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連珩四(1 / 1)

(連珩視角)我拉著詩黎往大廳外走,腦中卻閃現過父親剛剛的叮嚀:珩兒,這是你第一次出遠門,出了洛陽城父親可就照顧不了你了,你要一路小心,遇到事情可以和褚洵、了梵商量。父親啊父親,我第一次承辦武林大會,就出了這樣的大事,不把這件事擺平,我怎麼能對得起你十八年來的教誨?我拉著詩黎直奔馬廄,向她獻寶道:“這匹白的叫絕影,黑的叫驚帆。”詩黎她看向那匹黑馬,那馬通體如墨般黑,無半根雜毛,似是感受到詩黎的注視,揚起頭瞧了她一眼,又耷拉下眼。“驚帆是吧?果然是好馬,就是它了。”詩黎翻身上馬,揚長而去。我也忙不迭地騎上絕影隨她而去。大門外,華山派的兩名弟子已在門外等候,直到褚洵、了梵二人也各自帶著坐騎而出,方道:“從洛陽城到華山,約莫要兩天時間,我等急於複命,在此向幾位簡單說明情況後就要快馬加鞭晝夜兼程趕回華山,安撫山中弟子情緒。”我點頭:“那就長話短說。”“三日前,我家掌門將門派中事安頓下去,就要帶著賀禮前往連府,可當晚,他非要待在書房,還把府中弟子一一叫進去,之後又突然發火,遣退下人,熄滅書房的燈,直到夤夜都不曾出去,待我們起疑時闖進去,才發現他早已身亡,死狀……唉,死狀淒慘啊!”“這樣啊,兩位放心回去複命。我等即刻就啟程,定給華山討個公道。”我嘴上說得自信滿滿,但心中尚有不少猶疑,堂堂的華山派掌門,竟然是死在自己的書房!不說華山上下多少武林高手嚴防死守,派中弟子也個個不是吃素的,就說那掌門自身武藝也非常人相比……不過眼下說這些,還為時尚早,最要緊的,是甩掉身後這兩個跟屁蟲。待那兩人走後,我也立即策馬揚鞭:“詩妹妹,快跟上!”不待那二人反應過來,我們就橫衝直撞馭馬下山。“詩妹妹,洛陽的地形我熟悉,走龍首坊這邊,這裡是一條近路,過了龍首坊再穿過子午街,能直接到城門,他們肯定不知道。”一路絕塵而去,終於在日頭初上時到了城門口。一抬眼,卻看到褚洵和了梵已經在城門旁的茶攤裡好整以暇地喝著茶,兩匹高頭大馬正被拴在茶攤柱子上,耷拉著腦袋吃草。“你……你們怎麼這麼快?!”“越過護城河的淺灘可以直接到城門,不用經過子午街。”褚洵啜一口茶悠然道。我感覺到詩黎似有責怪的目光,心有不甘:“可是,可是你怎麼知道洛陽城的地形?”“二十日前,有個女子接了在下的帖子,說是要與在下一起泛舟賞荷,在下迫不及待地趕到洛陽城,來到那女子府上,但她卻讓在下吃了閉門羹,在下隻好一人在洛陽城裡遊蕩了二十日。城中地形,自然熟悉了。”隻聽褚洵言辭懇切,一點都沒有責怪我之意,像是在陳述一件與他自己無關之事。他這樣雲淡風輕,我卻不由得內疚起來,好吧,是我放了他鴿子。我轉向了梵:“你一個和尚,難不成也在洛陽城裡遊蕩?”了梵搖頭:“不曾不曾。”說著又從袈裟裡取出一樣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瞞幾位,了梵有些路癡,臨走之前,師父為我畫了一份洛陽的地形圖。”我和詩黎無奈對望:“……”可我才不要和他們一起走,我望向城門口。因著父親大壽,所以洛陽城門口盤查的比往常都嚴格了幾分。我與詩黎附耳低言:“詩妹妹,我們跑吧。”本以為以她的性子定會無視我的話,不想她竟然點頭:“好。”