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起等到微光手術結束,醫生確認她已無大礙後,路詩琪和邢朝陽才一同離開。熬了一夜,臨走前,路詩琪頗為歉意地主動和沈易枝說話,勸他先去吃個早飯。沈易枝始終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望著陷入昏迷的微光,聽到有人勸他離開,他便搖了搖頭,眼裡透著一股決絕的深意:“我等她醒來。”離開醫院,路詩琪見一路上邢朝陽也是悶悶不樂,愁雲密布的樣子,她就直接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樂觀地安慰他:“放心啦,微光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嗯,我也相信她一定會沒事的。”邢朝陽對她露出了一個放心的微笑。路詩琪見他笑了,原本壓在心頭上的那塊大石頭也算是放下了不少。隻是,她想起在手術室外,邢朝陽望著手術室的門口發呆的樣子,以及他眼中對微光安危的擔心,於是她忽然大膽地問:“朝陽,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很活潑,很開朗,怎麼了?”“那微光呢?”“微光.......”邢朝陽把視線望向遠處,嘴角有清淺的笑意,“她有點傻,傻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去關心她。”這評價.......都讓路詩琪以為他是不是喜歡微光了。於是她很識趣地轉移了話題,把邢朝陽拉去吃早飯。坐在街邊的米粉鋪子,她見邢朝陽一手抓著油條,一手拿著瓷碗喝豆漿,放下瓷碗的動作太大,豆漿灑了些沾上他的袖口上。路詩琪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主動幫他把袖口折起來,然後神情隨意地說:“我聽說你們這些當警察的不拘小節,衣服都是囤了好幾天才洗的?”邢朝陽很少見路詩琪有這麼溫順可人的時候,有點受寵若驚,急忙接下她的話:“有時候在警局一忙起來,一兩天不洗澡也是常有的。”“那你想不想找個女朋友?”路詩琪猛地湊近他,眨著她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臉花癡地說,“她不僅可以幫你把衣服丟進洗衣機,還可以時不時給你送飯呀,照顧你呀。”坦白說,路詩琪那少女懷春望著他的樣子,真真真是把邢朝陽給驚到了:“你怎麼......突然這麼問?”路詩琪收起她那星星眼,立馬裝作一副‘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彆太當真’的模樣,頗為淡定地端起豆漿喝了一口:“沒什麼啊,就是覺得你們做警察的太辛苦了,找女朋友不容易。”邢朝陽:“......”微光聽了路詩琪的描述後內心是:我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你們居然還有心思談情說愛?然後路詩琪是這麼回複微光的:“你都讓邢朝陽為你提心吊膽了一整晚,還不允許我去撩動一下他的心弦嗎!”“好像說得也是......”微光說,“那你撩出什麼成果沒?”“成果嘛,自然是有的......”路詩琪笑得一臉高深莫測。隔天,路詩琪去警局找邢朝陽,碰巧,一個值班的女警小姐姐攔住她:“你找邢朝陽,有什麼事?”“我找他有什麼事,沒必要告訴你吧?”她認真打量了一下擋在她麵前的女警:嗯,身材苗條,神情剛毅,一看就是經常紮在男人堆裡的女生。“我見每天閒著沒事找他的人太多了,他很忙,可沒時間見你。”林女警雙手環抱在胸前,頗有敵意地看著她。“邢朝陽在裡麵嗎?他會想見我的。”路詩琪一點也不怯意地看著她,眼神裡滿是自信。她說完後,直接略過林女警的身邊往辦公室裡走。林女警繼而追上來,看見路詩琪推開門,喊了聲:“朝陽。”正在忙著寫檔案的邢朝陽抬頭看她,習慣性地笑了笑:“到去探望微光的時間了?”“還有半小時,我們先去買點東西啊,對了,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買來做!”路詩琪一邊走過來,一邊笑盈盈地說。這時,她看見邢朝陽的桌子上,放了一個漂亮精致的禮盒。她一時好奇,便隨口問:“這是哪個女生送給你的禮物?這麼有心意,莫不是暗戀你啊?”她明明是開玩笑地說著話,手卻不自覺地摸上了那個禮盒,這時,林女警從後麵衝過來,忍不住大聲地對她說:“你乾什麼,沒經過彆人允許就動彆人的東西......”路詩琪摸上禮盒的手頓時縮回來:“你這麼激動,難不成這是你送的?”然後,邢朝陽摸不著頭腦地看著倆個人隨時能掐架的女人。“你胡說什麼!”林女警心虛地喊道。“你剛剛還在門口攔著我,不讓我找他,難不成你喜歡他啊?”路詩琪也不是省油的燈。邢朝陽趕緊起身,下意識地將路詩琪擋在身後,語氣平和地對林女警說:“小林,她還隻是學生,不太懂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都大四實習生了,還說我不懂事?”路詩琪不滿地在背後嘀咕道。見邢朝陽都這麼說了,林女警不甘的氣勢也就鬆懈下來,神態也隨之變得小鳥依人了許多:“嗯,我知道,你就是把她當妹妹看待。”“誰說他把我當妹妹了?”路詩琪不服氣地往前站上來,“我明明跟他一樣大。”路詩琪當時的內心:氣死我了!就算我不是邢朝陽的女朋友,我也見不得這個女生是他的女朋友啊!於是,在她暴走之際,她一把拉過邢朝陽的衣領,霸氣地像是宣告主權一樣,動作連貫得直接在他臉上落下了一個吻。