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進宮(1 / 1)

打開車門下來,季梳雨合上車門,對車裡的人揮了揮手,道:“那我走了,麻煩宋先生了。”她說著轉身欲走,誰知另一扇車門卻突然傳出重重的,車門被合上的聲音,緊跟著響起來的是宋晏之清冷的音色:“我送你進去。”季梳雨有些不太好意思:“不必了,最後一小段路了。”“這個時間段……”宋晏之疏懶懶地抬了抬眼,在她的身邊站住,聲音略放輕了些,道,“會有些嚇人的東西吧。”季梳雨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她從小就怕這些,旁人不提還好,一說便覺得背後直發寒,像是有什麼正盯著自己。季梳雨不由得抿了抿唇,抵不過心頭恐懼,輕輕點了點頭。於是宋晏之送她回家,兩人一路沉默。直至到了房門口,季梳雨拿出鑰匙,正要開口送人,宋晏之又道:“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大半夜的,去一個獨居女子家中喝茶,真有他的。季梳雨心中雖然吐槽,卻還是容忍度極高地推開房門,將宋晏之迎了進去。她安靜的泡茶的片刻,宋晏之就坐在床上打量四周的環境。這地方實在有些太過於簡陋了,他不由得微微皺眉,連這睡人的床坐下來都會輕輕搖一搖,不知道是這樣設計的,還是本就快要壞了。靠近床的位置有一扇很小的窗,半開著,熱氣不斷從外麵滾進來,房間裡沒有空調,又悶得慌,宋晏之沒過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簡陋得不能再簡陋,隨意掃幾眼便看了個完全。直到季梳雨將茶遞上來,宋晏之才開口道:“你就住在這裡?”話語之中頗有幾分令人難堪的意味。季梳雨笑了笑,沒說話。宋晏之又說:“有正式工作,平時還在兼職,不至於買個空調的錢都沒有吧?”季梳雨拿起茶往嘴裡送了一口道:“這裡不大熱,外麵都是樹,擋掉很多熱氣了。”宋晏之沒有出言反駁,他將一次性紙杯裡裝滿的茶水喝完,才悄無聲息地抬起眼,看向她。頓了頓,宋晏之終於步入主題:“林子遵呢?”季梳雨就知道,他到底不是為了關心自己,而是為了知道知己的蹤跡。一刹那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滋味,季梳雨笑著搖了搖頭,蒼白的麵孔上非常顯而易見的閃過一絲閃躲,她並沒有開口。宋晏之又道:“即便你困窘,但以林子遵的天賦,不至於讓你落到這般下場……”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季梳雨,“他……不在你的身邊?”季梳雨想了想,林子遵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隻留下一具空殼般的軀體,哪裡算得上在她的身邊?於是點了點頭,聲音很輕:“算是吧。”“哦。”宋晏之應了句,麵色又冷淡下來,他將一次性紙杯往垃圾桶裡扔去,站起身,甚至連再見都沒說一句,往門口的房間走去。房間裡很快歸於平靜了,門輕輕地搭上,季梳雨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儘,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折騰了一晚上,此刻已經是清晨五點,薄暮曦光使得天際像是被潑上了濃重的水彩顏料,蔓延到觸目所及的各個角落,加點水能暈染成驚心動魄的美來。季梳雨已經很久沒碰過水彩了,一方麵,是因為她在這上麵的造詣到底比不上林子遵和宋晏之,另一方麵,是她根本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碰這東西。畢竟在街邊畫肖像,Q版與素描比水彩花費的時間要少太多。警察第二日又來了一次火化登記點,季梳雨能說的都已經說完,那些警察仍然不停地詢問,任何一個細節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季梳雨實在無奈,隻好道:“不是我不願意幫忙,實在是我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大抵是看到季梳雨的無奈,奶奶反而有些情緒失常起來,從位置上一下衝起來,揪著警察的頭發狠狠地扯,嘴裡還不住的念叨起來:“小雨不知道啊!小雨不知道的!為什麼要逼她呢!小雨不知道!”“奶奶……”季梳雨驚慌地起身去拉她。但奶奶情緒失常時力氣是大得驚人的,她非但沒有拉住,還被狠狠的往後推了一下。