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荒無人煙隻有皎白的月光慘慘地散在林間,半人高的雜草在潮濕的坡地上隨著陰冷的晚風搖曳。一道雪白的光在黑暗中快速的穿行,摩擦著雜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嚓嚓聲,那道白光慢了下來,慢慢在林間的空地停了下來。那是條巨大的白蛇,頭巨大無比,一雙血紅的眼在雪白的頭上更加駭人,龐大的身軀布滿了細細碎碎的白鱗片,頭上隱隱有了個半月形的肉疙瘩。白蛇慢慢盤起來,昂頭吸收月光。它還差一步就成為蛟了,再修煉幾千年就可以成龍了,它扭了扭頭伸了伸信子,其實原本它修煉不了這麼快,就在十年前它意外吃了個小孩,發覺小孩子的血比月光更助修煉。就這樣它吃了幾個小孩修煉得越來越快,漸漸的它發現一般的小孩起的作用不大,隻有吃那種命中帶災的孩子才能起到推動的作用。想到這裡白蛇翹起尾巴摸了摸自己頭上的肉疙瘩,有些不甘心。那夜它照例蹲在路邊,幻化做穿著白衣窮困潦倒的姑娘,去騙那些小孩子,突然她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背著藥婁從山裡出來。蛇類向來敏銳,它早就嗅到了那孩子身上的味道是苦的,隻要吃了他自己就能進一步修煉了。但它失敗了,那男孩竟然掙紮時狠狠的敲碎了它的頭,血流不止,最後險些被弄死在山下,元氣大傷。白蛇眼裡透露出殺意,自己離恢複不遠了,到時候定能殺下山去,一報當年之仇。夜涼如水,顧音想著哥哥要回來吃飯了,杵著拐杖做好了飯。因為腿有重疾,不能走動太久,她便坐在門前,靠著門板望著門口的方向。門上掛著一隻綠毛鸚鵡,是含章怕自己出診,無人陪伴顧音特意去林間捉的。顧音伸手,那鸚鵡便撲棱著撲進她臂彎裡,顧音摸著它的頭,憂傷的說:“我腳自從出了事之後,就什麼也沒有了啊,我隻有哥哥了,我隻有他了。但是哥哥這麼優秀好多好多姑娘喜歡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隻有哥哥了……”那綠毛鸚鵡歪著頭看著她,突然叫了一聲飛了出去,落到了剛剛走到門口的顧含章。他手一伸鸚鵡落在他手上,張口就學了一句:“音兒,就隻有哥哥了,隻有哥哥了……”含章心裡咯噔一聲,一下子墜的難受。一路上他提著燈籠快速地往家趕,就是怕給白皎包紮的時候耽誤了回家吃飯的時間。他知道,音兒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就很自卑,變得很依賴自己,他知道音兒做好了飯一直要等到自己回來才肯開動,不管自己怎麼說,她也不改。果然含章抬頭就看見音兒扶著門從門檻上慢慢站起來,欣喜的喊道:“哥哥!”顧含章很心疼他這個妹妹,他走過去摸摸她的頭:“餓不餓,以後彆等我了。”顧音搖頭:“如今隻有我和哥哥相依為命了,等著哥哥一起吃飯才有家的感覺。”含章想起早逝的爹娘,在看看自己命苦的妹妹,他突然鼻子有點酸。他一把抱住顧音,堅定道:“哥哥會一直守護著你,一直陪著你。”顧音也哽咽了,想起以後剛剛娶妻了就難受:“哥哥說什麼傻話,那麼多姑娘喜歡你,你也是要娶妻生子傳宗接代的。隻恨我拖累了你。”顧含章摸摸顧音的頭,看著她的眼認真道:“她們看上的莫非是我的皮相,我們這清貧的樣子,誰敢真正的嫁過來,她們無非就是一時興致罷了,哪個不是幾天就放棄了。況且對你不好的女人,我是堅決不會娶回來的。”顧音聽哥哥這麼說心裡也踏實了起來,對啊,現在的姑娘誰不看錢財,而且之前喜歡哥哥的姑娘那個癡情了多久,而且哥哥對他們都冷淡,自己許是多慮了。夜裡靜悄悄的,隻有風拂過樹葉的聲音,顧音還是沒有睡意,呆坐在床上,透過窗看見哥哥的房裡的燈還亮著。心中暖暖的,有哥哥陪著自己也是很幸福了。要是哥哥不娶妻,就好了,他就可以一直陪著自己了。燈被風吹的晃了晃,顧含章合上醫書,動了動酸痛的肩膀,突然一頓,想起那個一直跟著自己的白皎姑娘,不由的笑笑。這個姑娘也是傻,希望她能照顧好自己吧,自己終不是她的良人。想到這裡,他自嘲地笑笑,他是個連自己都顧不上的人,哪裡有閒心去管彆人。哪個小姑娘不是三分鐘熱度,受不了自己的冷臉就走了的,她或許是堅持到現在的唯一一個,但是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心寒,然後離開吧。天還未明,白皎就蹲顧含章的醫館屋簷下,昨晚她其實循著感覺找到了含章的家,但是害怕嚇著他和他妹妹,就趴在門外看了很久,還是選擇來到醫館門口等。其實準備拿下他的時候白皎就做好了工作,問了不少街坊鄰居,知道他這個人雖然對待姑娘冷漠但並非無禮,他最擅長冷處理一個人,姑娘一來找他他也不趕人也不罵人,就晾在哪裡讓她自己尷尬。姑娘大都含蓄,鼓足了勇氣來找他,卻被他一再冷落肯定也受不了。