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坤載著暈倒的秦朝暮往前開了一段,突然從後視鏡裡看到了朝自己追過來的麵包車,他看了眼倒在後座的秦朝暮,饒有趣味地笑了笑,調轉車頭,往西郊開去,一邊加速往前開一邊給薛琳兒打了個電話。“來西郊的廢棄工廠。”“滾。”薛琳兒回。“趕緊的!”葉坤沒理會她的怒氣,“你的野男人和你的好室友都在我手裡。”“你什麼意思?”“你來了不就知道了。”說完他立馬就掛斷了電話,打開車窗,忽然感覺心情異常的愉悅。顧海生一直緊咬著前麵的出租車,卻始終追不上,他不停地摁著喇叭示意對方停下來,前麵對的出租車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全心全意筆直地往前竄。隨著車子漸漸駛離城區,顧海生的心也越來越沉……兩輛車一直互不相讓地你追我趕,一直開到了城郊,天色漸暗,落日隻剩餘暉,將天際染成了橘黃。路麵漸漸變得狹窄,顧海生前期沒能超車,現在就更不能了,他隻能退而求其次緊緊咬著前麵的車。顧海生雙目緊盯著前方,雙手緊緊地抓著方向盤,一腳死死踩住油門,祈禱今天開出來的這輛小破麵包不要出毛病。兩人又緊緊追咬了一段距離,對方看樣子是不慌不忙,但顧海生這邊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境地,他太清楚自己這輛二手車了,修修補補經曆了好幾次人生的大起大落,現在已經是抵達了風燭殘年的晚年。果然,怕什麼來什麼,沒過多久,顧海生的小破麵包車就開始發出抗議,先是速度降了下來,緊接車頭就咕嘟一聲,任憑車技堪比賽車手的顧海生也駕駛不動它了。看著前麵的出租車離自己越來越遠,顧海生煩躁地猛捶了幾下方向盤。隨即立馬掏出手機撥號。“給我追蹤秦朝暮的手機定位!快!”“什麼?”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根本沒體會到他此刻的緊迫性,迷迷糊糊的問:“什麼情況啊?”“秦朝暮被綁架了!她手機應該還在身上,快追蹤手機的位置!”他一說完,劉一鳴幾乎是立刻就彈跳了起來,“給我2分鐘!”顧海生掛掉電話,下車看了看四周,一輛車都沒有,他氣得直想罵娘。沒過一會兒,手機響了起來,顧海生立馬接起,“在哪兒?”“目標還在移動,不知道會在哪裡停,但是看方向應該是往西郊廢棄工廠的方向。”劉一鳴快速彙報。“現在能給我搞輛車嗎?”“你在哪兒?”劉一鳴問。顧海生頓了頓,想著自己現在這個位置,等他幫忙弄到車,估計黃花菜都涼了,“算了,你繼續追蹤位置,我自己想辦法,隨時彙報!”“明白!”顧海生掛了電話就往工廠的方向跑,隻期望能沿途找到交通工具。皇天不負有心人,顧海生剛跑了5分鐘就看到一個開摩托車的人正往這邊開過來,顧海生攔住車,摩托車將堪堪停穩,顧海生就一把把車主扯了下來,又從褲子口袋裡拿出錢夾,掏出一疊錢塞給了他,隨即迅速跨上車,扭動鑰匙,一踩油門,丟下一句“借車一用”就急急竄了出去。他一套動作做的迅速無比,直到他開出去好遠摩托車車主都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顧海生開了一陣後,劉一鳴的電話又打過來了,他接起。“位置停在廢棄工廠,你先過去,我馬上往那邊趕。”“好。”說罷,顧海生又加快了速度。感到目的地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顧海生將車停穩,廢舊多年的工廠在夜幕的籠罩下像極了陰森恐怖的煉獄,那輛甩掉他的出租車就停在正前方。顧海生跳下車,沒急著往裡走,而是先蹲下來緊了緊軍靴的鞋帶,緊接著從鞋幫抽出一把軍工刀握在手裡,隨即起身,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應急手電摁亮了才往工廠裡走。