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擦汗(1 / 1)

田園女訟師 鰻魚Tech 1691 字 3天前

此情此景,柳華年還能說什麼?柳華年隻得笑道,“無妨,無妨。”眉軟於是歡喜而笑,嬌聲道,“華年哥哥,你真好,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下午客流量明顯減少,書坊是新布置的,也不需要費什麼工夫維係,桑霧於是拿了草紙和筆墨開始學寫字。她從前也寫過毛筆字,可到底隻是個愛好,加上如今要用的是繁體,所以一開始極慢。桑霧如今用來學字的書,還是那本《貞元律》,她寫了十幾張紙,才察覺到有人在偷看,於是看回去,才發現柳華年不知何時拿了本書冊在胡亂翻著,坐在自己身側。見自己看過去,他正襟危坐,仿若在認真看書。桑霧卻分明看到柳華年在憋笑!她隻當沒看見,繼續提筆寫,寫了大半張,柳華年終於笑出聲來,“你,你這字跡……”“怎麼樣?”柳華年看到桑霧清冷的目光,頓時如同三九天裡被人當頭潑了一大桶冰水,他忙低下頭去,半晌還是忍不住,小聲道:“你的字也太醜了,萬幸當初沒有寫訟狀,否則,怕是……哈哈哈哈哈。”他索性前仰後合地笑起來。桑霧隻當沒看見,繼續寫字。過不久卻有人走到櫃台前,婀娜身姿,拿了草紙筆墨,站到柳華年對麵,怯生生得到,“華年哥哥,我也想學寫字。”“好啊,我有一本注音的詩經,用來學剛剛好。”柳華年起身從架子上摸了卷書遞過去,重新拿手裡那卷古舊的書冊看起來。眉軟登淚眼盈盈,咬唇不已。“怎麼啦?”“我、我不會握筆。”“啊,沒事兒,這樣,“柳華年拿毛筆比了個姿勢,示意眉軟,“你試試,很容易的。”眉軟於是伸出纖纖玉指,如吃點心般“拈起”毛筆,剛拿到半空,她就像被毛筆咬了一口般手一抖,毛筆落到櫃台上,發出“啪”的聲響。“這個,”柳華年看著眉軟委屈的神色,頓時頭如鬥大,卻又不好推辭,隻得鼓勵她再拿,不妨她剛拿起筆,手又抖了起來,手指交錯間,眼看著一支完好的毛筆就要重新跌下去!柳華年不管三七二十七,飛速固定住眉軟顫抖的手指,險險護住她掌心裡那支筆。柳華年頓時長出一口氣。卻又不對!他抬頭,就見眉軟紅了一張臉,咬著唇,嬌俏得道,“華年哥哥,我,都是我不好。”柳華年這才察覺到自己抓住了眉軟的大半個手掌,他急忙鬆開,頗不自然的道:“這個,還是讓桑霧教你吧,桑霧、握筆姿勢很好。”天曉得,他實在無法開口恭維桑霧的字好看!眉軟卻斂了眉目,小聲道,“可我想學簪花小楷。”她抬頭補充,“華年哥哥,我離開長安時,聽說好人家的女孩兒都會寫簪花小楷,我想學,可以嗎?”桑霧在一旁聽的呆滯,又覺得古怪,什麼叫好人家的女孩兒都會寫簪花小楷?那不認字的,不會寫的呢?不過她很快想起,自己如今,的確算不上“好人家的女孩兒”,連平民這個身份都沒撈到。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灰心起來,再看看眼前的筆墨紙硯,頓覺黑不是黑,白不是白,於是頹然扔了筆,琢磨著要不要去搞個大事情,然後一朝歸天,重新回到現代化充滿活力的生活中去。柳華年正要回答眉軟的話,就覺得身旁氣氛奇異,於是轉頭去看,就見桑霧一臉落寞的往出走,整個人毫無往日的神采,他急忙道,“桑霧,你做什麼去?”“啊?”桑霧方回了神,答應道,“出去走走,有些悶。”“哦,你認得路嗎?要不要我同你一起?”“不用,我、就是想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你要是走了怕沒有人看店。”柳華年還要說話,就見桑霧已經出了門,毫無回頭的意思,他隻得回頭去看眉軟,就見眉軟依然目光盈盈地看著自己,他於是好脾氣的解釋道,“我不會簪花小楷。”“撒謊!我記得……”“你不記得!“柳華年話出口,方覺得聲音太大,於是咳嗽一聲,堅持道,“我不會簪花小楷,你記錯了。”“可在長安時……”“這裡不是長安,這裡是江陵。你們是怎麼出來的我猜得到。“柳華年看著眉軟懵懂而畏懼的神色,到底心軟,不由歎口氣道,“楊伯是老師的朋友,所以你們是我的朋友,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好,我、我知道了。“眉軟於是淚雨漣漣,淒然翻著手中的書冊。柳華年看著隻覺愈發心煩,又掃視一眼空落落的書坊,到底耐不住,囑咐著眉軟看店,匆匆出了門。他出書坊門才發現,眉軟說是出門,其實還在書坊這條街,且就在距離華年書坊不遠處!華年書坊所在的街道是一條頗為繁華的街道,道路寬闊,商鋪林立,書坊對麵是個酒樓,旁邊則是個綢緞鋪子並一家藥店。