突然被強吻的邢朝陽,驚訝得仿佛腦子都開花了。林女警連忙衝過來拉開她:“你在乾什麼。”“沒乾什麼啊。”路詩琪一臉壞笑地瞧著呆若木雞的邢朝陽,灑脫地撂下一句,“我在外麵等你,微光還等著我們去探望她呢。”聽完整件事後,微光為路詩琪的勇猛連連拍手叫絕:“你麵對邢朝陽的時候真豁得出去,那他後來什麼反應?”路詩琪搖頭晃腦地說:“後來啊,他從我身後追了上來......”當時,被突然強吻的邢朝陽眼見路詩琪走出了警局,也快步跟上來,臉紅得像個柿子:“你,你怎麼——”路詩琪心想,反正親都親了,索性就不如光明正大些。她笑容開懷地看著他:“我就是親了你臉頰,你還想要第二次嗎?”邢朝陽沒有說完的那句‘你怎麼那麼像個女流氓。’被他硬生生地咽回了嘴裡,然後,睜大雙眼望著她,驚訝的神情裡還透著那麼點傻氣。“好了,逗你的,我知道你......”“詩琪,我有喜歡的人。”路詩琪的心頓了一陣,開玩笑似地轉開臉:“不會是剛剛那個母老虎似的女警察吧?”邢朝陽也轉過臉,似乎是笑了笑:“她不是我們警局裡的。”“噢——”路詩琪的腳步看似輕盈,神情看似自然,其實骨子裡早已難過得像滴血了,“那又關我什麼事?你該不會是覺得我親了一下你的臉頰,就是對你有意思了吧?”她扔給了邢朝陽一個千古難題。邢朝陽哭笑不得。他被路詩琪的話弄得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就那麼微笑著。他的笑容淳厚,是一個樸實而又簡單的大男人的標誌。於是,路詩琪就轉移了話題:“微光喜歡吃平安巷的桃花酥,我們一起過去買一些吧?”後來,她就和邢朝陽一同去買東西,再去醫院探望微光。一路上,他們說說笑笑,聊得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生活趣事。隻是在那一刻,路詩琪望著邢朝陽帶笑的眼眸,英俊且憨實的臉龐,忽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多是好朋友罷了。能再進一步發展嗎?她眯眼,迎頭看向正午的太陽,才發覺,有些愛情如同光,太耀眼,注定被會吸引,可也因為耀眼,而不得不有距離地望著。就像學弟譚越對她的心思。就在前些天,譚越跟她表白了。也不能完全說是表白,當時得知微光出事,她趕來醫院一夜未眠,早上她和邢朝陽離開的時候,譚越來醫院接她。她坐在譚越的電車後座上,倦意十足地抬不起頭來,於是譚越很體貼地問:“學姐,你很累嗎?”“嗯。”當時的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那就趴在我背上睡一會吧。”於是她就真的趴在他的後背上睡著了,手心裡攥緊著他的衣角,迎麵而來的微風將她的頭發吹得翩翩飛揚,而她已經無暇顧及此時糟糕的狀態。電車開到了宿舍樓下,譚越叫醒了她,在她還未意識到,譚越當時深情且認真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她意味著什麼時,他開口道:“詩琪,你這麼毛毛躁躁,有想過讓一個男生照顧你嗎?”路詩琪累得像是全身都散架了:“沒有。”譚越抬手,將她被風吹得淩亂的碎發往耳後一彆,“可我願意。”如今,路詩琪在跟微光說起譚越這令人少女心爆棚的動作,和他說那句話時溫柔且綿長的神情,都讓她覺得譚越完全沒有了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種學弟身上特有的青蔥與懵懂了。“那一刻,我覺得,我一直看作弟弟般的譚越,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大男人。他很嚴肅又很鎮定地跟我說,我願意照顧你,那種感覺,簡直是要我命啊啊啊!”路詩琪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音量,激動地喊道。微光靜靜地看著她:“其實,我一早就覺得譚越喜歡你了。”一個男孩子,總是在她隨叫隨到的時候出現,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卻從來不說喜歡。她以為這是朋友之間的仗義,其實,這不過是男孩一種無聲的付出。幾天後,微光出院,沈易枝早早就來醫院門口等她,給她送了一大束淡雅芬芳的百合花。微光捧著那大束漂亮的花,笑得很開心。“沈易枝,你總算舍得來看我了?”“隻是最近的事情正好忙完了。”沈易枝看著她在他麵前,笑得那麼動人,一時間,小鹿亂撞般地移開視線。曾書妤也來了,祝賀她出院,與友好地她擁抱了抱。曾書妤看微光為沈易枝舍身擋了一刀,說不佩服,那是假的。隻是,她沒料想到,竟有人同她一般,那麼惦念著他。她神情複雜地望著微光:“你真的很勇敢。”或許,她早到料想到,微光就是沈易枝一直在等,在找的女孩。看著微光那麼登對地站在沈易枝的身側,低頭害羞地微笑,沈易枝看似不漏痕跡般的轉過頭,卻偷偷地抿起嘴笑起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才是多餘的那個人。譚越開電動車載著路詩琪來到醫院門口,路詩琪從車後座走下來,提著各種昂貴的補品,紛紛往微光懷裡一塞:“終於等到你出院了,這些補品我留著也沒用,就全都給你啦。”微光笑眯眯地看著路詩琪:“真不愧是我的小姐妹。”站在微光身旁的沈易枝,很自覺地幫微光接過那些大包小包的禮物和補品,順理成章得好像他是她男朋友一樣。那天陽光正好,微光站在他的身邊,時光好像倒回了許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