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眉軟姑娘(1 / 1)

田園女訟師 鰻魚Tech 1624 字 3天前

影戲,傳言起源於漢武帝時期,寵妃王夫人病逝,漢武帝思念之下便命方士去尋,方士沒有辦法,於是告訴漢武帝,隻要用獸皮製成王夫人的影像,在夜晚時分在床頭點上燭火,將王夫人的影像靠近燭火,便能與她在夜裡相會。這位方士的結局無人知曉,但皮影戲從此作為一樣小戲流傳下來了。演唱皮影戲時,通常人在皮影後,配合著各種角色唱出屬於他們的曲目。桑霧在人群後注視著那些清晰而精美的皮影,聽著一旁柳華年低聲介紹。“你聽,這一出是《鵲橋會》,說的是牛郎和織女,皮影配著歌兒,好玩兒吧?其實我從前看過更好玩兒的,有位說書先生,他說書時就慣常配上皮影,那情景,感覺書裡的一切都出現在眼前了似的。”桑霧不由微妙地看一眼興高采烈的柳華年,突然覺得現代生活其實很棒。演影戲的地方在巷口一處台子上,因為這家主人的兒子今天成親,於是請了剛來江陵的影戲藝人來表演。桑霧看著那些看不懂的光影唱詞,聽一旁有人小聲議論,說如今演影戲的雖然隻有兩個人,且是父女,但兩人都是從長安來的,都曾經伺候過貴人,因此身價極高。桑霧和柳華年來看影戲時,戲已經演了大半,等桑霧聽完介紹,又看了一小段後,影戲便結束了。主人家領著兒子兒媳出來敬酒,那演影戲的兩父女便也出來,殷勤的向主人家道謝,言談舉止,絲毫看不出有倨傲之色。桑霧首先注意的是那位唱影戲的姑娘,那姑娘先前聽她唱戲時便已經很驚豔了,如今再看她麵容,隻覺眉目俏麗,麵容白皙,整個人嬌滴滴的,不像是走南闖北的小姑娘,倒是精心養著的大小姐。唱影戲的姑娘似乎察覺到桑霧的目光,於是也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很快,她便眸光大亮,轉身小聲同自己的父親說著什麼。桑霧看著這情境,一時疑惑,再看身旁柳華年,眉目含笑,正殷切的對那姑娘招手,她頓時了悟。果然,沒多久,那位唱戲姑娘便從眾人身邊溜出來,如一隻貓兒般,輕巧的站在柳華年麵前,甜甜笑道,“華年哥哥。”“哎呀,眉軟,真是你!”“嗯,華年哥哥,我是聽說你在江陵,才請父親帶我來江陵的。”少女眉軟仰起頭,對柳華年歡喜的笑。晚上,桑霧和阿中準備好了晚飯,柳華年果然領著眉軟並一位中年人回來。這中年人長的高高大大的,麵孔同眉軟有些相似,眉目卻更鋒利些。他任由柳華年畢恭畢敬的將自己請進門,坐了上座,便欣然等著人去拜見。“桑霧,這是楊伯,我父親的朋友。”柳華年看著桑霧懵然的神色,忙補充道,“叫楊老伯好了。”桑霧依言行禮。楊老伯一撚胡須,笑的浩氣長存,“敢問這位姑娘是……”“我朋友。桑霧,眉軟比你年紀大,要叫姐姐。”“眉軟姐,“桑霧為這稱呼惡寒了一下,笑道,“我去準備飯菜。”桑霧剛走,就聽身後眉軟嬌聲道,“不對啊,桑霧妹妹明明是客人,怎麼做起仆人的事情了?”“她幫我忙嘛。桑霧同彆的女孩子不一樣,我們是很好的交情,自然不必拘俗禮。楊伯,眉軟,我去端飯,你們先歇息。”桑霧領著阿中去端冷淘,阿中用托盤端了整整四碗,大踏步著走了。桑霧開始端調料,就聽身後有腳步響,她回頭,卻見柳華年在身後,不由皺著眉頭,“你來乾什麼?”“幫忙啊,料碗很多,怕你拿不下。”“不需要。”“哦。“柳華年站在桑霧身側,偷偷打量著她道,“我知道,其實隻是借故過來,想看看你,”“看我什麼?”柳華年回頭,就看見一張冷若冰霜的麵龐,他麵目一紅,忙咳嗽著掩飾道,“看你有沒有生氣啊,畢竟、畢竟來了個漂亮的……”一陣風過,柳華年抬頭時,桑霧已經走了。吃了飯,便是秉燭夜談的時間,柳華年讓阿中收拾了碗筷,算算房間數,便約定阿中睡前門,自己和楊老伯住一起,桑霧和眉軟住一個房間。幾人繼而對月攀談起來。按照楊老伯的記憶,在柳華年七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了,“那時候啊,你還是一個小孩子,被範先生抱著喝湯,乖乖巧巧的,實在是很讓人喜歡啊。是了,給你起名時,範先生還問了老朽的意思,我們斟酌了半天,便定了華年二字。”大概因為會唱戲的關係,楊老伯的語調醇厚自然,寥寥幾句,倒像在說一個故事,他話落後打量著柳華年,眼裡露出欣慰的笑意。“看到你如今的模樣,範先生在天之靈,想來會倍感欣慰。”柳華年紅了眼眶,唏噓不已道,“嗯。”