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辭憂在心裡笑的淒然,一輩子夠不夠?祁景儒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咬肌連著削瘦的下顎,那根線條緊緊繃住,想說的話全都噎在了喉嚨口。他的內心波濤洶湧,長腿收了回來,棗棗肯跟他領證,不過也是礙於祁家人的麵子吧,如今是祁家和虞家都知道了他們二人的事,如果虞辭憂在領證這個關節拒絕了他,所有長輩都會來教訓祁景儒,來說他的不是。這小丫頭,有的時候還真是善良的讓人牙癢癢。工作人員很快又來了,還是剛才那個年輕的小夥子,他打量著一臉深沉的虞辭憂,說道:“女士,我國婚姻法規定了,二人喜結連理必須是雙方自願的,您要是有什麼苦衷就說出來,我們這邊連著警察局,出警很快的。”民政局連著警察局,這還是真是他媽的體貼啊。祁景儒舌頭抵著上顎,率先拿起筆來填寫表格,虞辭憂像是不甘示弱一般,也拿著筆刷刷的寫了起來。工作人員一臉慈母笑,他並不打算再開口了,因為剛才男方那一眼似乎是要將他生生吞咽下去。流程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最後虞辭憂還能按時回到公司上班,三點半有一場關於虞氏董事會重組的會議,蔣文宗也在場。蔣煜邢也在,他父親的那個私生子。虞母當年的死是蔣文宗日漸冷漠,醉酒家暴造成的,但是蔣煜邢才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蔣煜邢還要大虞辭憂一歲,也就是蔣文宗在剛和虞母結婚那年就出軌了。蔣文宗當年肆無忌憚的領著蔣煜邢回家裡,他跟個局外人一樣大大方方的介紹著:“這是我的親生兒子,希望你能想對待你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他。”虞母當即就哭的泣不成聲,她不斷的抹著眼淚,可這反而讓蔣文宗更加覺得厭煩,他嫌棄著說道:“你彆在那裡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我的孩子你就應該視如己出。”憑什麼會這樣呢,虞辭憂到現在也依舊想不明白為什麼蔣文宗當年會如此肆無忌憚,他將虞母最後一點愛意踐踏的無影無蹤。被愛的都是有恃無恐。虞辭憂慢慢收回了思緒,她下車前和祁景儒提了一嘴需要個助理,沒想到開會前,就有一個中年女人來到她辦公室找她。汪茵河一身職業裝,臉頰上的黑框眼鏡更顯的她乾練十足,說起話來氣勢也很足,“虞總您好,我是祁總派來給您當助理的。”虞辭憂暗暗砸舌,沒想到祁景儒辦事效率這麼快,她第一眼看汪茵河覺得很順眼,能讓她有眼緣的人並不多,或許是因為人是祁景儒找來的,所以虞辭憂看著她就順其自然的加上了一層濾鏡。汪茵河上手工作很快,祁氏和虞氏本來就是世交,商業合作也很多,所以她了解一些虞氏的內部工作,祁景儒也給了她不少資料,她一目十行的看完,腦子裡有了個大概。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細磨的。虞辭憂沒空了解這位助理的其他方麵,她打算等這次會議結束後,請人吃個飯,增加親密感。這次的虞氏董事會重組也是一如既往,其實都是個過場罷了,沒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大幅度改動,某些老狐狸在這些崗位上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地位很難撼動。虞辭憂坐在副董事的位置,她巧笑嫣然,旁邊站著助理汪茵河,給她漲了不少士氣。“喲,這次空降了個副董事啊。”一個穿著紅色旗袍的女人玩弄著指甲,一臉玩味的打量著虞辭憂,她的眼神裡滿是不屑,在他們老一輩的董事會眼裡,這些小輩都像是螻蟻一般。不少人聽了這話,目光就毫不掩飾的打量著這個二十出頭一點的小姑娘,看著就軟軟糯糯,去玩芭比娃娃還差不多。人稀稀落落差不多的到齊了,放眼望去都是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就是這些人在一點一點抽乾著虞氏的血肉,他們像是張牙舞抓露出陰森獠牙的吸血鬼,蔣文宗長時間對他們的無底縱容,讓這些老狐狸變的什麼都不害怕了,他們根本沒有把虞辭憂放在眼裡。不過就是一個股份多一點的小姑娘,那些股份總歸會被平均瓜分到他們手中的。“各位好,我是虞辭憂。”虞辭憂的介紹很簡單,她左手無意識的摁著筆蓋,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女孩生的並不是一副威嚴的樣子,她甚至嚴肅起來也隻是讓人覺得更加可愛。這麼形容吧,就像是故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那份高傲冷漠的神情並不該是她的模樣改擁有的。蔣煜邢還沒到,蔣文宗旁邊那個座位空的有些刺眼。蔣文宗笑的淡然,他就像是一個慈善眉目的老父親,一臉寵溺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闖蕩著,如果他並沒有時不時的望向會議室的大門,可你虞辭憂就要相信了。他在等蔣煜邢,等的心急。