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自殺前的確來洛杉磯找過我一趟。”說到此處,林媚神色略顯疲憊,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間,歎息一聲,道,“事實上那之後我也跟隨他一同回了國內,但我們那時已經沒有其他關係了……所以也僅僅隻是見麵而已,其他的話什麼都沒說,我也沒有料到之後他居然……”林媚低笑一聲,帶著幾分無奈:“其實,那時候他對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該預料到,隻不過我並沒想太多,覺得像他這種性格,應該不會被逼迫至此。總而言之,他去世之後我買下了彆墅,又回到了洛杉磯,換了所有的聯係方式,也算是重新開始吧。”“他難道就沒跟你說過什麼重要的話?”季梳雨自然不會信她的一麵之詞,微微皺眉道,“有沒有什麼話是你覺得很奇怪的?”林媚的眼神微微一動,似是想起了什麼,但話到了嘴邊卻驀地一變:“沒有。”宋晏之微微揚眉:“沒有?”“沒有。”林媚定了定心神,再度堅持的開口道,“我跟他早就沒有聯係了,以前年輕時是我犯下了孽,自然不會繼續跟著他……你們也看到了,我現在和威廉過得很好,也根本不需要再隱瞞你們什麼。”季梳雨冷哼一聲:“林小姐,我並不認為我爸給你剩下的錢,會足夠你買下一套國內的彆墅,足夠你在國外過著這麼好的生活。”剛才的一番打量,季梳雨基本已經猜測得到林媚如今的生活狀態,雖然算不上頂好,但在美國絕對算得上是中產階級,林媚並無所長,而那位所謂的威廉先生按時上下班,他們倆根本不可能過上這種生活,除非是憑空從哪裡得到了一大筆錢。而這大筆錢的來源,自然讓人不由自主的懷疑。林媚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梳雨,我雖然對不起你的母親,但自問對你的父親從來是掏心掏肺的好,那時候我是真的喜歡他,絕對不可能對他做出……做出你心中所想的那種事情。”此話,其實連季梳雨都知道是當了真的。那時候的林媚為了季父甚至可以屈身討好她,這些絕對做不了假。但此事又有太多的詭異之處,令季梳雨實在是想不透徹。其實即便坐在這裡的林媚就是幕後黑手,那又如何?她並沒有證據,即便知道真相,也不能將林媚繩之於法。線索到了這一步再次中斷,季梳雨不由得灰心喪氣起來。宋晏之反而較為平靜,他拍了拍季梳雨的手,道:“林小姐可否留個聯係方式?”林媚看他一眼,微微頷首:“就是你們之前給我打電話的那個號碼……以後我不會再掛了。”宋晏之和季梳雨站起身來,欲要告彆,臨近門口了林媚卻突然開口道:“梳雨,我可不可以跟你單獨聊聊?關於……”林媚抿了抿唇,“關於‘他’的。”季梳雨幾乎是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現在過得一點也不好。”宋晏之非常自覺的出去並帶上了門。其實宋晏之的腦海裡也有許多未解之處,實在尋摸不到其中深意,反而越來越亂,搞不太清楚季家這令人捉摸不透的關係。還有方才林媚口中所說的那個“他”,似乎指的並不是季父,既然不是季父……又會是誰?約莫過去了十來分鐘,季梳雨終於推開房門走出來,兩個女人的關係看上去更加劍拔弩張了一些。季梳雨挽住宋晏之的手腕,冷著臉說道:“幸好你從未成為過我的母親,即便是繼母。”“我也有不得已。”林媚垂下眼,神色裡透出幾分冷漠來。季梳雨冷哼一聲,揪著宋晏之的衣角輕輕一扯:“我們走吧。”“嗯。”宋晏之點了點頭。兩人這才離開了此處。回去的路兩人乾脆慢慢走了一截,正值正午,太陽燥得慌,這邊的天氣有些奇怪,太陽下熱得人發慌,陰涼處卻有些幽幽發冷,季梳雨躲在宋晏之影子的庇蔭之下,倒是顯得沒那麼熱了。宋晏之不由得開口道:“你這是拿我當傘?”“不好嗎?”季梳雨偷笑道,“拿你當傘是信任你的表現,我要是拿彆人當傘你不氣啊。”宋晏之抬起手用手掌遮住對方的額頭,這傘是當之無愧,淡淡道:“給你再架一把小傘。”季梳雨甜得都快齁過去了,忍不住開口道:“宋晏之,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撩嗎,你要是站大街上隨便這麼一撩,會有多少妹子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你知不知道啊。”“得看人。”宋晏之淡淡道,“自然流露而已。”季梳雨捂住胸口,一副即將撅過去的樣子:“我要被你甜死了。”