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像被命運甩了一耳光(1 / 1)

最中間的人 鰻魚Tech 1801 字 3天前

永安下雪和化雪,完全不像一個緯度的景觀。永安的雪太厚,風太猛,在剛下過雪的馬路上行走,一陣風來可以讓你全程屁股蹲兒,滑翔到家,實在是刺激。倘若冰雪被打掃,大風襲來時也會堵住你的眼耳口鼻,瘦削的人經常幾欲乘風而去,毫無誇張可言。小碎步跑進麵館,掀起厚厚的棉簾子,宋盈爍愣了一會,摸摸自己的耳朵還在不在,熱氣讓鼻子酸的難受,眼睛洇出紅色,一副小可憐兒樣。周昱川從櫃台跑過來,浮誇地扣住宋盈爍的腦袋,大聲喊著:“哦,我親愛的朱麗葉,你這是怎麼了~”陳師傅和林款忍不住笑,宋盈爍打掉他的爪子,躲著他走開。周昱川一副心痛的樣子走到林款身邊:“款姐,我的心好痛,我受傷了。能給我點休息時間嗎?”林款笑著掀開他的手,使勁在他胸口掐了一把:“疼是吧!我讓你感受一下什麼是真的疼!”周昱川一聲慘叫,半天捂著胸口放不下手。新開的茅廁三天香,何況是宋盈爍這麼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周昱川在麵館出沒的頻率突然增加,安森林警鈴大作,他乾脆紮根在麵館,一日三餐不離麵。安森林是閒雜人等,沒有事忙,抱著一碗麵,無聊地注視著周昱川。他顯然是發現自己被鎖定,故意揣著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幾次和宋盈爍擦肩而過,每一次經過,宋盈爍都會喜笑顏開。安森林看得鬱悶,終於,他發現周昱川每次都會在宋盈爍手心放一塊肉脯,交接完還捏捏宋盈爍手心的軟肉。“斯文敗類。”宋盈爍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看到安森林的目光時立馬警惕,溜到在自以為沒人看見的時候一臉滿足地開始嚼。“斯文敗類。”聽到宋盈爍偷偷和周昱川咬耳朵,還咯咯笑得開心無比,安森林隻覺得自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他把男人的尊嚴全部付諸宋盈爍手上,這姑娘毫不留情。沒心情再吃下去,他走向櫃台。林款磕著瓜子看得津津有味,敞開懷抱迎接同是情場失意人的安森林。安森林撥開她的手,趴在櫃台上盯著窗戶下兩個交談的人。托腮沉思的樣子像兩個幼兒園落單的小朋友。恨隊友不給力,安森林覺得林款要是主動一點,說不定和周昱川孩子都有了,也就不會有一個情敵和自己圍著宋盈爍轉了。“你說,壞男孩和好女孩的搭配,是不是比壞男孩和壞女孩的搭配要經典得多?”林款似乎看穿安森林的想法,適時開口,“裡不經常有嗎,學渣男和學霸女的故事。宋盈爍是學霸女,周昱川是學霸男,同性相吸,更像一種惺惺相惜而不是愛情。”林款篤定的語氣,讓安森林一時不知道該說她是扮豬吃老虎還是說她大智若愚。林款繼續說:“可是愛情是沒有邏輯的。”周昱川很瘦很高,就算是穿著男生一般很忌諱的長大衣套皮夾克也顯得很有風度,不像很多人穿成鄉村企業家。他的頭發精心修剪,劉海在眼睛上一點,把他的臉修飾得很完美,陽光從後麵打進來,配著長發微卷,瘦削嬌小的宋盈爍,美好得不像一個世界的人。林款的心有一絲彆扭。她已經很久不把周昱川放在心裡那個位置了,可是看著周昱川和宋盈爍那麼一拍即合,心底還是有很多很多的難過。