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讓不是很討厭她麼,怎麼……梁岷怔了下,低頭一看,終於想起自己身上這件熟悉的衣服是誰的了。熱烘烘的溫度從鐵罐子透到手心,梁岷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地對老疤點了下頭,“謝謝。”老疤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就去做自己的事了。梁岷握著手裡的鐵罐子,小心翼翼地喝了幾口,把咕嚕亂叫的肚子給填了,一邊喝一邊思索著現在的情況。她理不清楚華寶國際內部的人事關係,但榮山和劉勇存在矛盾是肯定的,至於程讓是他們哪邊的,她不關心。她在意的是他和劉勇救了自己,為什麼?是和榮山一樣的目的嗎?不知不覺,一罐子的白湯已經下了肚。算了,不管是什麼目的,光從還會照顧她這點來說,也許她會比在榮山那裡好過點。梁岷從地上撐坐起來,看了眼不遠處還睡著的程讓,捏緊手裡的衣服,一瘸一拐地朝他走去。她剛想要把他的衣服蓋還在他身上,剛一動作,就感覺手腕劇痛,不由輕呼了一聲,抬頭猛地對上碎發下的一雙漆黑眼睛,不知為何,心裡就打了個突。聽到梁岷的這聲輕呼,程讓像是才睡醒般反應過來,立刻鬆開了攥住梁岷的手,剛醒來的嗓音有些沙啞,“你乾什麼……”梁岷轉了轉自己的手腕,撇撇嘴,“不乾什麼,還你的衣服。”程讓沒說話,撐著地麵站起身。梁岷張了張嘴,程讓套上衣服,沒看她,“想說什麼就說,磨嘰。”“那個謝謝啊……”梁岷有點不自然道。程讓抬起眼,過了好一會兒才不鹹不淡地恩了聲。梁岷看著他的背影,努了努嘴。就在這時,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了過來。葉齡不知去做什麼了,回來的時候受了不輕的傷,她捂著流血的肩膀走到篝火旁,一眼就看見了梁岷。她明顯愣了下,然後立刻舉起槍對準了梁岷,“你怎麼在這裡?”程讓抬手握住葉齡的槍口,“我救的人,你要打死換個地方,彆在這裡。”梁岷一噎。但她頭腦反應也很快,立刻畏縮地躲在程讓背後說:“我、我被榮山他們抓住了,然後讓哥救了我……”她弱弱地回答道,其實也是委婉地告訴了葉齡自己沒逃出去的原因。“我沒興趣知道你經曆了什麼,我隻想知道關九在哪裡?”葉齡冷哼一聲。九叔不見了?梁岷暗忖,隨即她歎了聲,“我不知道,真的。其實我也是被九叔…不,他不是我的九叔,我根本不認識他,我也是被他綁架來的!”“好了,都吵什麼吵!”劉禿頭罵罵咧咧地醒了過來,胖墩墩的身子轉向葉齡,“我隻想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榮山那老鬼有沒有捷足先登啊?”葉齡瞥了眼梁岷,才似有不甘地收回槍,“沒有,那裡麵全都是水,幾個兄弟還在疏通。”“你手怎麼了?”劉禿頭瞥了眼葉齡的手臂,鮮血從她的五指間不斷地滲出來。“沒什麼,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榮山的人,子彈擦傷。”葉齡淡淡道。“真是麻煩,快點包紮。”劉禿頭不耐地擺擺手,“等下,你們找到的入口在哪裡?”葉齡吩咐了身後一個人,那人走上前道:“老板我帶你過去。”劉禿頭踢了他一腳,“我去什麼去!”程讓站起身,“我去看看。”劉禿頭對他道:“你讓兄弟們手底下麻利點,彆被榮山他們先登。”程讓沒回話,隻是在臨走前,似有似無地看了眼老疤,老疤會意地點點頭。顧及劉禿頭和老疤都在,梁岷隻能迅速收拾好情緒,問老疤要了醫用膠布和止血藥,討好地準備去給葉齡包紮。老疤攔了下她,梁岷道:“沒事,葉齡姐不是壞人,她知道我沒有其他目的就不會害我的。”老疤望著梁岷天真的雙眼,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梁岷蹣跚著走向葉齡,有點無措道:“我幫你包紮吧。”葉齡看著她沒說話,梁岷趕緊蹲下身道:“我好歹也是學醫的,你放心,我沒惡意的。”說完,就小心翼翼地幫葉齡脫下了外衣。“腿上沒事吧?”葉齡用冷臉對著梁岷,卻悄聲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語調問道。“沒事,傷未見骨,很快就好的。”梁岷也壓低聲音回答道,“就是辜負了你們的一番安排了。”葉齡動了動肩胛骨,“不算辜負。地底下變數太多,遇上榮山你沒丟掉性命已經挺厲害了。”她瞟了眼梁岷,“還有,演技不錯。”梁岷牽了牽嘴角,幫葉齡纏好手臂,“現在是怎麼回事,劉禿頭怎麼又回到了這裡?”“暗河就環繞在地下城裡,從這邊打洞下去就是四通八達的甬道。劉勇要找主祭壇,所以駐紮在這裡。”“又找主祭壇,榮山也要找這個地方,他們到底在找什麼?”梁岷眉一皺。“你不知道?”這回換葉齡驚訝了,似乎為梁岷居然不知道這件事而感動很不可思議,“關九……他沒跟你說?”梁岷搖頭,說到關九,她剛想問葉齡關九在和劉禿頭他們打完之後去哪了,眼睛餘光就瞟到了走過來的老疤,隻好將話題打住。“好了,這幾天彆碰水。”梁岷收好膠條,對葉齡說道。幾人在河灘邊等了會兒,程讓就回來了,對劉禿頭說入口處都被暗河的水淹沒了,估計要等一天的時間水流才能排掉,除非他們另找門路。梁岷聽他們的談話,估摸著那個所謂的入口就是之前榮山他們找到的石殿,不過因為觸發機關,暗槽裡噴出的暗河水已經充滿了整個石殿,鎮獸下方隱藏的入口通道也上浮了起來,隻有等水自己排掉,才能下人。