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生和鐘叔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秦朝暮睡到半夜，隱約聽到汽車的鳴笛聲，幾乎是瞬間就驚醒了。翻開手機看時間，淩晨2點32分。秦朝暮本來想繼續睡，但大腦卻是一片清明。樓下走廊的燈亮了起來，估計是鐘嬸起來幫忙了，秦朝暮想了想也起身套上衣服就開門追了出去。“鐘嬸，等等我！”“小暮，你咋起了？”鐘嬸聽到秦朝暮的聲音回頭。“睡不著了，我也來幫忙吧。”“來吧。”兩人說著到了教學樓邊上，大道上停著一輛大貨車。她們到的時候，顧海生跟鐘叔正倚在車身抽煙。夜已經很深了，顧海生因為休息不足，臉上透著些許疲憊，下巴四周也隱隱有胡茬冒出來。秦朝暮看到他這幅略頹廢的樣子，竟然有些想笑。但這笑意還是被她生生壓下了。顧海生也沒看她，掐滅了手上的煙往地上一扔，轉身去車後麵開車廂門了，倒是鐘叔發現她了之後吃了一驚，問道：“小暮怎麼也來了？”“睡不著，就跟著來了，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行吧，你跟你鐘嬸一起，我們早點卸完早點休息。”那邊顧海生已經把車廂打開了，幾個人走到門邊開始往旁邊的空教室裡搬桌椅。淩晨的空氣裡透著清涼的水汽，帶來陣陣寒意，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除此之外，就隻有幾個人進進出出搬東西的聲音。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車廂的桌椅已經被搬了三分之二，顧海生直到現在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直默默地做著事，甚至，還有點避開了秦朝暮。兩人一起乾了那麼久活，距離一直都在5米以外。秦朝暮在心裡暗叫糟糕，白天那通莫名其妙的火氣果然把兩人的距離又拉遠了，這下要從他那裡得到消息就更難了。想到這裡，秦朝暮整個人也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啊！”就在這走神的一瞬間，一個有些散架的椅子從車上掉了下來，秦朝暮往外扯桌子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邊上搖搖欲墜的它，椅子的椅腿沒有了護套，尖銳的邊邊剛好砸在了秦朝暮腳上，借著掉下來的重力，裸露在外的腳踝瞬間被割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秦朝暮痛得立刻坐在了地上。“小暮怎麼了？”聞聲的鐘叔和鐘嬸同時疾步走到她身邊查看。“沒……事……”秦朝暮咬牙拿開腳上的椅子，捂著傷口閉眼等著這波鑽心的疼痛過去。“我看看。”是顧海生。秦朝暮倏地睜眼，捂著傷口的手又緊了緊，“沒事，就砸了一下，你們先彆管我，我緩緩。”顧海生沒理會她，徑自蹲了下來，強行拉開秦朝暮的手查看傷口。很深一道口子，還在源源不斷往外冒血，她坐的這個位置背光，剛剛根本看不清她有沒有流血，這時鐘叔剛好衝進教室裡拿了手電走過來打開。這一看，幾人都倒吸了幾口涼氣，秦朝暮腳邊已經流了一大攤血，臉色也有些發白。“你不要命了嗎？”顧海生臉黑得可怕。秦朝暮覺得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難得的沒有跟顧海生犟嘴，頭一歪靠在了他肩頭。他順勢將秦朝暮打橫抱起，衝還有些發愣的鐘叔和鐘嬸說：“我帶她去醫院。”說罷，迅速消失在了夜幕裡。“劉一鳴！”一聲咆哮聲後，診所大門再度被顧海生踹了開來。正躺在治療床上打盹的劉一鳴被嚇得掉了下來。齜牙咧嘴揉著屁股站起來就看見顧海生抱著個女人衝了進來。“起開！”顧海生抱著秦朝暮把倚在治療床邊還有些發懵的劉一鳴推開，再小心翼翼地把秦朝暮放了上去。“你……”劉一鳴先是莫名被吵醒，現在又被人無情推了一下，饒是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火大，“她怎麼了？！”但一看到秦朝暮血跡斑斑的腿，他作為醫生的職業素養又瞬間占了上風。“被椅子砸到割傷了，你趕緊看看！”“很深，需要縫針。”劉一鳴看了眼傷口說。“那趕緊縫啊！”顧海生催促道。“我這不正準備著呢嗎？你激動啥？”顧海生：“……”劉一鳴拿來了工具放在台子上，問：“秦小姐，我現在要幫你清理一下傷口，可能有點疼，你忍一下。”“沒……沒事。”秦朝暮咬牙道。說著劉一鳴拿著消毒工具，剛碰到傷口秦朝暮就疼得嘶了一聲，臉色越發發白。“你他媽不知道輕點？！”在一旁看著的顧海生有些看不下去。“我說你今天吃槍藥了？你是醫生我是醫生？要不你來？”劉一鳴吼了回去。真當他病貓了，德行！顧海生默了一瞬，轉身出去了。但接下來劉一鳴的動作也的確輕了很多，之後在縫傷口之前打了麻藥，秦朝暮終於沒那麼疼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秦朝暮又做了那個夢，還是那個無邊的大草原，還有那個一直叫她名字的聲音，不同的是，這次秦朝暮感覺自己快要找到那個聲音的源頭了，她覺得自己就要見到了那個一直呼喊她的人了。可就在這一刻，那道聲音卻突然不再單純叫她的名字。“秦朝暮，彆過來！你答應過我的！”那道聲音說。