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尋找(1 / 1)

“H省辛鎮某廢棄工廠發生特大爆炸,事故造成一人失蹤,一人重傷,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中。”秦朝暮看到這條全國各大網站報紙爭相報道的舉國震驚頭版頭條時,已經是1個月以後。她躺在潔白的病床上緩緩睜開眼睛,身邊圍繞著的是麵容憔悴的父母、親人。“顧……顧海生……”她在家人關切的目光中支離破碎地喊出這個名字之後又再度陷入了短暫的昏迷。再度睜開眼睛時,病房裡隻剩了秦父秦母。“…爸…媽…”“小暮!”秦母幾乎是立刻衝到了病床前,一隻手抱住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臉上,另一隻手摸著她的額頭,問:“你感覺怎麼樣?難受嗎?媽媽給你叫醫生!”秦朝暮看著母親仿佛又老了10歲的憔悴麵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艱難地搖了搖頭。“媽,這是在哪裡?”“這是市第一醫院啊寶貝。”“醫……院?”秦朝暮閉上眼睛,像是在努力回憶,“我怎麼會在醫院?我怎麼了?”秦母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擔憂地說:“你去辛鎮支教,結果遇到特大爆炸,你還記得嗎?”“辛鎮?爆炸?”秦朝暮又想了想,隨即,某些畫麵漸漸從她腦海裡竄了出來。她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難耐地“啊”了一聲,又倏地瞪大眼睛,急忙坐起來,抓住母親的手急切地問:“媽,隻有我一個人被送進來嗎?顧……顧海生呢?和我一起的顧海生呢?!”秦母看著她,眼神裡有一絲閃躲。秦朝暮心沉了沉,又把眼神轉向床邊站著的秦父:“爸,和我一起送進來的人呢?”秦父走近,伸手安撫般地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勺,掙紮著開口:“……小暮,沒有人跟你一起送進來,被送進醫院的隻有你一個人……”“隻有我一個人……”秦朝暮低頭輕輕呢喃,滿是不置信,隔了一會兒又想到什麼般的抬頭,“爸,隻有我一個人的話,是不是,是不是另一個人,他沒事?”她的眼睛裡透著殷切的亮光,秦父看著她這滿腹期待的樣子,一時開不了口。秦朝暮眼裡的光在這短暫的沉默中漸漸暗了下去,“你……你們說話呀……”“小暮,”秦父最終還是沉沉地開了口,“你說的那個叫顧海生的人,他……他沒有被送進醫院……”“那是他沒事嗎?不需要來醫院,對不對?!”秦父搖了搖頭,“不……是,警方找到你的時候,整個工廠都炸成了平地,當時……當時隻有你一個人倒在草地裡,並沒有其他人……”“什麼意思?”“那個叫……顧海生的年輕人,失蹤了……”“什麼叫失蹤了?!”秦朝暮滿臉都是錯愕,“他明明……他明明是跟我一起跳出來的呀!”“手機呢?我的手機呢?”秦朝暮急忙在床上找自己的手機,“媽,我的手機呢?!我要打電話給劉醫生,問他,顧海生在哪兒!”秦朝暮摸了一圈沒找到,一把扯掉左手的輸液針管,作勢要下床。秦母一把抱住她,“小暮,你冷靜一下,警方都找遍了,沒有發現你說的那個人,當時,當時他的朋友都在那裡!”“我不相信,”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滴在純白的被單上,秦朝暮被秦母一把抱著,被迫靠在母親懷裡,她雙眼失焦,嘴裡卻在不停地呢喃:“不可能,我不相信……”恍惚間,她好像突然讀懂了那天顧海生給的那個吻裡,她當時沒有及時品味出來的意味。那個人,他愛她,很愛很愛。兩周後。秦朝暮開著一輛SUV行駛在開往小亮河的山間車道上。即使身邊所有人都告訴她,顧海生這個人從世界上笑時了,她還是固執地選擇了來到這裡尋求證明。出院後,她幾乎是立刻就往這裡趕。黑色SUV平穩地在山間崎嶇的道路上前進,兩邊是綠意盎然的夏日山景。