我們不約而同地揮鞭:“駕!”快到城門口時,我又高喊:“我乃連盟主女兒連珩,還不快快放行。後麵兩人身份可疑,你們仔細盤查。”說完便策馬而去,轉身看著那倆人果被守衛攔下盤查,我與詩黎相視一笑,向她擠擠眼睛:“詩妹妹越來越聽話了。”詩黎板起了麵孔,不再理我。好在一路上都是阡陌大道,絕影和驚帆也屬良駒,直至正午,竟不見那二人追上來。我們就近找到一家酒樓,牌匾上書“杏花酒樓”四個大字。“客官請樓上坐。”那店家小二將抹布一甩,又高呼道:“展堂,快去把客人的馬牽進馬廄,好好喂著。“不知客官想用些什麼,小店的碧釀春是才從窖裡抬出來的佳釀。”我想了想:“那就來壺上好的碧釀春,再上幾道你們這裡最拿手的菜。”“我們就在這裡吃?不怕被那兩人追上?”詩黎有些擔憂地問我。“追上就追上唄,美食要緊。”我不以為意,不過心裡卻暗暗奇怪,她怎麼像是怕被追上一樣。父親不放心我,囑咐那兩人照看我,可他們遲早是要去華山的,總會遇到。我隻是看著褚洵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就覺得討厭,能躲一時是一時。“客官您慢用——”小二拖著長長的尾音把菜品一一呈上。“對了,詩妹妹,我今日見那了梵,看著也不像不通世事之人啊,眼神通透澄澈,禮數也還算周全,怎的江湖上傳成那般模樣?”細細回想,貌似那了梵隻有對著詩妹妹有些失禮。“你們不過一麵之緣,如何知曉他究竟是何本性?更何況空穴不來風,知人知麵不知心。”我看詩黎無意繼續交談,隻好結束這個話題。有美食裹腹,美酒佐食,我們大快朵頤,付清錢後,便要牽馬上路。恰在此時,我聽到樓裡傳來一陣討饒聲:“馮,馮老板,在下真的是沒有那麼多銀子啊,你這一壺酒,就要一千兩銀子,實在是……”“哪兒來那麼多廢話,我杏花酒樓向來是明碼標價,這碧釀春乃本店特色,向來一千兩一壺,童叟無欺,怎麼能對孔老爺您特殊?”我問詩黎:“咱們的碧釀春花了多少錢?”“好像是三十文。”“好個掌櫃的,也太獅子大開口了吧,一黑就黑這麼多的。”我一顆懲惡揚善的正義之心瞬間被激發出來,轉身走回酒樓大堂,與掌櫃對峙:“你這掌櫃怎的如此黑心!碧釀春明明就是三十文,你怎麼要這麼多?!是見這位客人文文弱弱好欺負嗎?!”那“文弱”的客人,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拚命向我點頭,臉上的贅肉也直顫。“嗬,這位姑娘好大的火氣。若我執意要收孔老爺一千兩呢?”這位酒樓老板毫不動色,搖著扇子,語氣坦蕩。“那就彆怪俠女我不客氣了!”我見他這般,著實氣得不行:“詩妹妹,我們這就教訓他!讓他們知道什麼是俠之大義!”“教訓?那也要看看你們能不能走出這杏花酒樓?”掌櫃的嘲諷一笑,扇子一揮,剛剛還點頭哈腰的小二一把扯下手中的抹布,亮出腰間大刀,樓下的賬房、後院的雜役都帶著兵器湧了過來,不曾想這小小的杏花酒樓,竟然“藏龍臥虎”!一旁的詩黎本無動於衷,如今也被這掌櫃的激怒,按劍道:“還沒有我詩黎走不出去的地方。”詩黎抱劍胸前,我也做出進攻的姿勢,一觸皆發,恰在此時,卻聽門外傳來朗朗笑聲:“馮老板,什麼事情惹得你發這麼大的火氣啊?”是他?我向後望去,果然看見那小和尚了梵和褚洵正在門口,一個雙手合十念佛,一個笑臉明媚。“喲,原來是褚洵兄啊,這麼快就出了洛陽城了?可成了連盟主的東床快婿?”