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幫幫主個辛苦活兒。葉蕭蕭走街串巷奔波勞碌了一整天,累的頭昏腦漲,泡在浴桶裡的時候幾乎要困的睡著。可偏這個時候就有幫裡的小弟過來敲她的門:“老大老大!不好了!小木頭快要給人打死了,阿嚴正拚命攔著,等著您去救呢!”葉蕭蕭打了個激靈,猛地坐起來。這一群小破孩子惹事還真會挑時候。葉蕭蕭起身胡亂擦了下身子,穿上衣服就去了,火急火燎的連濕著的頭發都沒管。葉蕭蕭趕到的時候形勢仍是相當的劍拔弩張。對方是兩個年輕男子,看衣著都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其中有一個還配著劍,看起來並不是好惹的角色。可是自家的倆小家夥也不是省油的燈,小木頭躺在地上裝死,阿嚴跪在地上抱住那佩劍男子的大腿又哭又鬨胡攪蠻纏。旁邊圍了一群人在指指點點。葉蕭蕭撫了撫額有些神傷。“小木頭!”葉蕭蕭叫住小木頭,拉住他仔細看看,暗道:“還活著,真好!”阿嚴聞聲愣了一下,看見葉蕭蕭來了才鬆開那人的腿起身,跑到她身邊哭訴:“老大,你可算是來了。這倆人欺負我們,還打了小木頭!”哭訴完之後,阿嚴仍覺不足。他又扭頭看了眼那兩個年輕公子,大聲喝道:“我可告訴你們,我們老大來了!你們若是識相就趕快走,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了,否則我們老大一定會叫你們這兩個外鄉人好看……”葉蕭蕭一下子也被阿嚴雄赳赳氣昂昂的威勢鎮住,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去捂他的嘴。“閉嘴!你小子是不是想死!”那佩劍男子本來還是滿臉怒容,見到這場麵卻忍不住嘴角清揚。葉蕭蕭抬頭細看了那佩劍男子一眼。那人約莫有十七八歲,一身綺羅錦繡,眉清目朗,長得十分俊俏。不過那人總是昂著頭,滿臉都是傲慢驕矜,看起來並不太好招惹。旁邊另一位拿折扇的公子年紀應該要比那佩劍男子稍大三四歲。他的五官精致俊美,身材瘦弱,皮膚有種近乎病態的白。不過舉止斯文,似乎要比那位佩劍的好說話一點。那佩劍男子覺察出葉蕭蕭的目光扭過頭看了她一眼,挑著眉問道:“你就是這幫小無賴的老大?”葉蕭蕭知道知他不是她輕易惹得起的人物,也沒敢說什麼,隻是施施然福了福身:“公子萬福,不知舍弟何事冒犯您了,讓公子這樣生氣?”那人掃了一眼阿嚴和小木頭,道:“姑娘還是問令弟吧!”佩劍男子名叫李遐方,與另一位執折扇的李禹方李公子是兄弟。二人從京城而來,往幽州尋唐家彆苑,知道平日裡乞丐知道的東西最多,就隨便叫了個小乞丐引路。趕巧了,找到的小乞丐就是小木頭。小木頭拍著胸脯說他知道唐家彆苑的位置,伸手便要銀子。李禹方不是惜財之人,伸手便給了他五兩銀子。小木頭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多銀子,眼睛都直了。可他確實不知道唐家彆苑在哪裡,隻能帶著李禹方李遐方到處亂轉。李遐方覺出有異,此時小木頭走到一個拐角,一下子便溜了。李遐方是武人,奈何小木頭人熟地熟又早有預謀,一時間竟抓他不著。隔了片刻,李遐方捉到了正在吃糖葫蘆和幾個小乞丐炫耀光榮事跡的小木頭。李禹方幾個人跟過來,小木頭的一個小同夥喊了句“大力,快去找老大!”,一個飛快溜走,另一個見李遐方怒氣衝衝要打人的樣子一下子就跪下去抱住了李遐方的大腿。李遐方脾氣壞,今日找不到唐家彆苑已然有火,如今一個小乞丐也過來消遣他,偏偏底下跪著正抱著他腿的那個小子還對他軟硬兼施。