像被命運甩了一耳光。她是認識周昱川最早的人,她是陪伴周昱川最久的人,她是了解周昱川最多的人,她卻成了周昱川生命裡的誇父,不眠不休地奔跑了那麼久,跑到所有人都知道、都喝彩、都心疼,還是倒下了。那麼不甘心,那麼現實,那麼痛。不知道周昱川說了什麼,宋盈爍跑開,周昱川在後麵追,小孩子一樣,周昱川抓住了宋盈爍,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然後又交頭接耳起來,親密的樣子,像兩隻偷食的老鼠。燈光始終夢幻,秘密交織成一條絲巾,輕柔地流竄在他們身邊,像德芙的廣告裡會流動的巧克力。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不能再問出為什麼我吃德芙後麵從來都不會出現一條順滑的絲帶,我的泡麵為什麼總是沒有大塊的肉和蒼翠的蔬菜,我為什麼不是主角。她隻能無奈地接受一切安排,心酸地,沒有一絲嫉妒地臣服在命運下感歎:“他們好配啊,感覺他們會在一起一輩子。”安森林莫名其妙地看了林款一樣,再看向那兩個人,說:“是嗎,我不覺得啊。”林款看著安森林因為胖而顯矮的身影,土氣的運動褲和臃腫的大棉襖,臉色紅一塊綠一塊的傷,他走到周昱川身邊時徑直暴露超過五厘米的身高差。再看向鏡子裡的自己,臉上泛著油光,不加粉飾的臉十分暗沉,一小叢一小叢的雀斑讓麵容看上去十分斑駁可憎,肥大的棉襖,腦後隨便紮起的頭發因為靜電隱隱有些炸毛,一個十分普通,普通到有些土氣的女人。她幾乎是可悲地看著自己,低下了頭,手裡的計算器劈裡啪啦地響,聽上去就心亂如麻。胡思亂想著,腦袋上突然被打了一下,巨疼,林款眼中含淚轉過身,對著周昱川發愣。周昱川沒料到她會流眼淚,心突然被揪了一下,可他還是笑嘻嘻地說:“乾嘛呢。”林款委屈極了,她背過身去,不想理他,卻忍不住不理他:“你打我乾嗎?”周昱川摸摸她的頭,柔情不自覺地流露:“對不起啦,來,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林款破涕為笑,打掉他的手說去你的。隻是虛虛一打。周昱川給林款順毛,眼睛偷偷遞向安森林那邊。隻見安森林偷偷湊近,伸出一隻手狠狠落下,臨到宋盈爍頭上還是轉了力度,變成輕輕一拍。與此同時,宋盈爍二話不說回頭就是一巴掌,清脆嘹亮的響聲讓整個店都靜止了一秒。下一秒,安森林撕心裂肺地痛呼。周昱川看著安森林腫起來的臉暗自咋舌,林款慌忙去找冰袋,客人都湊在一邊討論那一聲心驚肉跳的巴掌。宋盈爍麵帶愧色地被拉到一邊坐小板凳,林款凶巴巴地讓她等著,不讓她插手,大家都對她投去若有似無的責怪的目光。幫不上忙的周昱川看宋盈爍一個人坐在那怪落寞的,湊過來,問她知道為什麼安森林會打她嗎。宋盈爍說不知道。周昱川冷汗,那你就下手那麼狠?宋盈爍沒有被感情影響理智,雖然愧疚,但她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對,她說我先挨打的,不能吃虧,先打回來再說。周昱川後怕地摸摸自己的臉,默默地遠離宋盈爍。剛才安森林找他打賭,賭林款和宋盈爍誰更不好惹。“肯定是林款啦,阿爍那麼軟萌的小姑娘肯定脾氣也很好啦。”幾乎是脫口而出,周昱川哈哈大笑,“哪裡像林款那個連撒尿都不懂溫柔的女人。”