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看了看死者身上僅剩的那條平角褲，寬邊鬆緊帶上有醒目的雄鷹標誌和A字打頭品牌名，於是他推測道：“這個人穿著名牌內褲，我覺得他的經濟條件應該比較富裕，這也符合我們目前所推測的劫殺情況。另外，我剛才推測他可能是死後在河裡漂流了一段時間才被衝上岸的，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再往上遊看一看，說不定還能找到其它線索。”“很好，那就這麼辦吧。”李忠轉頭對孫意林說，“老孫你先回隊上，在係統裡比對一下死者的指紋或者麵部照片，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身份信息，另外也讓技術科比對一下DNA，我帶他們往上遊走走看。”孫意林對李忠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對唐卿和蘇菲笑著擺擺手：“祝你們好運。”然而好運並沒有降臨，李忠帶著唐卿和蘇菲從發現屍體的濱江三橋開始順著河灘慢慢往上遊查看，一路走到了六公裡以外的濱江大橋碼頭，一無所獲。李忠隻好對兩個略微有些喪氣的新丁鼓勵了幾句，然後帶著他們回了分局食堂吃午飯。早上先回了二隊的孫意林比唐卿他們稍有收獲，一看到李忠帶著兩個新人走進食堂，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對他們招手：“老李！這裡這裡！”李忠跟孫意林打了個招呼，先帶著唐卿和蘇菲打了飯，這才一起坐到孫意林跟前：“老孫，你人查得怎麼樣了？”孫意林扁扁嘴：“DNA比對結果還沒出來，指紋和人臉比對都查不到，這死者還挺遵紀守法的。你們呢？有發現新線索嗎？”唐卿和蘇菲同時喪氣地搖搖頭。“彆著急，等法醫部的詳細屍檢報告出來了，應該能有新線索。”孫意林對兩個新人安慰道。“行了，先吃飯吧。人是鐵飯是鋼，吃完大家再接再厲。”李忠一聲令下，一桌四人開始埋頭扒飯。吃完飯之後四個人慢悠悠晃回辦公大樓。還沒走到辦公樓大門口，唐卿就遠遠看見早上懟過他的劉旭陽正叉著腰站在大門口的台階上擋著一個人的去路，被擋的那個人正是敖佩星。他不由地“啊”了一聲。“怎麼了？”蘇菲仰著頭看唐卿。“那個……那個人我認識。”唐卿指著遠處的敖佩星答道，他實在沒辦法稱呼他心目中的嫌疑人為“朋友”。其他三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蘇菲一下就笑起來：“哈，帥哥的朋友果然也是帥哥。”“這個大旭又在搞什麼。”孫意林和李忠互看一眼，帶頭往辦公樓大門口走去。一走近，孫意林便開口：“大旭，你乾什麼呢？”“孫哥，李哥……”劉旭陽一看唐卿也在，立刻黑了臉，“這個外來人員想進我們辦公室，也不知道門衛怎麼放他進來的。”“嗨，唐卿。各位好。”敖佩星表麵上還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看上去並不介意劉旭陽的無禮，這讓他顯得非常謙遜有理，但唐卿看得出他現在臉上掛著的隻是“營業用笑容”而已。“啊，敖先生。”李忠認出了跟他曾經在雲遠打過交道的敖佩星。敖佩星也對李忠點點頭：“李哥你好。”“你來這裡做什麼？”唐卿拉著敖佩星退開一步。“我來幫陳哥拿鑰匙啊，陳哥說他已經跟你說過了啊？”敖佩星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啥？”唐卿也是莫名其妙。陳誌滿昨晚確實是把鑰匙掉在了他家，並且昨天半夜就給他打過電話說今天下午來分局找他拿，但根本沒提過敖佩星半個字。唐卿趕緊摸出手機查看，果然，在上午十一點過的時候陳誌滿給他發過一條微信：愛卿啊，我今天下午臨時調班，拜托了敖大師來幫我拿鑰匙。唐卿無語地看著手機，乾咳一聲對敖佩星說：“我上午在忙，沒看到。”“哦！是不是濱江路那個事兒？早上我在電視上看到新聞了。”敖佩星拍了拍唐卿的胳膊：“辛苦了啊唐警官。”一上午的一無所獲讓唐卿此刻聽了敖佩星的話臉上有些燒得慌，他沒好氣地推了推敖佩星：“彆在這裡瞎扯廢話，趕緊跟我去辦公室拿了鑰匙走人。”“怎麼能讓不相乾的人隨便進出我們辦公室。”劉旭陽不悅地對孫意林嘀咕。孫意林瞪了劉旭陽一眼，讓他閉嘴：“沒看到人家是小唐的朋友嗎？而且老李也認識。”唐卿裝作沒聽到劉旭陽的抱怨，領著敖佩星快步走在最前頭：“你怎麼幫陳哥跑起腿來了？你就沒點正事要做嗎？”“我就是在做正事啊！我下午要在這附近見個客戶。”敖佩星這時終於把臉上的假笑給下架了，“早上陳哥來古玩市場巡邏的時候無意間提了他也要來這邊找你拿鑰匙的事，我原本是想蹭個車，結果他後來跟我說他走不了了，我就想乾脆我順便幫他把鑰匙帶回去。”唐卿三兩步走到自己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鑰匙拋給敖佩星：“給，走吧。”