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八劫(4)(1 / 1)

“啊,我的家。”小孩兒叫著就衝了過去,非惟與路執緊隨其後,兩人住過的臥房已經坍塌,堂屋與宋逸的臥房也岌岌可危,顯然沒得救。“族譜在哪兒?”路執焦急的問。“在我的枕頭下壓著。”小孩兒更焦急,“還有我的書,可是花了好多錢買的。”路執四下看了看,發現門前有個大水缸,便直接跳了進去,全身泡了個透,然後直衝火海。“喂。”非惟見路執如此豪邁,嚇了一跳,也跟著往裡衝,但一股熱浪襲來,硬生生停住了腳步。不過片刻,路執就從火海中衝了出來,懷裡抱著一本發黃的舊書,正是宋家族譜。“就為了這麼一本破書你不要命了?”非惟氣急敗壞。路執抹著臉上的灰,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他進過小孩兒的臥房,枕頭挨著門,一伸手就能摸到,但仍舊有些後怕,嘴上卻說道:“放心,我有把握的。”非惟看他雖然濕淋淋的,卻不見半點傷,這才放下心,抱怨道:“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你要死了我就成罪人了。”“我這不是好好的。”路執說道,從懷中拿出族譜,已經被衣服裹得有些潮濕。宋逸愣愣的看著整個房子燒完,才歎著氣挪到兩人身旁。路執安慰他:“不就一些書麼,我多給你點錢,你再買回來。”宋逸卻搖了搖頭:“書被燒不是你的責任,我不能要。”沒想到小孩兒還挺有原則的。“你很喜歡讀書?”路執問。“不喜歡,但這一直是我們家族的願望,考科舉,做官。”小孩兒誠實的說道。“……”路執:“難道這麼多年就沒一個考上的?”宋逸搖頭。路執沉默。良久,路執才翻開手中的族譜,第一頁就是他老爹,宋二狗。宋老爹有三個兒女,大兒子宋晏,二兒子宋辭,小女兒宋楚。宋晏飛升做了神仙,宋楚是出嫁女,兩人的記載都寥寥幾筆,剩下的都是宋辭的子嗣,每代都是單傳,到宋逸這裡是宋家的第六代獨苗。路執瞬間就擔憂起來,這要是宋逸有個好歹,嘎嘣一聲折了,宋家豈不就斷了香火?那可不行,一定得好好養著。路執很快做了決定,問道:“宋逸,你願不願跟我走?”小孩兒茫然的看著他,好像沒聽懂。“你看,你的房子已經燒了,也沒有其他親人,不如跟著我,我可以養你。”“可我並不認識你,”於宋逸來說,非惟與路執隻是客人,“而且你為什麼要養我?”路執點著族譜上宋晏的名字:“我就是他。”“騙人。”小孩兒一點都不信。路執:“……”“你們明顯長的不一樣。”宋逸才從宋晏送子廟出來,十分記得宋晏神仙的長相。路執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並不是宋晏,差點淚奔。“那你相不相信我是個好人?”路執又問。“我……”宋逸正要開口,非惟忽然站了起來,腰間的長劍鏘啷一聲出鞘,直刺路執麵門。路執嚇了一跳,正要躲,就見長劍擦著他的脖頸而過,鐺一聲響,像是擋住了什麼。與此同時,非惟已經跨出了一步,左手按著路執的腦袋,右手的長劍斜向上挑,一把大刀閃著寒光險險擦著他的腦袋而過。路執連忙起身向後看,這才知道自己差點又去見閻羅王,居然有人偷襲。“什麼人?”非惟沉聲問。大白天的,來人竟然穿了一身黑,臉上也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眼,對於非惟的問話不答,提著大刀又攻了上來。非惟冷笑,舉著劍迎上。兩人的身手不相上下,刀光、劍影,交錯輝映,路執都捏了好幾把汗。“小心。”與黑衣人搏鬥的非惟忽然朝路執大喊,但已經晚了,路執隻覺得肩膀一痛,好像被人踹了一腳,然後整個人趴著飛了出去。“臥槽。”路執忍不住大罵,他即將掉下山崖。非惟長劍橫在胸前,擋住黑衣人的大刀,奮力推開,然後也跳了崖,抓著崖壁上垂下來的青藤,空中一蕩,朝路執撲去。但匆忙間沒算好青藤的長度,兩人擦肩而過。非惟毫不猶豫的立即鬆手,翻身下墜,抓住路執的胳膊,在下落中又勾了一條青藤。青藤被如此一扯,晃動了起來,非惟低頭想看看路執怎樣了,卻看到他們的身下,湖麵被微風吹起陣陣漣漪。糟糕,非惟立即手軟,喊了個‘水’字,兩人又繼續下墜。