“要不去吃點鹹的?”宋晏之看著她誇張的動作,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季梳雨吐了吐舌頭:“要不咱去看電影吧?反正現在回去也沒事做,得後天才回國呢。明天再去市中心玩玩?”“好。”宋晏之點頭,“叫個車?”“嗯。”季梳雨突然跳了跳,衝向宋晏之的後背,“接住我。”宋晏之心裡一緊,忙不迭的低了低身子,季梳雨的衝力挺大,倒也穩穩當當的落到了宋晏之的背上,宋晏之背起她來掂量了一下,不由開口:“看著挺瘦……得有100斤吧?”“我靠……”季梳雨低聲罵他一句,“你才100,我兩位數好嗎。”宋晏之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那你這是重哪兒去了?”“那是你弱OK?”季梳雨挑眉,捏了捏對方的耳垂。宋晏之輕哼一聲:“我弱?”頓了頓,他低了低聲音,意味深長,“季梳雨,我在某種特定時候可一點也不弱,想不想嘗試一下?”季梳雨飛快的收回手,臉色憋得通紅:“你個老流氓,想什麼呢——”“我什麼都沒想,”宋晏之調侃道,“倒是你,想到哪裡去了?”季梳雨戳了戳他的後背:“老流氓……”兩人一同笑出聲來,烈日驕陽仿若也削減了幾分暑意,一望無垠的寬闊馬路仿佛永遠都走不到儘頭,這一瞬間,季梳雨突然覺得,倘若能一直這麼走下去,也是頂好的。至少她不用再一直惦念著父親的死,惦念著病床上的林子遵,惦念著賺更多的錢……這俗世之中掙紮著,總是難受得很。可此刻她卻什麼都忘了,很快樂。電影看的是一部美國大片,國內尚未上映,季梳雨先在國外過了一把癮,看完整場整個人激情澎湃,恨不能立馬出去與壞人大戰個三百回合。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兩人慢悠悠的在大街上晃蕩著,剛才激蕩的情緒消減過後,便是滿心的失落。季梳雨良久都沒說話。夜風輕輕拂過,宋晏之終於打破沉默,道:“線索斷了,你打算怎麼辦?”“我不知道。”季梳雨歎了口氣,說,“其實我覺得林媚肯定知道些什麼,但是她什麼都不肯說,我也沒辦法。”“她知道。”宋晏之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此事疑點太多,我們既然沒辦法從她的嘴裡撬出真相,便隻能自己去找其他的證據來證明此事與她有關。”“但還有一件事很難處理……”季梳雨重重地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如果林媚一輩子都不回國,那我們拿她也根本沒有一點辦法……”“是。”宋晏之微微頷首,也不由得沉默。季梳雨有些無奈:“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總有一種預感,或許我爸的死真的和林媚無關……”頓了頓,“但她應該知道些什麼。”“這隻是你的預感。”宋晏之捏了捏她的耳垂,道,“我們還是回國找到實際性的線索比較有用。”“嗯。”季梳雨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相信既然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線索。其實我這一次過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告訴了林媚一個一直都很想告訴她的消息。”季梳雨說到這裡,聳肩笑了笑,很快轉移了話題,“對了,玫瑰小姐知道我們後天就要走了嗎?”“知道。”宋晏之輕輕點頭,“事實上她已經轉移了目標,有了新的喜歡的畫家。”“噗——”季梳雨不由得笑出聲來,“玫瑰小姐是不是對畫家有什麼彆樣的情愫啊……我就覺得畫家其實挺不好的,工作不穩定,還有一腔文藝範兒,有的時候說話到不了點子上,特彆煩人……”“嗯?”宋晏之頓住步伐,微微眯了眯眼,意味深長的看向季梳雨。“——我說的是我自己。”季梳雨連忙改了口,“你就不一樣了,你說話特到點子上,你就跟霸道總裁似的,每句話都簡短有力而且很有用!”宋晏之挑眉:“是麼?”“是——”是個屁。季梳雨在心裡暗罵一句,麵上笑得和藹可親,“宋先生是我見過最不像畫家的畫家。”“真是不知道你這句話是在罵我還是在誇我。”宋晏之淡淡的嗓音逐漸消失在拂過的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