路過出租車的時候,顧海生往裡掃了一眼,什麼都沒有。他繼續往前,剛走到門口,手機又響了起來,熟悉無比的手機自帶鈴聲回蕩在空空曠曠的工廠裡,製造出了一種詭異的驚悚感。顧海生用最嘴咬住應急手電,空出手來從衣服口袋裡摸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秦朝暮”的那一刻,他呼吸一滯,飛快地把軍工刀彆回軍靴裡,拿開嘴裡的手電,按了接通,“喂?”“顧海生是嗎?”電話那頭顯然不是秦朝暮的聲音,顧海生早有預料。對方用了變聲器,尖銳的機械聲折磨著他的聽覺神經。“秦朝暮呢?她在哪兒?”他不想跟對方多費唇舌,直接問。“噓!”那人故作玄虛道:“年輕人不要這麼急躁,你想救她嗎?”“她在哪!”顧海生又問。“不如,我們玩個遊戲吧。”顧海生深吸一口氣,“怎麼玩?”“15分鐘,15分鐘內,你在這座工廠裡找到她並把她帶出來,我就放過她,怎麼樣?”“如果我沒找到呢?”“沒找到啊,”對方刻意停頓了一下,然後用那種頗為無奈的語氣說:“那這座工廠就隻能是你和她的墳墓了。”“我憑什麼相信你,如果她根本就沒在工廠裡呢?”顧海生試圖拖延一點時間,說這句話的時候借著手電掃了一眼整個工廠的結構。“那就與我無關了,我給了你機會,信不信就隨你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現在就走。行了,彆拖延時間了,”對方耐心告罄,“遊戲倒計時開始。”“5、4、3、2、1,”那人停頓了一秒,“Good luck,boy!”顧海生迅速掛了電話,在心裡罵了一聲娘,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抄起手電從一層開始對工廠進行地毯式搜索,他動作很快,馬上就搜到了3樓,但還是什麼都沒有。工廠樓層並不高,隻有4層,顧海生找完3層還是一無所獲,他心裡沉了沉,連帶上4層的腳步都沉重了起來。很快整個4層都被他找遍了,依舊還是一無所獲,顧海生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額角不斷又汗滲出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斷地回想著自己是不是遺落了哪個角落,但越是回想腦子卻越是一片空白。眼睛不斷掃視空蕩蕩的工廠,他突然很後悔。後悔沒有早點把她送回去,後悔沒有在她跑出去的時候追出去。這些悔恨一時讓他沒辦法冷靜下來。忽然,手電掃過一片樓梯,他瞳孔一縮,瞬間冷靜下來。天台,天台還沒有找!他迅速往天台走,到頂的時候,不出意料,門是鎖著的,他先看了一眼鎖,沒辦法用人力打開,隨即往後退幾步,沒有任何猶豫地用身體撞門。所幸,這門年久失修,很快就在他的蠻力撞擊下奄奄一息。“砰!”一聲,門被撞開了。顧海生立即衝了出去,就看到秦朝暮被牢牢綁在天台正中間的椅子上,嘴被也膠布封住了,不停地掙紮。看到顧海生的時候,她的眼神亮了亮,但隨即她又對著他瘋狂的搖頭。“朝暮!”一看見她,顧海生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終於跳回了肚子裡,他立馬衝到了她的麵前,半蹲著,一手撕下了封住她嘴的膠布。秦朝暮嘴剛得到自由,氣都來不及喘一口,就衝他喊:“你快走!整棟樓裡都是炸彈!”顧海生正準備給她解綁的手一僵,因為她的背後也綁著一捆炸彈……他笑著抬起頭,手從後背伸到她的臉上,一邊撫摸一邊笑著對她說:“乖,彆怕,我很快幫你把這玩意兒拆了。”“你快走!你快走!”秦朝暮大喊,眼淚瞬間模糊了雙眼。