沒想到這杏花酒樓的老板竟然和他是舊相識。褚洵雲淡風輕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痕,他輕咳一聲:“馮堯兄,連盟主的女兒就在你眼前。”然後信步上前。“她?”馮老板挑眉,一臉懷疑。“正是在下!”我咳了咳,“沒想到你們竟然認識,那馮老板,這黑心銀子可要給人退回去,不然我還是要就事論事,到那時可就彆怪我不近人情。”那馮堯似笑非笑看我一眼,又看了眼褚洵,這才向一旁瑟瑟發抖的孔老爺冷聲道:“你做了什麼,自己說罷。”孔老爺身子抖得更厲害了:“我,我不該仗勢欺人,把李鐵匠的腿打折。”“還有呢?”“我不該強搶民女,回去就把翠蓮姑娘送回家。”“繼續。”“我……不該賣假藥,真的,再也不敢買了!”我徹底震驚了。“你賣假藥賺了多少人命錢,要你一條狗命都不為過,如今隻要你一千兩,施粥給衣不蔽體的乞丐,可算過分?”“不算,不算。”“記賬送客!”賬房先生忙接過孔老爺顫巍巍遞過來的銀票,兩個店小二一左一右架著他到門口,扔了出去。原來竟是一場誤會,我感到一絲窘意:“嗬嗬,原來是誤會,剛剛在下多有得罪。馮老板,對不住了。”詩黎也抱拳:“多有得罪,不過,走不出去這樣的話,以後還是想清楚再說。”馮老板也抱拳施禮:“女俠原宥。”褚洵這才向我們解釋,原來這個馮堯早年也是位行俠仗義的大俠,成親後,想安定下來,就在洛陽城外開了這家杏花酒樓,聽聞哪裡有大惡之人,就請他來酒樓一坐,收取高額費用,給城外的乞丐布施,雖是小小掌櫃,做的卻是劫富濟貧之事。我心中羞赧,隻覺自己一時衝動,差點做下了有辱家門之事。心中懊悔不已,隻聽著他們說話,不再作答。我發現褚洵竟然是個見多識廣之人,不僅和各門各派有所結識,三教九流也打過交道,地理人事,詩詞歌賦,皆能說上一二。因著這件事,我不好再拉著詩黎甩開他們,隻好一行四人共同趕往華山。“我們一會兒在哪裡下榻?”“前麵經過佛陀鎮,可以在那裡歇歇腳。”不想他早有安排,我赧赧地不再說話,任褚洵幾番嘗試搭話也不肯理他。“連小姐似乎很討厭在下?”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問。我一時語結:“我……要說討厭,也算不上,隻是……”隻是我才不會如你願,讓你成為武林盟主的女婿!褚洵笑了笑,也不再說話。我剛剛說得已經很客氣了吧?他不會生氣了吧?不對不對,我搖搖頭,我為什麼要對他客氣,這個擅自跟上來的纏人精。剛剛在杏花酒樓,仔細想想還怪沒麵子的。“褚洵,你可覺得我行事魯莽?”“連小姐有行俠仗義之心。”褚洵語氣溫和誠懇,頓了頓,又歪著頭看我,“不過這世上的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遇事要多探究竟,須知這世事大都在黑白之間。連小姐愛憎分明,情緒都顯在臉上,還是個孩子。”我氣結:“你……你說我幼稚。”他朗聲而笑:“像小孩子,也沒什麼不好。天真爛漫,惹人疼惜,況且連小姐還有一身俠骨。”“你……”這人真是油嘴滑舌,我不想理他,揮動馬鞭,想要追上前麵的詩黎和了梵。卻看到詩黎瞪向了梵,二人似有劍拔弩張之感。難不成他二人,之前認識?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