他,桓濟看她這樣輕笑著道:“怕什麼?我又不是沒見過。”道福冷笑著道:“是啊,已經被狗咬過一次,還怕被咬第二次嗎?”桓濟本想就此作罷,聽聞道福這話忽然心念一轉,意味深長地對她道:“你還小,尚未經過事,怎知以後不會喜歡上這被狗咬的滋味?”道福冷笑著道:“你彆動不動就拿我年紀說事,你不過也隻長我四歲,大得很嗎?”桓濟壞笑道:“我雖隻長你四歲,但好歹也有過兩房妾室,多少還是知道些……”他的氣息溫熱而濕潤,道福見他要來真的,忙道:“彆,彆,桓濟……我手還傷著呢!”桓濟輕笑出聲,手指輕點著她道:“不打緊,這次還用不上你。”不等道福參透他的意思,桓濟傾下身子,道福如被雷擊,一時竟不知要先顧哪邊,桓濟趁機攻城略地,道福隻覺得呼吸之間滿是他的氣息,簡直避無可避,她此刻神思散亂,僅憑著內心殘存的一點執念將他推開,桓濟不以為忤,反而柔情似水地望著她道:“剛才為什麼那樣看我?”道福此刻哪裡還記得什麼剛才?她不說話,隻是手足無措地望著他,桓濟見她這樣,便笑著逗弄起她的耳垂,道福一個激靈,趕緊急中生智,道:“因為很少見你那樣,所以才多看了兩眼!”桓濟眼角含笑,柔聲道:“哦?那樣是什麼樣?”道福忙著回答桓濟問題,卻並不知道他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她慌忙組織語言的同時,桓濟手下的動作卻一刻也沒停過,他靜靜地等待道福的身體有了反應,就像一隻正在等待獵物的狐狸,他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兩頰稍染猩紅,說話間的聲音愈發嬌柔,道福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自己身體的異樣,隻是此刻她心裡有如貓爪撓似地,竟不爭氣地沒有立即推開他,待到道福終於不自覺地折腰微弓,桓濟看在眼裡,笑得愈發像隻修煉千年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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