一邊求他放過小木頭,一邊嚇唬他說自家老大有多厲害。李遐方此時倒來了興致,想要會會這乞丐中的大惡霸。等到葉蕭蕭來了之後李遐方也吃了一驚。本來還以為這位丐幫幫主是個什麼樣魁梧健碩魚肉鄉裡的惡霸,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十來歲年紀纖弱溫良的姑娘。李遐方見了葉蕭蕭倒犯了難,這樣水靈的一個小姑娘,這教他怎麼好打她一頓出氣呢?葉蕭蕭問清楚了事情的經過,朝著小木頭的屁股一腳就踹了過去:“你又不知道路給人家瞎帶什麼路?”葉蕭蕭悄悄看了一眼李遐方的表情,但是李遐方卻沒有表示。葉蕭蕭咬了咬牙,揪著小木頭的頭發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葉蕭蕭不過是做做樣子,並沒有真的下狠手。小木頭機靈,也懂得她的意思,非常配合的大聲哀嚎。李遐方見她們姐弟兩個裝模作樣一唱一和的樣子,也一時沒忍住笑出生來。葉蕭蕭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不氣了,這才向小木頭要來那五兩銀子還給了李遐方:“這位公子實在是對不住。舍弟年紀小不懂事,小的已經教訓過他了,公子大人有大量,就放他一馬吧!二位公子若是想要去唐家彆苑,小的知道路。二位公子若是不嫌棄,小的就可以帶二位公子過去。”李禹方見狀也過來求情:“仲嘉,既然這位姑娘如此誠心道歉,我看就算了吧。”兄長開口,李遐方也不好駁他的麵子,隻得聳聳肩說:“既然三哥說算了,那就算了吧!”葉蕭蕭急忙福身:“多謝三公子六公子,二位爺如此大人大量,小的與弟弟們必當銘記在心……”李家兄弟聞言同時愣了一下。李遐方手上動作快,一把揪住葉蕭蕭的衣領就將她扯到了自己麵前。葉蕭蕭剛洗過澡,身上乾乾淨淨的,還帶著一股皂角的香氣。她的頭發還沒有乾透,散在肩膀上。李遐方扯她的衣領的時候還有幾縷頭發拂到了他的手背上,癢癢的,有些發涼。李遐方有一瞬間的失神。這樣漂亮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會是個小乞丐呢?葉蕭蕭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到了這位爺,一時間也嚇傻了:“公……公……公子,您……這是乾什麼?”李遐方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們的身份的?”葉蕭蕭有些茫然,結結巴巴地問:“啊?我……我……知道麼?”“那你怎麼就知道我們倆是三公子六公子呢?”葉蕭蕭的表情相當複雜:“不……不是您自己叫那位爺三哥的啊……”“那你怎麼知道我是六公子的?”葉蕭蕭哭笑不得:“聽二位言語就知道二位是兄弟,那位叔域公子是您的兄長,您又叫仲嘉,按照伯仲叔季的順序來,您肯定是李六公子啊!當然您也有可能是李十公子或者是李十四公子。但是看您和您這位三哥也不差幾歲的樣子,要是您真的是十公子或者是十四公子,那令尊的身子骨……實在也太厲害了。”【1】李遐方聽著要惱:“放肆!”葉蕭蕭自覺失言,忙道:“對不住對不住,小的是鄉下人,沒讀過書,說話糙了些還請公子彆見怪,彆見怪……”“姑娘!”李禹方打斷葉蕭蕭的話,又問道:“姑娘是如何知道在下的表字叫做叔域的?”葉蕭蕭挑了挑眉毛,唇角帶笑。她剛從李遐方的手中逃脫,衣服被扯得皺巴巴的,甚是難看。她理了理自己又歪又塌的領子,還用力振了下自己爬著補丁的衣袖,努力的使自己看起來更體麵一點。葉蕭蕭指了下李禹方腰間的玉玨:“公子的玉佩上雕的可不就是‘叔域’二字麼?