敖佩星本來想懟唐卿兩句，還沒來得及開口，劉芸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對著唐卿晃了晃手裡的文件夾：“小唐，李哥呢？法醫部有報告出來了。”劉芸話音剛落，李忠就站在了她身後：“在這兒呢，有什麼結果？”劉芸把文件夾遞到李忠手上，說：“從死者的臟器中驗出有矽藻，矽藻檢測也確定了就來自濱江路段水域，再加上對死者指甲裡和呼吸道裡的泥沙和溺液檢測，可以確定死者就是在河裡淹死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淩晨一點到三點之間。”“另外，DNA比對沒有結果。不過助理法醫用紫光燈在死者的左手手背上發現了一個殘留的熒光圖案，暫時還沒查出是什麼圖案，喏。”劉芸從文件夾裡抽出一頁，頁麵上隻有一個模糊的黑白圖形：簡單的幾條線段組成的一對寫意麋鹿角被圈在一個圓圈裡。“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孫意林從劉芸手中接過圖案，轉著圈看了一遍，然後搖搖頭遞給旁邊的劉旭陽。劉旭陽看了一會兒也搖搖頭，又遞給蘇菲。蘇菲也是一臉茫然，抬頭對唐卿招招手：“唐卿，你來看看。”唐卿先推了推麵前的敖佩星，小聲催促他：“我要工作了，你快走吧。”說完就小跑兩步到辦公室門口接過蘇菲手上的圖案看起來。被下了兩次“逐客令”的敖佩星扁扁嘴，揣好鑰匙準備離開。在經過唐卿身邊時瞟了一眼唐卿手裡的圖案，這一眼讓敖佩星停下了腳步，他轉頭對唐卿說：“這是雅韻的圖章啊。”“什麼？！”圍在一起的六名刑警一起扭頭看向敖佩星。敖佩星被這陣勢嚇了一小跳，往唐卿身邊靠了一步，又掛出營業用笑容：“雅韻是三環路上的一家私人會所，會員製，不接待散客。他們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舞會，入場的時候每個人手上都會被蓋上這種熒光印章。”“那個……”孫意林指著敖佩星想提問，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敖先生。”李忠接話。他曾經在雲遠的時候不止一次聽唐卿叫敖佩星“敖神棍”，所以他還記得敖佩星的姓。孫意林立刻會意：“對對，敖先生，你能不能跟我們說一下這個雅韻會所的具體地址？”敖佩星點點頭，報出詳細地址，又補充道：“不過我覺得你們要是沒有搜查令可能進不去。”“為什麼？”蘇菲問。“雅韻的會員家世都是非富則貴，隱私保護排在第一位。”敖佩星聳聳肩。“嗬，不管他們後台多大，也有義務配合我們。”孫意林不以為然。然而現實很快就給了孫意林一個響亮的巴掌，他和唐卿、蘇菲一如敖佩星所料的被人家拒之門外。三個人好話壞話都說儘了，還是沒能踏進人家會所大堂一步，最後隻好灰溜溜地回了二隊。“真他媽狗眼看人低！”孫意林把手機重重摔到辦公桌上。李忠睨他一眼，調侃道：“你彆拿自己手機撒氣呀，摔壞了你買得起新的嗎？”孫意林瞪他一眼，接過蘇菲給他倒的水：“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什麼證據都沒有，申請不到搜查令啊。”李忠沉思片刻，對唐卿說道：“小唐，你能不能再向敖先生打聽一下雅韻的情況？聽他之前的語氣，好像對雅韻還比較了解。”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唐卿當然不能拒絕，隻得點點頭，摸出手機說：“好，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經過兩分鐘的通話，唐卿放下手機對李忠彙報道：“敖佩星說他之前被客戶帶去過雅韻一次，但他自己不是會員。他說他現在先聯絡一下他的客戶，然後再給我回電話。”李忠對唐卿點點頭：“好，如果這事兒成了，我請他吃飯。”半小時不到，敖佩星的電話就回過來了：“小卿卿，我客戶已經向雅韻那邊疏通過了，今晚我能帶兩人去雅韻，你自己看除了你再叫上誰。還有，確定好人之後把你們的穿衣尺寸發一個給我，我給你們準備衣服。”唐卿向李忠彙報之後，李忠和孫意林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由跟敖佩星相對熟悉一點的自己和唐卿一起去。因為暫時沒有其它線索，負責這個浮屍案的幾個人都隻能先徹查本市近期的失蹤人口，希望能找到新的突破口。李忠和唐卿一直忙到傍晚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才先在分局食堂吃了晚飯，然後按照之前跟敖佩星約好的，在辦公室裡等著他開車來接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