而榮四爺一行當時又是陷入幻覺又是被水衝得四散,現在已經不知去向了。劉禿頭雖然害怕被人搶先,但入口再找實在太麻煩,而且誰也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危險,所以也隻能耐下性子來等。於是他們一行在暗河邊上休整了一天,期間梁岷想回到當初躲藏的洞穴找自己的包,但又不認識路,一時間很猶豫要不要開口。一方麵她實在不想拜托程讓,叫葉齡跟自己一道的話又怕被人看出破綻,另一方麵,雖然青銅麵具丟了,但那包裡還有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就算洞裡還有具惡心的乾屍,她也一定要回去把東西拿上。最後梁岷想了想,決定摸黑爬起來,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去一趟。當然這個神不知鬼不覺隻是她自認為的,事實上,她還沒走出河灘,就戰戰兢兢地被橫在麵前的一根泛著冷光的軍刺擋了回來。“做什麼去?”程讓半張臉隱在黑暗中,俊美的眉眼在黑暗中有絲陰冷。“去、去方便下。”梁岷哆哆嗦嗦道。程讓靜默了會兒,才抬起眼,幽幽地看了一眼梁岷,“你的命是我救的。”言下之意,他既然可以救她,那也可以殺她。梁岷打了個寒顫,見瞞不過了,又不敢隨便挑釁他,也就對他說了。聽完後,誰知程讓連一句都沒有多問,轉身就走。梁岷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背影,程讓發現梁岷沒跟上來,頓住腳步皺眉,“你到底去不去?”梁岷瞬間明白過來,眼一亮,有點不可思議道:“你要帶我去?”程讓還沒說話,梁岷立即喜笑顏開,“嘿嘿,讓哥,你真是個大好人。”說完,就率先向前走去。他,大好人?程讓暗暗挑了下眉,這個笨蛋,為了討好人真是什麼鬼話都說的出口。兩人一路沉默地走著,梁岷發現隻要程讓不說話,還是可以相處的。他們一路上也沒倒黴催的遇上榮山的人,所以沒走多久,梁岷就找到了那個洞穴。那具滿身墨綠粘液的乾屍依舊掛在那裡,梁岷戰兢兢地繞過它,趴在地上快速地抓起包,把東西囫圇塞進去就準備撤退。這時候,她的眼角忽然瞟到了身旁的洞壁,動作戛然而止。隻見那塊凹凸不平的岩壁上,赫然刻著兩行字!梁岷緊盯著那兩行字,一下子忘了反應,相信就算在這種鬼地方看見‘到此一遊’都不會讓她如此驚異,能讓她如此驚異的原因隻是因為岩壁上的那兩行字中間夾雜的兩個名字——岷山考察隊員文曉蝶,項少戎;一九九六年留。文曉蝶…文曉蝶……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還有這個項少戎是誰?一九九六年,這個數字也好熟悉啊……就在梁岷一頭霧水的時候,程讓在洞外道:“你又怎麼了?”梁岷忙道:“啊…沒、沒事!”她從洞裡鑽出來,拍拍手裡的包道:“拿到了,我們走吧。”程讓上下打量了眼梁岷,見她臉色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才反身折回。一天後,劉禿頭派出去的幾個弟兄回來報告說水已經排地差不多了,可以下人了。“老板,既然入口已經找到,我們不如等外麵的人馬進來,然後一起進去。”有人低聲建議道。“等個屁!”劉禿頭唾沫星子噴了那人一臉,“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說完擼起袖子就要走。“等等,我也去。”梁岷見他們要走,趕緊道。程讓皺了下眉,“你去乾什麼,拖後腿?”梁岷舉起三根手指,“我保證不會給你們幫倒忙的,我就在一邊看著,真的,我保證!”說完,就殷切地看著程讓。程讓環起雙臂,“你要是給我添麻煩,我就一槍崩了你。”“不會的不會的!”梁岷連連道。程讓哼了聲,不再理她,掉頭就走。梁岷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包,其實她知道自己跟去十有八九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她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絕不可以留在這裡。一方麵,自己的腿可以走路了,留在這裡如果遇到榮山就完了,跟著劉禿頭他們走雖然前麵也可能會遇到危險,但安全係數還是要比留下高;另一方麵,經過一陣相處下來,梁岷發現程讓這人嘴巴壞得很,但也勉強算個正人君子,不會真乾欺負婦孺的醃攢事兒。梁岷剛背上包,葉齡就擦著短槍走到她身邊,看著前方不經意地說了句,“彆和程讓走太近。”梁岷下意識地反問了句,“什麼?”葉齡把槍彆回腰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梁岷,“這是關九讓我提醒你的。”她低咳了聲,“當然,聽不聽由你。我隻負責傳話,不負責複雜的感情問題……”葉齡的後半句說得很輕,梁岷沒有聽見,她隻聽到了關九的名字,就迫不及待問道:“九叔?”梁岷眉一皺,“他不是失蹤了嗎?”葉齡笑了笑,沒再多說。梁岷若有所思地看著葉齡的背影,轉動了下眼珠。關九又在搞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