那麼大的字,大老遠就看見了。公子排行老三,這也對的上啊。再者說這貼身佩戴的玉佩,上麵雕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就是心上人的名字。這名字明顯不是姑娘的名字,難不成公子心儀的竟是哪家的三公子?”說著,葉蕭蕭掃了李禹方一眼,眼神頗有深意。李禹方摸了下自己腰間的玉佩,上麵的花紋圖樣確實是照著自己的表字的篆書形式刻的。不過這玉佩上的紋路抽象繁複,倒難得她如此眼尖心細。李遐方一下子也樂了。他勾了勾唇角,一巴掌拍到葉蕭蕭的頭頂:“你這鄉下丫頭讀的書也不少啊!篆字都認得。”葉蕭蕭“嘿嘿”笑了聲又施了個禮:“公子過獎,粗通,粗通而已。”李遐方忍俊不禁:“你倒是不謙虛。”李禹方也略笑了一下,又朝葉蕭蕭拱了拱手:“誤會一場,姑娘千萬不要見怪。姑娘既然認識唐家彆苑,還得煩請姑娘帶我們去一趟。”葉蕭蕭忙不迭點頭:“小的答應公子的自然不會反悔,不過幽州城裡有十幾處唐家彆苑,不知道公子想要找的是哪一處?”十幾處?竟有那麼多!李禹方愣了一下,又笑道:“原來如此,在下遠道而來有所不知。不知範陽節度使唐文度的彆院是哪一處?”“可不能說是哪一處!唐大人是封疆大吏,家大業大。這幽州城裡有十幾處唐家彆院,九處都是那位唐大人名下的。公子不妨直接說您要找誰,是唐家的公子小姐,還是哪位外室夫人?小的都能帶您過去。”李禹方略有遲疑,又道:“在下要找的是唐家大小姐。”“唐小姐?”葉蕭蕭搓了搓眉心,又掃了李禹方兄弟一眼。他們兩個外鄉男人,沒來由找唐柚做什麼?葉蕭蕭咧著嘴笑了笑,道:“這個小的還真不知道,要不小的給您問問去。”李遐方嘴角微揚,伸出一隻手擒住了扭頭要走葉蕭蕭,另一隻手突然握成了拳頭,關節“格格”作響:“你這小乞丐還能耍出什麼花樣,爺現在倒是很好奇。”葉蕭蕭連忙賠笑:“沒沒沒,小的怎麼敢在公子麵前耍花樣呢?我……我……”我怎麼就碰上你這個瘟神了呢?李遐方緊了緊扯住葉蕭蕭衣領的手,葉蕭蕭被勒的幾乎上不來氣。他的言語中滿是威脅:“你就算是不告訴我,我從彆的人嘴裡也不見得問不到。不過是問個路而已,爺還不信就除了你這個小乞丐就沒人知道了。你今天最好不說,爺正好新賬舊賬跟你一起算,平白多個小美人當練箭的人肉靶子,小爺今天運氣倒是不錯……”“仲嘉,不要胡鬨。”李禹方說道。兄長開口,李遐方也隻得住手。李禹方道:“舍弟失禮,還請姑娘見諒。李某在京城便讀過唐小姐的詩,李某慕其詩才欲睹其麵。因此不遠千裡來幽州向唐小姐求詩,如果見不到唐小姐,李某肯定不會輕言放棄的。如果姑娘真的知道唐小姐的居所,還勞請姑娘引路。當然,如果姑娘不知道,在下也絕不強求。”求詩?有點意思。這一兩年來唐家求親的人幾乎踏破唐家的門檻,害得唐柚隻能長年去家中幾個彆院亂躲,防備這些公子哥兒的騷擾。可是用這麼酸的理由來見唐柚的,這還真的是第一個。葉蕭蕭笑了笑:“什麼詩啊書啊太陽春白雪的東西小的也不懂,但是公子如此赤誠,小的再說些什麼就太煞風景了。再者說,六公子說的也沒錯,小的不帶您去也會有彆的人帶你們去的,這活兒小的接了。”反正送到了彆院門口他們也進不去。他們總不會以為她一個小乞丐會有那麼大能耐,能把他們帶到唐家的彆院裡去吧?注:【1】:古人兄弟排行常用“伯(孟)仲叔季”排行。具體能否循環,各家說法不一。上古高辛氏有賢者八元八愷,便是循環著排行。金庸文中也曾有“伯仲叔季孟”的循環排行。但是也有人對此持反對意見。作者用的的能循環這一說法,如果有讀者持不同意見也不要杠,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