安森林故作玄虛地搖了搖頭,說未必,然後提議兩個人分彆去打她們一巴掌,以她們的反應來判斷。周昱川為安森林選擇去打宋盈爍很不滿,因為他覺得讓自己去打林款幾乎等於自我人道毀滅,可是安森林不惜以自己今天全部家當來誘惑,周昱川抱著死就死了的心態,才敢去太歲頭上動土。安森林心裡苦啊,為了一個女人他容易嗎他,還是一個那麼暴力的女人。看著周昱川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知道這一步自己走對了,他的計劃就是讓周昱川在感情還不深厚的時候快速了解宋盈爍所有缺點來打消他的覬覦。這真是一個沒有難度的計劃,宋盈爍除了外表,全身上下都是缺點,列了滿滿一張名為宋盈爍缺點的紙,安森林懷疑自我起來,他到底看上這姑娘什麼。可是這些懷疑在看到宋盈爍的時候都不見了,她缺點那麼多,優點就一個,偏偏他就是難分難舍。隻不過,他現在真的很不想看到把自己變成豬頭臉的罪魁禍首。看到安森林偏頭,宋盈爍心虛地討好一笑,安森林不領情。宋盈爍把小手輕輕放在安森林臉上,細白勻長的手指頭輕輕劃過他的臉,滿含誘惑力的說:“你想讓我請你吃飯,還是讓我請你幫你做什麼事呢?”“我想要救護車。”安森林話音未落,一張手“啪”地又拍在臉上,宋盈爍扔下一句“救你媽”揚長而去,安森林氣到跳腳,又不得不收回拳頭,忍不住張開雙臂,自抱自泣。冬天的夜像一場漫長的馴養,在人們習慣了屋內的光芒後後,它偷偷地把溫暖一點一點提前收回,窗外冷色調的寒像潑墨肆意揮灑。周昱川百無聊賴地蹲在無名氏的大型電動摩托上,像一隻高傲的貓。看到宋盈爍來,他挪挪屁股騰了一塊地。宋盈爍毫不客氣地坐下,緊了緊衣服。“安森林沒事吧?”周昱川把目光投向遠方。“不知道,我沒怎麼用力啊,應該沒事的。”宋盈爍說著回頭瞅了一眼店裡的安森林,他像被丟棄的小動物一樣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癟嘴。周昱川沒有揭穿安森林剛剛還衝自己凶神惡煞的嘴臉,說:“找我有事?”宋盈爍低頭看地上鋪的磚塊的花紋說:“有沒有推薦的火鍋店?”周昱川指指店裡,說:“請那位吃?那他這一巴掌值。”周昱川似笑非笑的角度和林款如出一轍。宋盈爍眨眨眼,說:“怎麼會,大家一起去。”周昱川表情和緩,他滿意地打了個響指說:“走錯門牛肚火鍋不錯。”“曉得嘍。”宋盈爍在簡短的對話結束時,語音上揚,她的結尾,富有深意。周昱川在外麵逛了一圈,估摸著時間快到時,回到麵館,發現店裡冷冷清清,隻有林款安然坐在那裡追著永遠追不完的劇。“人呢?不是說好一起去吃東西嗎?”巡視一圈,確定大家都走了,周昱川不解。“阿爍說今天有事先不去了,她和安森林一起回家了,你想吃?”林款兩眼放光雙手指著自己說,“這不是活生生的人嗎!你想吃我陪你啊!你請我啊!我肯定不會拒絕你的!”“想太多了,去給我下碗麵吃。”周昱川懶得跟她廢話,坐在林款身邊,拿了她的平板在手裡駕輕就熟地點開小遊戲。林款恨恨地揪他耳朵,狠狠地拽了好幾下才去廚房。“哎,款姐,給我多加點牛肉啊!”空蕩蕩的麵館回蕩著植物大戰僵屍的背景音樂。大廳的燈悉數滅掉,隻有盈盈的小壁燈散發著薄弱的光,在黑暗裡,卻分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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