不知怎麼的，那一瞬間，她透過那道聲音感受到了無儘的酸楚，說話的那個人似乎在極力壓抑，又似乎終於爆發了某種情緒，她雖然不知道那背後是什麼，但卻在那句話震懾地止住了往前奔跑的步子。她不停地搖頭，內心痛苦極了，不斷地喃喃自語：“我做不到！你彆丟下我一個人，求求你……”“彆……彆丟下我一個人……”“喂，醒醒！秦小姐？”秦朝暮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劉一鳴那張永遠一副沒睡醒和帶著吊兒郎當的臉，她閉上眼，整理了一下情緒，問：“幾點了？”“11點，你睡了挺久。”劉一鳴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道。秦朝暮醒了醒神，低頭看了眼自己纏滿繃帶的腿，稍稍動了下，麻藥已經過去，還是有些鑽心的疼，她調整了一下腿擺放的姿勢，抬眼卻見劉一鳴正好整以暇地望著她。“你似乎有話要對我說。”她問。“秦小姐似乎跟我這間小診所挺有緣。”劉一鳴笑了笑，似乎並沒有打算進入正題。“也許吧。”秦朝暮淡淡道，直接切入主題：“劉醫生應該不是單純的想跟我談論我和這間診所的緣分吧，你想問什麼就直接說吧，不拐彎抹角。”“想不到秦小姐也是個痛快人，那我就直接說了。”劉一鳴放下二郎腿，清了清嗓子，問道：“你跟顧海生，你們倆是什麼關係？”“……”秦朝暮愣了一下，剛才看他突然正經的模樣，還以為他是懷疑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並不隻是簡單的當誌願，心裡已經想好了圓過去的草稿，但卻沒想到一開口竟然是問她這個。“額……”秦朝暮語塞了一下，“我跟顧先生算是朋友吧。”“朋友？哪種朋友？男朋友女朋友那種朋友？”“你……你誤會了，當然是普通朋友！”秦朝暮解釋道。劉一鳴看了秦朝暮一眼，眼神寫滿了不相信，接著說：“誰信？他昨天那麼緊張你，隻是普通朋友的緊張？你真當我傻啊？”秦朝暮很想說：“本來就挺傻的。”但還是忍住了沒說。“你是顧海生他朋友嗎？”她問。“當然是啊！”“顧海生可是個有女朋友的人，你這樣懷疑我倆，真不是在懷疑自己朋友的人品？彆告訴我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這事。”“……”這下換劉一鳴語塞了。“本來吧，我是沒打算告訴你他有女朋友這事兒的，”過了一會兒，劉一鳴再度開口，“但沒想到你消息還挺靈通，這麼快連這事都打聽清楚了。”“額……”秦朝暮撫了撫額，心想：“這要我怎麼回？”“不過沒關係！”還沒等秦朝暮想好怎麼回她上一句話，這家夥就已經等不及了，連忙開口，“我再問你個問題。”秦朝暮直覺不太妙。“你既然會打聽他的女朋友的事，那就說明你對他是有意思的對吧？”果然。“現在的醫生腦洞都這麼大的嗎？！”秦朝暮在心裡咆哮，但表麵還是依舊不動聲色，笑了笑，說：“剛才劉醫生你說我受傷後顧海生很緊張我，這麼說來，應該是他對我有意思才對吧。”“嗬嗬。”秦朝暮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嗤笑，兩人同時往門口看去，就看到了倚在門框上的顧海生，手裡似乎還提著一個飯盒。秦朝暮內心簡直一萬匹草泥馬狂奔……啊不，呼嘯而過！看顧海生那架勢，剛才他倆的對話，他沒聽個完全也聽了七七八八了。自己就想逞個口舌之快，沒想到竟然還被當場打臉了！真是尷尬到了極點。秦朝暮頓了頓，默默躺好把頭往裡麵偏了偏。“咳！”旁邊的劉一鳴也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說：“那什麼？好像我還有點事，我先出去一下。”說完，飛快的溜了。不仗義！秦朝暮吐槽。“鐘嬸讓我給你送下飯。”劉一鳴一溜，顧海生就走了進來，將一個飯盒放在秦朝暮床頭的桌子上。“哦，謝謝。”秦朝暮悶悶道，恨不得把臉埋進枕頭裡，但緊接著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突然就忘了剛才的尷尬，轉過頭問：“對了！孩子們的課……”顧海生低頭看了看她，說：“鐘叔已經安排彆的老師幫你去上課了。”“對不起，我好像又添麻煩了。”顧海生似乎沒預料到秦朝暮會突然這麼道歉，默了一瞬，似乎並沒有找到合適的安慰人的話，半晌才硬邦邦地說：“這話你應該跟鐘叔說。”秦朝暮歎了一口氣：“跟鐘叔自然也是要說的，還有鐘嬸。”“嗯，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秦朝暮：“……”“行了，你吃飯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罷，顧海生便邁開長腿往門口走了，但剛走到門邊，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微微偏過頭，露出了他完美的側臉。“對了。”“什麼？”秦朝暮側過身拉長了胳膊去夠桌上的飯盒，聞言，疑惑了下，問道：“什麼？”“沒什麼，”顧海生無聲笑了下，“就是覺得秦小姐你的YY能力很不錯。”WTF！秦朝暮拿飯盒的動作僵了僵，正想著怎麼反擊，就見顧海生的身影已經迅速消失在了門口。她捶了捶了桌子，內心好一陣懊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對他生出愧疚的心理！為什麼要開口道歉！啊！好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