汪茵河不動神色的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默默記在黑色筆記本上,她來之前還受了祁景儒的彆的所托,就是將虞辭憂的一舉一動彙報給他。“某些人還真是缺乏教養啊,讓我們這麼多人等他一個。”虞辭憂放下手裡的筆,有些慵懶的撐著下巴,她的位置正好對著大門,這話也說的非常清楚了,就是在責怪蔣煜邢的遲到。蔣文宗倒是沒有開口說什麼,隻是淡然的看著門口。但是他的那些走狗卻忍不住了,急著擁護自己的主人,陰陽怪氣的說道:“你這個做妹妹的就該寬容一點,等等我們小蔣總怎麼了?”“小蔣總?”虞辭憂輕輕的重複了一遍,她被這個稱呼逗笑了,隨機麵色一沉,還真有幾分冷麵的模樣,聲音平穩:“奉勸各位還是對我敬重點的好,我外公雖然不管虞氏很多年了,但這公司到底還是姓虞不姓蔣的,與其百般討好某些人不如多給自己留點後路。”這話說的剛剛那位董事麵色全黑,他沒有想到這麼年輕的小丫頭片子居然伶牙俐齒,場麵一度尷尬。直到不久之後,會議室大門從外麵被人推開。來的人正是蔣煜邢,他一身墨藍色西裝,神色淡漠,拒外人於千裡之外,他長腿一跨,也沒說什麼場麵話,落座後就翻開了文件袋:“方氏地產的那塊地我已經拿下了。”隨機響起如雷貫耳的掌聲,似乎是在慶祝新中國成立一般。瞧瞧這些人,不知道還以為他們是專業捧場公司的。蔣文宗也是一臉欣慰,他連連誇讚了好幾聲“真好。”,然後重組會議就正式開始了。虞辭憂沒什麼好說的,隻是不加顧忌直接打量著麵前的蔣煜邢,這人跟小時候比起來,變化還挺大的。第一次見到蔣煜邢是幾歲來著?八歲嗎?虞辭憂不太記得了,她對這個人很有敵意,她搶走了自己的父親,間接導致虞母的自殺,他享受著蔣文宗給的愛意,享受著整個彆墅裡的人的討好。虞母沒了,大家都聽從蔣文宗的話,討好蔣文宗的心頭寵蔣煜邢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再加上虞辭憂經常往祁家跑,偶爾回來一趟,她才覺得自己是那個半路橫插進來的外人。有些人總是能夠理所當然的占有屬於彆人的東西,可是他們不知道,有些東西就算是主人不要了,也輪不到他們儘情的占為己有。他們不配。這次的會議也是大同小異,所有人都對蔣煜邢讚賞有加,而對初來乍到的虞辭憂總是充滿了敵意,他們毫不心慈手軟的“懲罰”這個女孩。虞辭憂沒有做錯什麼,隻是傷害到了他們的利益。這群人像是黑夜裡紅著眼的餓狼,他們怕冉冉升起的新火,怕再也沒有了肉。“虞總,還有一分鐘就到下班時間了。”汪茵河看了眼手表,畢恭畢敬的說道,會議剛巧結束,虞辭憂淡淡的點了點頭。她又很多不熟悉的業務,包括虞氏現在正在進行中的,她心有餘而力不足,撐著額頭:“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可能要加班。”汪茵河點頭,給祁景儒發去了條信息,然後踩著白色高跟鞋走上了電梯。虞辭憂歎了口氣,然後重燃起了鬥誌,她撩了撩袖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回辦公室的途中想去茶水間倒一杯咖啡。沒想到蔣煜邢居然站在裡麵抽煙,白色煙霧繚繞著,看不清他有些清瘦的臉。虞辭憂暗罵倒黴準備離開,沒想到蔣煜邢注意到她了,掐滅了煙頭,聲音沙啞:“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國了。”茶水間很通風,這會煙霧全都散去了,兩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對方的目光,虞辭憂微不可聞的聳了下肩,她勾起嘴角,語氣裡全是敵意:“蔣先生,我們似乎不是可以這麼友好打招呼的關係吧。”她疏遠著不斷逃離,逼自己不躲入狹小黑暗的龜殼內。正牌女兒遇上父親的私生子,在虞辭憂的眼裡,蔣煜邢隻不過是跟他爭家產的野雞罷了。總有野雞來跟她爭家產。蔣煜邢挑了挑眉,他對父親的這個女兒沒什麼好感,從小見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無論多嬌滴滴的提出過分的要求,總歸會有一個男生跟在她後麵一遍又一遍的喊著:“棗棗。”他並不羨慕什麼,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實是見不得光的,幸得虞母是個心軟慈善的人,知道丈夫出軌居然選擇用自殺來懲罰自己,自己愛的人不愛自己,這算哪門子的錯?豪門裡不乏跟他身份一樣的私生子,隻是那些正牌夫人都是手段強硬的,哪裡會允許他們這些人大搖大擺的進家門,稍微脾氣溫和一點的也不過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忍到最後忍無可忍總歸是要爆發出來的。都是時間問題罷了。蔣煜邢長得也高,一米八幾的個子靠在茶台上,他看著還有點星火的煙頭,聲音冷淡:“是你的我不會拿,所以你不用對我如臨大敵。”“哼。”虞辭憂氣的想轉圈,她眉眼染上妖豔的笑意,嘴角噙著自信,她走到男人耳邊,輕輕說道:“是我的你想拿也拿不走,而且,這裡全部都隻是我的。”她壓迫力十足,說完這話又恢複了那幅人畜無害的樣子,乖巧的很。蔣煜邢隻是笑了幾聲沒再說話,他也無意爭奪這些,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