崖壁上垂下的青藤很多,但因為怕水,非惟一路都錯過了,直至接近湖麵,才抓住一條細細的青藤。“快鬆手,我會水的。”路執喊道,青藤太細了,隨時都會斷掉。非惟此時才反應過來,放開路執,他自己在半空中隨著青藤蕩了幾下,青藤終是支撐不住,一聲脆響後斷開,但非惟已經蕩離了湖麵,摔到淺灘,滾了一身的泥。路執撲通一聲掉進水中,正要做上浮的準備,忽然小腿傳來鑽心的疼,登時憋不住氣,氣泡一串一串的往上冒,又急又疼之下,雙手撐著地竟然坐了起來,嘩一聲水響後,腦袋露出了水麵。湖水變水坑。非惟連滾帶爬的站起,摸了臉上的泥大叫道:“小神仙,你怎麼樣?”路執能怎麼樣?疼啊,眼前一陣一陣的發白,小腿肯定斷了。沒聽到路執的回答,也不見他有動作,就在湖麵上露著個腦袋,非惟更急了,但看著茫茫的水麵,他一步都不敢上前。正在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攀著青藤爬了下來,居然是宋逸。“那兩個黑衣人呢?”非惟問,不錯,剛才襲擊他們並非一人,而是兩個人。非惟與一個黑衣人纏鬥時,另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到了路執背後,將人踹下了山崖。“跑了。”宋逸說道。非惟鬆了口氣,如果兩個黑衣人聯手,他不是對手,事情將大大的不妙。“路大哥怎麼了?”宋逸指著水中的人問。“我哪裡知道,問他話也不回答。”小孩兒連忙跑了過去。路執已經緩了過來,但左腿不敢動,不然眼前就是陣陣發白。“路大哥,你受傷了?”宋逸問。“好像是斷了腿。”路執苦笑,他已經看到了罪魁禍首,是水底的一塊岩石,小腿不偏不倚的正好磕在上麵,然後毫不猶豫的就斷了。但從如此高的山崖跌下,這點傷顯得那麼渺小。宋逸去拉路執的袖子:“我扶你上去。”總不能一直在水中泡著。“疼,彆動。”路執趕緊阻止,“讓我再緩緩。”剛才的疼幾乎耗光了他的氣力,全身綿軟。於是兩人就這樣在水中泡著,直到一道人影直墜而下。路執抬著腦袋,看著眼前的漂亮男人,一時沒反應過來:“王……王爺?”鎮南王現在應該在豐州城才對。夏奉起麵無表情,也沒說話,探手在路執的脖頸處一按,路執的眼前終於不發白了,變成了發黑,然後就暈了過去。雖已是夏季,但湖水很涼,路執泡的時間不短,整個身子都是冰的,夏奉起把人抱起的時候,麵無表情的臉終於黑了三分。山洞內,篝火旺盛,路執迷迷糊糊的醒來,看到頭頂熟悉的山洞,瞬間就恍惚了,難道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夢?自己還在崖底的山洞內修行?“醒了?”伴著溫和的聲音,一隻手搭上了額頭。好冰,但很舒服。“王爺?”路執確定自己沒有做夢,撐著綿軟的身子坐了起來,“你不是在豐州?”四下看去,果然是自己曾修行的山洞,身下鋪著厚厚的乾草,斷腿已經被醫治,用夾板固定住。不遠的地方還有一處篝火,一個老人圍著篝火,忙忙碌碌的不知在乾什麼。“知道你出事,我總不能坐視不管。”“你是怎麼知道的?”路執問。豐州到關州的距離可不近,騎快馬也得半天時間,難道王爺能預知?夏奉起直接丟給他一本冊子,讓路執熟悉無比的冊子,生死簿!“你也是來補功德的?”路執抖著手拿起冊子。“不,是曆劫。”冊子的封麵上確實寫著生死簿三個大字,但與他的不同,後麵還有個‘一’。“難道不止一本?”“嗯,一共二十本。”夏奉起說道。路執手中的生死簿足有半寸厚,二十本可就是一尺,路執倒抽了口涼氣:“天道跟你有仇?”“一直都苦大仇深。”“為什麼?”“我懶,不想曆情劫,把他氣到了。”路執:“……”但翻了兩頁後,路執立馬收回剛才的話,肯定的說道:“你跟天道是親戚。”生死簿的每一頁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但都是他虐彆人的,不巧,那個彆人正是路執自己。路執又拿出自己的生死簿對照,夏奉起的生死簿是從他的第三劫,即青樓搶奪靈靈姑娘開始的,到如今的第八劫全都對的上。不同之處就是,他的劫難總是一筆帶過,夏奉起的則是寫的很細致,時間、地點,就連經過都清清楚楚。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