顧海生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他從計時到現在一共花了5分鐘,現在隻剩下10分鐘了,他迅速繞到秦朝暮背後,而此時,炸彈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時間剛好是10分鐘。他咽了咽口水,又抹了一把額頭滲出的汗,抬手將手電筒放進嘴裡咬著,然後快速從衣服兜和褲兜裡翻出可用的小工具。不幸中的萬幸,這個炸彈的製作並不是很精良,相較於現在各類高科技製造,它近乎簡單粗暴,他很快用自己平時用來修車的小工具找到了引線,但是在選哪一跟的時候犯了猶豫。如果,如果錯了……他拿過嘴裡的手電筒,又繞到了秦朝暮麵前,手撫上她梨花帶雨的臉,柔聲問:“紅白藍,選哪根?”秦朝暮隻是不停的搖頭,嘴裡不斷地說:“你快走!”顧海生跪在地上湊近她的臉,又問了一遍:“紅白藍,你選哪根?”“你……”但這一次,“快走”兩個字卻沒有發出相應的音節,她就被顧海生猛然封住了唇。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吻。顧海生深深地吮著她的唇,秦朝暮隻覺得自己腦子瞬間炸開了花,仿佛整個人不再置身於十萬火急的炸藥堆裡,而是在一片絢爛的煙火下,被自己深愛的人擁抱著親吻。很奇怪,這明明是顧海生第一次吻她,但記憶深處卻覺得無比的熟悉,仿佛就在不久前的某個清晨或是午後,這個人,也這般吻過她。她還從這個吻裡讀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意味。有輾轉的纏綿,有濃濃的眷念,有孤注一擲的決絕,混著淚水,帶有一絲苦澀……另外還有一種意味,秦朝暮一時說不上來,就在她覺得自己就要品味出來的時候,顧海生卻忽然離開了她的唇。他一手抱住她的腦袋,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用一種難以名狀的誘哄語氣再度問她:“乖,選哪一個?”“紅。”那一刻,秦朝暮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顧海生親了親她的鼻尖,笑著說:“好。”隨後他繞回了背後,將剪子對準了紅色的線,用特意調整出來的輕鬆語氣對她說:“我剪了哦。”秦朝暮緩緩閉上眼睛,嘴角帶著微笑,說:“好。”……紅線應聲被剪斷,爆炸沒有像預期般來臨。兩人同時呼出一口劫後餘生的氣。但顧海生高度緊張的精神卻沒有因此得到半刻放鬆,他飛快解開了綁住秦朝暮的繩子,拉著她往樓下衝。此刻,距離規定的15分鐘隻剩下了不到2分鐘……兩人幾乎是連滾帶爬飛速地下了樓,就在一腳剛踏出工廠大門的時候,身後分秒不差地響起了一連串爆炸聲。顧海生本能地抱住秦朝暮飛速向外臥倒,卻被近在咫尺的爆炸轟出了老遠,兩人同時摔進了工廠外的空地裡。好一會兒,顧海生才從劇烈震動的餘韻裡回過神,耳邊是不斷“嗡嗡”的耳鳴聲,不遠處,此起彼伏的爆炸還在繼續,說不出的慘烈。他趴在地上艱難地抖了抖腦袋上的雜物,臉上被血和灰塵糊得看不清麵貌,渾身都散了架似的疼,迷迷瞪瞪地伸出手摸了摸身邊,卻沒有摸到人,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奮力撐著坐起來,視線不斷搜尋,終於在不遠處的草叢裡發現了秦朝暮的身影。他不顧鑽心的疼吃力地站了起來,甩了甩頭,強忍著眩暈感,正準備往秦朝暮的方向走,後腦勺卻突然被某個堅硬的東西一抵。“彆動!顧先生,哦,不,還是應該叫你,沈長時,沈先生。”與此同時,遠方終於應景地響起了急促而又清澈的、姍姍來遲的警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