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非你不可(1 / 1)

李遐方沉吟許久,道:“三哥與趙小姐成親固然不能從趙家得到多少助力,但是倘若三哥主動與趙小姐退婚,卻難免得罪他們。趙家滿門都是文人,若是撕破了臉麵,他們口誅筆伐起來事情也恐怕難以收拾。”李禹方搖搖頭:“不會的。外祖父老了,偌大個趙家,他管不了了!”趙家門生故吏遍及朝野,他們雖然敬重趙太傅,卻也不是個個都如同他一般。之前李禹方被廢,在諸皇子中並沒有什麼顯著的優勢。那些趙家出來的官員們雖然都因為趙太傅的關係對李禹方頗為客氣,但連趙太傅都不關心李禹方在諸皇子中的處境,他們也更沒用必要主動巴結攀附李禹方了。但是李禹方一旦得勢,他們這些人中又有幾個人能不懂得審時度勢呢?再者說趙家早已經不是趙太傅在管事了。趙太傅的獨子趙諧成兩年前病逝,而今是嫡孫趙之柏在當家。趙之柏與李禹方同齡,小的時候還曾做過李禹方的伴讀,又兼著表兄弟的關係,與李禹方頗有些情分。趙之柏在幾個月前參加春闈一舉奪冠,而今在尚書省做著員外郎,不久之後定能獨當一麵。趙之柏的性情類其父祖,不過卻少了幾分沽名釣譽。乾佑帝的這些皇子們大都手段很辣心思詭譎,趙之柏素來嫉惡如仇,未必肯與其他皇子們同流合汙。倘若趙之柏能真心敬服李禹方政治上的才能,未必不能使其與李禹方統一戰線。趙之柏是趙之黛的親哥哥,一向疼惜自己的妹妹。趙之黛素來不中意這段婚事他早已知曉,不過皇命不可違,他也沒有辦法拒絕。如果李禹方能主動退婚,趙之黛高興了,趙之柏必也少了一樁心事。李禹方笑道:“我若執意與之黛退婚,趙家眾人必然會覺得是我辜負舅家惱我厭我。父皇和諸兄弟們見我得了唐家卻又失了趙家作繭自縛得不償失,心中也好安心。不過此事又怎會得不償失呢?趙家所有人的看法都不及之柏一個人的看法來的有用。隻要他感念我,不就足夠了麼?”李遐方有些驚詫,原來之前說是要去幽州,竟是要引出這樣大的一個局。不過確實也是,倘若真的想坐穩這儲君之位,真的想安安穩穩的等到坐上龍椅的那一天,單單隻有趙家有什麼用?單單有一個唐家有什麼用?大虞的世家大族那樣多,若是想謀天下,他需要拉攏的世家需要更多。李遐方看著棋盤上的棋局,李禹方步步為營,已經占了大半江山。李遐方本有一處布局勝券在握,本想靠這一處扳回一局,誰知一不留神還是被李禹方全部剿殺。李遐方心裡亂糟糟的,本就無心棋局,如此一來更加掃興。李遐方投子認輸,又認真的問了問李禹方:“三哥,退婚一事對女子可是奇恥大辱,趙小姐這次顏麵儘失,日後將如何在世間立足?”李禹方笑道:“那仲嘉你瞧著範陽節度使家中的世子怎麼樣?”李遐方抬眸看了李禹方一眼,頗有些疑惑。三哥為何會想著將他們二人配成一對?李禹方又道:“唐二公子端方持重又儀表堂堂,之黛表妹也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閨秀,這難道不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嗎?”李遐方細想想,倒也無不可。且先不用說唐棣的意見,這樣好的婚事,怕是趙家求之不得。唐棣自打離開菩提廟回到唐家,應該也猜得到,他這輩子的終身大事,不可能會由他自己做主的。說起來趙之黛與唐家倒頗有些淵源。趙之黛的生母姓陸,是乾佑帝生母陸皇後的侄女。十幾歲的時候初婚,嫁給了尚為平盧節度使世子的沈子忱為嫡妻,並為其生了一子一女。誰知沈子忱英年早逝,陸氏不過二十出頭便守了寡。沈子忱不忍妻子此後孤獨終老,此前特地留下遺言不允許妻子為其守節。陸皇後亦不忍侄女終身孤苦,便做主將孀居的陸氏便改嫁到了趙家。沈家與唐家有中表之親,唐文度早些年還沒有做範陽節度使的時候曾被兄弟排擠,驅逐出幽州。那時候唐文度便一直躲在幽州受舅家庇護。當時的平盧節度使世子沈子忱幫助唐文度回到幽州成功奪位,唐文度感念沈家恩德,便為長子唐楷求娶沈子忱長女沈攸寧。可沈攸寧嫌棄唐楷庸碌無能,主動拒婚,竟成一生之憾。若是能為次子唐棣求娶沈攸寧同母異父的親妹妹趙之黛,憾事或可稍解。李遐方有些擔心:“趙小姐性格十分剛烈,之前父皇賜婚她都敢明目張膽的逃婚,這次她又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受人擺布呢?”“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隻要功夫下到了,哪會有不成功的事情?