上一次坐在車上經過這條路的時候,駕駛座上的人還是顧海生,秦朝暮在豔陽的照耀下透過車窗外的鄉間景色,好好品味了一把什麼叫做“睹物思人”。秦朝暮在天黑之前趕到了小亮河,現在已經是暑假,學校大門緊閉,沒有孩子們打鬨嬉戲聲。她下了車,沒有進學校,而是徑直往診所走。診所的門開著,她走進去,屋裡卻沒有人,她站在屋裡一邊等人一邊打量著這個從來到這裡後就不斷“造訪”的小診所。而顧海生抱著她走進這間房子的場景還依稀曆曆在目……“你找誰?”出神間,一道聲音在背後響起。秦朝暮急忙回頭,卻在看到門口的人的臉之後皺了皺眉。“請問劉醫生在嗎?”她看著眼前陌生的人臉,疑惑著問。“劉醫生?”門口的人走進來打量了她一眼,“哪個劉醫生?”“就是……劉一鳴劉醫生呀?”“哦,他呀,”那人走到辦公椅上走下,“走了。”“走了?”秦朝暮顯然沒有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走去哪兒了?”“這我哪兒知道,”那人又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找他看病?”“不不,”秦朝暮擺手,又問:“他還會回來嗎?”“回來?”那人似乎有點錯愕,“回來乾啥?這鬼地方,我說姑娘你要不看病就趕緊走,我這忙著呢!”“抱歉,打擾了。”秦朝暮轉身離開了診所。難怪,難怪她醒過來之後,打劉一鳴的電話永遠都是關機。秦朝暮站在外麵,抬頭看了看漸黑的天色,在內心狠狠品味了一把什麼叫做物是人非。但此刻,她不允許自己有時間傷秋感懷,低頭,讓自己冷靜了幾秒後抬步往學校走。秦朝暮從還開著的側門進了學校,徑直往宿舍樓的方向走,一路上,一個人基本都沒有看到,她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總覺得鐘叔他們可能也不在這裡了。事實證明,她的確是個十足十的烏鴉嘴。鐘叔家的門緊閉著,她站在門口,直到天色完全變黑,也沒有等到人。山間的夜晚有陣陣涼風吹來,秦朝暮不自覺打了個冷戰,她看了看隻有一盞路燈與她為伍的走廊,直覺是等不到鐘叔了。秦朝暮沒再等下去,又從側門出了學校,她走到還開著門的小賣部,買了一盒餅乾,跟老板娘打聽鐘叔他們去哪兒了。老板娘很是熱情,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回:“姑娘,你找鐘校長,那也來得太不是時候了,這都放了兩個多星期暑假了,他們一家都回老家了,哪兒能留在這兒呀。”秦朝暮無奈地笑了笑,跟老板道謝,付完錢往自己車邊走。“哎!等會兒!姑娘,等會兒!”秦朝暮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老板娘又忽然叫她,她疑惑著回頭。老板娘追出來,問:“姑娘我看你挺眼熟的,你是那個前段時間來這兒支教的秦老師嗎?”秦朝暮點了點頭。“哎呀媽!真是你呀!”老板娘一拍大腿,笑得像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閨女,“你看這黑燈瞎火的,我也沒認出來,是這樣,鐘校長走的時候,讓我保管了一個東西,說是如果你回來找他的話,就讓我轉交給你。”“鐘叔留給我的東西?”“啊,對呀,你等會兒,我去拿你!”說罷,老板娘又火急火燎地進了店鋪找東西,不一會兒就拿了一個行李箱出來。秦朝暮認出那是她當時遺留在宿舍的行李箱,她趕緊上前接過,不停地道著謝。老板娘笑著說客氣,熱情像是用不完似的,硬給她送到了車邊,看著秦朝暮把箱子放進後備箱才放心的拍了拍手,而後又恍然大悟般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串鑰匙遞給她,“差點忘了,這個也是給你的。”秦朝暮雙手接過,還以為是自己落下的鑰匙,但接到手裡一看,不由皺了皺眉。這串鑰匙並不是她的。她疑惑著看向老板娘,懷疑是她拿錯了,問:“這真的是給我的?”“那可不咋滴。”“可是……”秦朝暮又仔細看了看,萬分確定,“這不是我的鑰匙呀。”“那不能呀!”