白皎就仗著自己是蛟族,皮厚也不怕冷落。當年族中有修煉秘籍的長老格外脾氣壞,不好相與,就連自己資質最好的師兄也被氣的拂袖就走。而白皎卻是少數得到真傳的族人,就贏在臉皮厚,和精誠所至上。白皎想,男人嘛,又沒有秘籍難了解,自己這麼優秀肯定能拿下的。等到含章來到醫館前準備開門時就看見滿頭墨發掛著晶瑩露水的白皎睡得正香。含章猶豫了一下沒有喊她,這是他離姑娘最近的一次,白皎其實長的不算驚豔,更多的是靈氣,巴掌小臉,皮膚白的發亮。她的睫毛上也有露水,不知道在這裡蹲多久了。身上常常穿著各式的白綢裙,應該也是不愁吃穿的主。他有點愧疚,自己都冷冰冰對她快一個月了,真的不知道這麼個嬌滴滴的大小姐究竟看上自己什麼,難道一張好皮相就能讓她這麼執著?正想著,賣菜的李大娘挑著擔子過來跟他打招呼:“顧大夫辛苦啊,這麼早就來開門。”突然看見了睡得有些狼狽的白皎,對含章說:“這小姑娘蹲在這裡也不怕著涼啊,顧大夫還是讓她進去坐坐吧。”顧含章這才如夢初醒,有些慌張,生硬地抬手拍了拍白皎,沒想到白皎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揣在懷裡,緊緊地抱著。任由他怎麼抽都抽不出來,反而還不小心碰到了她柔軟的胸脯,一下子含章臉紅了起來。心裡也有些著急,突然白皎蹭蹭他的袖子心滿意足道:“顧含章!我終於捉住你了!”那賣菜大媽見狀笑道:“顧大夫桃花運真好,這麼多姑娘喜歡你。”顧含章急了,一把扯出袖子,熟睡中的白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猛地拉倒,頭朝地狠狠磕在石階的棱角上,頓時血流如注。白皎如夢初醒,一摸頭愣住了,含章也沒想到會這樣,也顧不得避嫌,一把上去捂住她的頭止血,他焦急道:“彆怕彆怕。”“才不痛呐!”白皎一愣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血卻順著眉角留下來,劃拉過她半邊潔白無瑕的臉,顯得很是恐怖。一瞬間,顧含章的心抽了一下,竟然有種陌生的痛。看著顧含章緊張的臉,白皎又是欣喜又是莫名,不就是流點血麼?當年自己在火海裡淬煉的時候渾身肉都被燒掉了,隻剩了骨頭更嚇人。看著眼前的顧含章,白皎心裡甜甜的,她想以後在一起之後自己每次淬煉都要離他遠點,要不然嚇壞了他自己得多心疼。白皎乖巧地坐在醫館裡的凳子上,任由顧含章用一坨坨黑乎乎的藥往自己額頭上敷,痛的她齜牙咧嘴。顧含章全程黑著臉,用白紗布一層又一層地把她額頭的傷口包住。做完這些後,倆人大眼瞪小眼,顧含章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而白皎則是看著他的臉發呆。終於顧含章冷冷地開口了:“好好在家養傷吧,待會我送你回去,這傷是我造成的,自然該我付全責,待傷口完全好了,你還是彆來找我了。”白皎起初聽他要送自己回家,開心得險些蹦起來,隨即又想自己哪來什麼家,也無妨到時候用點障眼法也是可以蒙混過關的,等自己嫁給他,嘿嘿嘿,自然就住他家了。正想著,含章卻說出了讓她彆再找他,白皎轉頭想看向他,結果用力太猛險些痛暈過去,她瞪著眼看著冷冰冰的含章,一把揪住他的衣擺道:“你是不是喜歡我的!你是怕自己家太窮了連累我是不是。”顧含章臉更冷了,這姑娘是腦子撞到了吧,自己哪裡給她這種錯覺。白皎裝作沒看見他表情,繼續說道:“你若不喜歡我為什麼這麼關心我!”顧含章有些無奈道:“我向姑娘道歉,或許我的無心之舉給了姑娘錯覺,此番我便說明,醫者父母心,姑娘被我誤傷我自然得上點心,要不然怎麼對的上大夫這個稱呼?”白皎拉著他的手沒有鬆,突然顧含章臉色一變一把甩開了她的手,白皎止不住晃了晃,正想抱怨兩聲,卻看見他追著跛腳吃力杵著拐杖往外走的顧音跑了出去。她本來想過來看看哥哥,結果就發現那個白衣女子又纏上了哥哥,還拉著他的袖子。一股危機感從她心裡升了起來,她是在哥哥麵前堅持不走最久的女子。難不保哥哥被死纏爛打動了心,到時候哥哥成家去了,倒不可能不管自己但也一心分成幾份了。她不想哥哥被搶走!“哥哥,那姑娘又來找你了,想必是真的對你上心,哥哥還是莫管我,去陪陪那姑娘吧,她受傷了好像還不輕。”顧音推開顧含章的手,對他道。含章不知道該怎麼對妹妹解釋這件事情,畢竟腿在人家身上總不能給她打斷吧。他知道妹妹是怕自己以後不要她了,他偷偷看看顧音的腳,心中心疼的緊。揉揉她的頭:“傻姑娘,哥哥不會不要你,哥哥這輩子都不娶妻。”顧音嘟噥道:“但哥哥會有喜歡的姑娘,情到深處就不會想起你殘疾的沒人要的妹妹了。”顧含章看著一直往外好奇地伸著腦袋偷聽的白皎,大聲道:“我是不會有喜歡的姑娘的,若是有我會讓她們都死心。”白皎心中一咯噔,頓時覺得這前路怕是有點迷茫,含章這個人說一不二的性格她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