那幽州的唐大小姐難道便不是生了一副執拗倔強的性情嗎?”“那唐棣呢?他對葉蕭蕭一往情深,又怎麼肯乖乖去迎娶彆人?”李禹方笑道:“仲嘉你素來聰慧。你既然知道棠棣對葉蕭蕭一往情深,怎麼會不知道讓他乖乖迎娶彆人的方法呢?”怪不得李禹方剛才會說安撫趙家的事情非他不可。李遐方怔了一下,簡直不能相信這話竟然是從自己的三哥嘴裡說出來的。他盯著李禹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仿佛自己從來都不曾認識他。李禹方從李遐方的臥房中出來的時候天都黑透了。葉蕭蕭一個人在門口站著無聊,索性隨便搬來個木樁坐著打盹兒。李禹方拍了拍葉蕭蕭的肩膀:“蕭蕭姑娘,仲秋天涼,彆在這裡睡著了,小心生病。”葉蕭蕭打了個機靈醒了過來。見是李禹方,葉蕭蕭急忙起身施禮。李禹方笑了笑,道:“方才我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仲嘉叫你,你去看看是什麼事情吧。”葉蕭蕭迷迷糊糊的,“哦”了一聲就打算去找李遐方,李禹方卻朝她頷首拜彆。葉蕭蕭自知失禮,急忙又退回來向李禹方行禮,恭送他離去。果然是太子爺,教養多好。之前在幽州的時候他隱藏身份,大家都是平民,他禮貌周到;而今他已經成了太子殿下,可是難得也如此平易近人。葉蕭蕭回到院中的時候院中依舊沒有人伺候,房間裡黑漆漆的,隻有西邊書房的方向隱隱有些亮光。葉蕭蕭在房門口求見,似乎是聲音太小,喊了好幾聲李遐方才答話讓她進來。房間裡果然除了那棋桌處有一盞孤燈亮著,牆壁上隱隱可見那蠟燭上火焰跳動的影子。“掌燈!”李遐方說道。葉蕭蕭應了一聲,可是一摸自己身上竟然沒有火折子。葉蕭蕭四處看了看,試圖去哪兒拔下一根蠟燭過來引火。李遐方看著她的表情皺了皺眉,掏出一隻火折子遞給了她。葉蕭蕭拿著火折子到處點火,全部都點完之後甚至還出去將院中宮燈的蠟燭也都引著了。葉蕭蕭回到房間向李遐方交還火折子的時候,李遐方已經離開羅漢床拿了本書坐到畫案前。房間裡燭光明亮。李遐方扯下頭上的抹額,頭頂略有幾縷碎發垂在麵前,不過他生的俊秀英朗,如此不僅不顯邋遢,反而更添疏狂。不過朱唇玉臉之上的一大塊血痂卻分外醜陋礙眼。葉蕭蕭朝李遐方福了福身:“殿下,院中的燈奴婢俱已掌上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回來!本王有讓你離開麼?”葉蕭蕭退了一兩步便被李遐方叫住。“你可知若非太子殿下求情,本王斷不會留你活到今天。”葉蕭蕭抬眸看了李遐方一眼,呆立在那裡一句話沒有說。李遐方又道:“本王的命是太子殿下給的。彆人大可殺了我,我卻絕不容許任何動他一根毫毛。你叛了他,本來是絕無生理的。”談何“叛”字?她從始至終都未曾自願於他們合流,又哪裡有背叛?那日那皇宮中所言也不過是指證罷了。她所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又有什麼過錯?他們想要攜私報複,可是偏偏要打出一副懲罰背叛者的名聲。真是可怕!葉蕭蕭此時心中自然是有一萬個不服,可是人在屋簷下,也不能不低頭。葉蕭蕭急忙叩首:“奴婢謝太子殿下仁善,謝潞城王殿下寬恕!”李遐方道:“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你知道的太多,本來你死不足惜,可是太子殿下堅持要留你一條性命,本王也不想違拗他。不過本王雖留你一條性命,但是你此生便不要想能出這王府了。你若敢私自出府半步,亦或是敢向外透漏出半點不該透漏的消息,本王活剮了你!”聽著李遐方的恐嚇,葉蕭蕭又心驚肉跳的磕了幾個頭。李遐方訓斥了葉蕭蕭幾句便要趕她離開。可是等葉蕭蕭真的轉身要走的時候李遐方卻突然覺得還有許多話沒有對她說完。“葉蕭蕭你站住!”葉蕭蕭止住腳步,回頭看了李遐方一眼。李遐方似乎是在努力措辭,糾結了很久之後他才艱難說道:“你這輩子回不了幽州了,哪兒的人和事你該忘的就全都忘掉吧。包括那個唐棣。如今他是範陽節度使的世子,以後必定是要迎娶名門貴女的。你若肯安安穩穩的待在這潞城王府,本王至少可以保證你此生安全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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