老人家又哭又笑,嘴裡碎碎念了一大堆,根本就聽不清說了什麼,另一個警察也圍上來拉她,但到底不敢太用力,怕傷了老人家。場麵就這麼混亂起來。季梳雨覺得真是糟糕透頂了,最近這段時間,好像麻煩事一個接著一個,讓她頭大。季梳雨無措地站在原地,幾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直到宋晏之步速極快的走進來,他麵色平靜,突然握住了奶奶的手。奶奶還在掙紮著,他卻開口道:“奶奶,小雨什麼事都沒有,就在這裡,不要鬨了,好嗎?”奶奶的動作居然出乎意料地頓住了。她伸出瘦骨嶙嶙的手,從宋晏之的臉側拂過,從季梳雨的角度看過去,很明顯的發現宋晏之輕輕皺了皺眉,但並沒有掙脫開來——宋晏之是很討厭彆人碰他的。宋晏之繼續耐著性子開口:“奶奶,聽話,來,坐下。”在宋晏之的帶領下,她當真又乖巧地坐在了原地。季梳雨看著那兩人的動作,無端扯了扯嘴角,笑出聲音來,清脆的一聲,害得那被奶奶撓了無數次的警察怒目而視:“你還敢笑!”宋晏之掃了她一眼,比警察的話更有效,季梳雨頓時收回了笑意。“動手襲警,”受傷的警察站起來,“跟我去警局走一趟。”“警察先生,我奶奶患有……”“這都是後來的事。”警察先生鐵麵無私的開口,“不管怎樣,先跟我去警局。”於是二十四小時之內,季梳雨二進宮。季梳雨心裡有些犯愁,她二十六歲,明明不是本命年,為什麼如此流年不利?一切都是在宋晏之回國之後發生的,宋晏之還和以前一樣,是她避無可避的災星。不過,縱然是災星,也是她拚著受傷也要奮力靠近的災星,季梳雨頭一次覺得自己原來還挺賤的。宋晏之同樣跟來警局,季梳雨卻沒開口跟他說過一句話。直到警察明確的表示不會放人,除非有醫院開出來的病曆單時,季梳雨才將主意打在了宋晏之的身上。這裡要是有一個人能把她和奶奶撈出去的話,隻有他了。但是讓她開口求他……彆說是現在,就是從前,季梳雨都沒有求過。她自己倒還好,在這裡待著就是待一個月都沒問題,可是奶奶不一樣,她中午有一道藥還要吃,不可能一直在警局留著。季梳雨掙紮著,終於下定決心,即將開口的瞬間,宋晏之反而開口問道:“你剛剛為什麼笑?”季梳雨下意識的實話實說:“……因為奶奶把你認成我,覺得有點,呃,好笑。”“哦。”宋晏之點了點頭,反問一句,“好笑嗎?”他黑白分明的瞳孔盯著他,臉上的神情分明雲淡風輕,卻讓季梳雨察覺出那麼一些威脅的意味,經過漫長的心裡掙紮之後,季梳雨非常認真地搖了搖頭:“不好笑。”宋晏之眼神裡閃爍著滿意,輕輕點了點頭。緊接著他站起身來,舉了舉手機:“我打個電話。”通過對方的隻言片語,季梳雨意識到,他是在找人撈自己。他沒讓她主動開口,這讓季梳雨有點感動。但宋晏之這人,從前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誰讓他做事全憑心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季梳雨根本猜不透他的怎麼想的。拿以前來舉例,有一段時間季梳雨覺得對方或許有一點喜歡自己——現在想想有些尷尬。她甚至做好了要去直接問對方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的準備。但是卻在一個午後聽到了一個令她難過又慶幸的回答。有女生問他到底是不是喜歡季梳雨,他冷淡的嗓音篤定的響起:“她?那個刁蠻驕縱的大小姐?怎麼可能?”話說得不算重,但對於自尊心極強的季大小姐來說,還是被狠狠的傷到了。從此以後,她便將自己所有的小女兒心思都遮掩下去,再也不露絲毫端倪。也似乎從那以後,他們之間除了無休止的冷戰,便是一時激動而響起來的爭吵。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他們不可能會和睦相處,不然初遇怎麼就會為了一幅畫而大打出手呢。季梳雨扶著奶奶從警局走出來,上了宋晏之的車,奶奶沒一會兒就躺著睡著了。宋晏之開車的間隙,非常突兀地問道:“她這麼幾年一直都跟著你?”“嗯。”季梳雨輕輕點了點頭。奶奶並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奶奶,而是之前她還是季家大小姐的時候,照顧她的家傭。從小帶著她一起長大的,感情親過親人,她怎麼可能會不帶著她?宋晏之的食指輕輕點了點方向盤,沒有再繼續開口問什麼。車內的氣氛就此便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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