眉軟在一旁聽得入神,此時見氣氛沉悶下來,忙笑道,“對了,華年哥哥,你如今在做什麼啊?我同父親初來江陵,也沒有朋友,不知道能不能跟你住在一起。”楊老伯頓時不讚同地看眼眉軟。眉軟畏懼的低了低頭,卻很快瞥一眼柳華年,目露哀求之意。柳華年點頭微笑,“好啊。對了,我最近開了個書坊,明天正式開業,楊伯能不能和眉軟去表演一番?”楊老伯一時猶豫,“不好吧?”書坊顧名思義,主要售賣文房四寶和書冊,做的是文人的正經生意。影戲這種供人娛樂的東西,是不適合放在這一場所的。柳華年笑道,“可以。我這書坊與旁人的不同,是專賣誌怪趣聞的,到時候您最好演神話劇,像是什麼什麼《大演義》,《搜神》一類的,引人來看就是了。朝廷也沒有律法說影戲不許在書坊裡表演,是不是?”如此盛情,楊老伯推脫在三,終於答應了。第二天,華年書坊盛大開業。柳華年在門口貼了告示,又在書坊內用書卷圍了個隔間,讓眉軟用皮影做演示,供楊老伯唱了一段聲情並茂的《搜神》。他擺好架勢時,行人剛出來,因此聲音一從書坊裡飄出來,人們紛紛過來圍觀,臨進書坊時還問了要不要錢。不過片刻,行人便將華年書坊的門口堵得嚴嚴實實。為防著客人要買東西或拿東西,柳華年早早就將桑霧叫起來,兩人一左一右在店裡當門神。不想楊老伯一開講,眾人邊全神貫注,視外界為無物。桑霧聽楊老伯唱《封神》,從盤古開天地,到商王拜女媧,不過半個時辰,楊老伯便將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表達的清清楚楚。桑霧雖聽不懂那些曲折鏗鏘的唱詞,但看著畫麵上的那些皮影,卻也明白了七七八八。楊老伯接著同眉軟對唱《七夕》。許是因為這次是感情戲,聲音多以眉軟婀娜婉轉的聲音為主調,楊老伯的嗓音則清朗了些許,宛如翩翩少年郎。桑霧看著那些精細的皮影,聽著語調,一時不由入迷。不妨片刻後,眼前一晃,肩膀微搖,桑霧回神間,就聽有人在耳旁悄聲道,“怎麼樣?我這個主意好吧?“桑霧抬頭,正看到一臉得意的柳華年,她一時愕然,才想起來,同樣放低聲音,“你不會,每天都辦演唱會吧?”“演唱會?這名兒倒好,”柳華年笑起來,“到時候我再蓋間茶樓,添幾道小菜蔬果,吃的喝的連同書本一起賣,可是樁好買賣。”桑霧不由目瞪口呆,這貌似、是整合經營吧?柳華年卻誤解了桑霧的意思,忙道,“開玩笑的,不過我從小就喜歡聽楊伯唱戲,要是真有錢,將他請在家裡客居,那才好呢。”楊老伯的《七夕》唱完,便到了晌午,眾人要散,有幾個好熱鬨的卻大聲問,“主人家,明兒還有戲看嗎?”“沒有!““小氣。”“我這是書坊,天天唱戲,還怎麼做生意?”柳華年站在櫃台後,挽著袖子,麵露笑容。那人跟著奇怪道:“哈,書坊?書坊還有唱戲的?”話落卻大聲道,“哎呀,《封神》,這是關於剛才那影戲的書?”那人接著便將印在紙上的書冊拿出來,翻了翻,大聲道,“老板,這書我要了。”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了那人一眼,大部分都走了,隻幾個人在書坊裡溜溜達達,各自選了書,卻都是做學問的,諸如《春秋》,《左傳》,十三經一類的。眾人買書結賬,都將錢遞給桑霧,柳華年在一旁記賬,賬目上寫著書本和價錢,他看著這些書名,筆下不停,眼裡的失望之色卻越來越重,等客人走散了,才撤了筆,長歎一聲。接著,邊聽到了耳旁一聲輕笑。柳華年抬頭,卻看到桑霧將銅板放好,正要拿算盤,她整個人還是身形如鬆的站著,麵上的笑意卻怎麼也遮不住。他於是頹然道,“有什麼好笑的?”“有什麼好失望的?”柳華年愕然,很快反應過來,又歎口氣道,“我就是,失望啊。”“哦。”“哦?就一個,哦!”柳華年簡直不敢置信,就在他打算用長篇大論轟炸桑霧時,卻聽到一聲輕響。他聞聲去看,就見不知何時,眉軟走了出來,身形搖擺間,將一卷畫冊不偏不倚的碰落到了地上。“華年哥哥,我……”柳華年隻得陪著笑,走上前拾起了畫卷。此時眉軟還站在自己身前,眼眶微紅,柳華年有心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想起來賬還沒記完,就要去櫃台,不妨剛走,便被眉軟扯住了衣袖。“華年哥哥,莫生我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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