藥店過後有個小巷子,往常那個乾乾淨淨有一棵大槐樹的巷子口,今天卻意外的有三兩個人圍在一起,三個站著的,兩個蹲著的,那兩個蹲著的人彼此隔了一段距離,都在盯著地麵。顯而易見,這是一個新鮮出爐的賭棋攤子。賭棋攤兒上此刻正有兩人對弈,周圍則站著兩男一女,其中那個身子筆挺英姿颯爽的紫衣姑娘,赫然正是桑霧。柳華年不由踱步過去,就見那攤主在賭象棋,大熱的天,他穿著薄衫,露出手臂和小腿,整個人盤坐在樹下,拿著把蒲扇在慢悠悠的扇。對麵一個穿綠衫的年輕人,書生打扮,正抓耳撓腮的應對那幅象棋殘局,大概因為這盤棋對他而言太難,整個人都無意識地蹲在了地上,倒也不嫌天熱。桑霧此時看著那棋譜,頗為入神。過不久,書生輸了,隻得拿了幾個銅板遞過去,那攤主於是咧嘴一笑,仰頭看著幾人,“誰來?”無人應答。攤主看著幾個人,從兩男一女看到桑霧,再看看柳華年,笑道,“小娘子要不要來一局?”桑霧見眾人都看著自己,才覺察到這位老板是在問自己,她看了眼老板身前那幅殘局,“我也下這局?”那攤主愣了愣,點頭。桑霧一口答應。倒不是她托大,而是眼前這攤主用的這幅殘局是她之前見過的。所謂象棋殘局,大都是象棋初學者要首先學習的,這些殘局都是從古至今對弈時出現的絕妙棋局,大部分的棋局解法隻有一種,一步錯,便步步錯。這樣的殘局一般用來讓人學習象棋的下法和絕妙之處,同時也供一些人拿來騙那些不懂象棋的錢。而能夠破象棋殘局的人,要麼見識廣泛,要麼棋藝極高。桑霧屬於前者,所以她才會問是不是原先的那幅殘局,畢竟從古至今,殘局都是屬於失傳的狀態,萬一這位攤主拿出那種在未來已經失傳的殘局,自己肯定是贏不了的。至於,為何要同人賭棋?桑霧摸著手中粗糙的象棋子,還是覺得孤獨又委屈,明明自己很努力的活著,卻到了這樣一個境地……思襯間,桑霧便按照記憶一一擺放著棋子,果然,不過幾步,她便將了攤主的帥,贏了。“好棋!要不要再來一局?”桑霧一時猶豫,她望著粗糙的棋盤,一時正要猶豫,卻聽到不遠處有人大喊,“王秀才,不好啦,你家裡死人啦!”“你說什麼?”一旁有人答話,卻是剛才那個輸了棋的穿綠衫的秀才。說話的人大步走過來,是個瘦小的年輕人,穿一身赭色布衫,人雖然矮小,步子卻靈活,不多時便到了王秀才跟前,用同情而興奮的語調道,“快回去吧,衙門裡都來人了,我聽了幾句,大概同你有關。旁人要尋你,我琢磨著你這時候要去棋館,就來知會一聲。你倒好,在這裡,可贏錢了?”王秀才卻已呆在原地,雙手直哆嗦,他好半晌才回了神,急聲問,“死的是誰?”“丫鬟。”“哦,嬌娘沒事,那就好,就好。”王秀才話落歎口氣,抹了抹頭上的汗珠。那來報信的小哥卻冷聲道,“是,你那位小妾沒事,她卻同官差說,那婢女是你害死的。”“……“報信小哥拉著失魂落魄的王秀才走了。棋攤的攤主感慨一句世態炎涼,重新看向桑霧,“小娘子要不要來一局?”“不用了,大熱天的。”柳華年卻走上前道,“我們回去吧,喝點涼茶歇一歇,你頭上汗涔涔的。”話落不等桑霧回應,半扯著她走了。桑霧方回神,“為什麼?”“什麼?““為什麼不能留在棋攤啊,王秀才的事,跟我們沒關係吧?”“沒有呀,可你瞧瞧你,那樹下雖然陰涼,卻到底有空隙,臉都曬紅了。”柳華年邊說話邊往回走,走到書坊門口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牽著桑霧的手,忙放開,麵紅道,“明天在下也不遲啊。而且我估摸著,那人要再拿出一張棋譜,你未必會。”“為什麼!”“為什麼?哈,”柳華年頓時哂笑,“你那棋譜是強背下來的吧,有步,明明上馬就能解決,你卻非要多走一步,我記得那是魏晉時流行的解法,前二百年就有人走出了另一種更簡單的解法,且沒有破綻。不像你用的那個法子,幸虧那攤主半徑八兩,否則還要賠錢。”“可是我也沒有賺錢啊?“桑霧想起來,剛才被柳華年拽著往回走,連贏了的幾個銅板都沒拿到手。柳華年也想起來,卻先想起來剛才情急之下握住桑霧的那隻手,細膩而堅韌,他頓時有些神遊天外。好半晌,柳華年察覺到桑霧的視線,她注視著自己,疑惑而古怪,柳華年頓時更不自然,忙要開口。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香風撲來,柳華年反應過來時,就見一截如蓮藕般的手臂懸在了自己麵前,接著是嬌嗔的語調。“華年哥哥,你的臉都被曬紅了,我幫你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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