老板娘被她說的也有點懷疑了,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又還給她,萬分篤定,“就是給你的,我確定!可能是你不記得,你先拿著,回頭想想是哪兒的鑰匙。”“……好。”秦朝暮猶豫著收下了鑰匙,又跟老板娘道了一次謝才坐回車裡。路過分叉口的時候,她沒往去縣城那條路開,而是一打方向盤開去了顧海生的家。意料之內的,房子沒人。她下車走到門邊,覺得自己從這件屋子裡走出來還是昨天。隻可惜,沒有鑰匙,不然,她還能再進去看看。等等!鑰匙!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從口袋裡掏出老板娘給她的鑰匙,雙手顫抖著將它插進鎖孔裡,輕輕轉動,門應聲被打開了……原來,這真的是……他家的鑰匙。秦朝暮推開門,打開了玄關處的燈。屋子裡的擺設還是她走那天的樣子,她反手關上門走了進去。什麼都沒有變,變的隻是這個房子的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秦朝暮走到客廳中央,終於堅持不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抽噎起來。顧海生,對不起!……對不起!她在心裡一遍一遍地跟那個短暫出現在她生命裡卻留給了她難以磨滅記憶的男人道歉。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遇見他……秦朝暮沒喲趕夜路去縣城,而是在顧海生家住了一晚,她還是躺在她曾經躺過的大床上,隱隱覺得被子裡還殘留著他的味道。她本以為自己會像這些天一樣,無法入眠,但躺在這間她覺得到處都充斥著顧海生味道的屋子裡竟然奇跡般的睡了過去。恍恍惚惚間,她居然覺得,顧海生還跟以前以前,躺在一門之隔的客廳沙發裡。第二天早上,秦朝暮猛然睜開雙眼,急急忙忙下了床,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打開門往客廳裡看。但客廳還是跟昨晚一樣,空蕩蕩的,沒有人昨晚早餐坐在桌邊等著她,也沒有人躺在沙發裡。她失落的拖著疲憊的身體洗漱、換衣服。秦朝暮在顧海生家一直待到了中午,她內心總是抱著隱隱的期待,但顯然期待,就隻是期待而已。最後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但在離開之前,她又把整個房子認認真真打掃了一遍,想著,它的主人如果回來的話,會有一個乾淨而溫暖的家。做完一切,秦朝暮才念念不舍的走到門邊,換鞋,準備關門的時候,她動作頓了頓,隨即,她跑到車裡,翻了好一陣,翻出來一個戒指盒子,這個戒指盒子看著已經不新了,秦朝暮也不知道它的來曆,五年前,她醒來後第一次回家,這個戒指盒就靜靜躺在她書桌抽屜的最底層,戒指原本是一對,但盒子卻是空的。秦朝暮攥著戒指盒又回到屋裡,走到茶幾邊,她再一次打開了這個空空如也的戒指盒,神色無比溫柔的看了它一眼,然後輕輕地將它合上,她她它放在茶幾上,又從自己衣服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想了想,從上麵取下一把鑰匙放在了戒指盒的旁邊,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她才終於安心地關上房門離開。上車前,她又回頭看了眼這間房子才果斷地坐進車裡發動汽車。這一次,是真的要跟小亮河說再見了,她想。不一會兒,黑色SUV就消失在了鄉間小道裡。而秦朝暮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走後不久,顧海生那間房子的門又再度被打開了,一隻修長的手輕輕地拿起了她留在桌上的戒指盒和鑰匙後又隨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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