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魂移魄,顧名思義便是把將死之人的一魂一魄移位,就像重新造了一個人一樣。讓魂魄忘記身體原來的損傷,這個方法隻對心神損耗過巨的人有用,但需要施法者有極強的定力和靈力。否則很容易在施法的過程中出岔子,這樣不僅救不活彆人,很大可能還會把自己搭進去。燭陰答應以後,紀仲淵便指揮他開始布陣。“你要是討厭我就直說,你這樣拿我的身體去冒險是不對的。”江離知道其中的利害,她生怕自己的身體折進去了。她這邊絮絮叨叨,那邊的兩人卻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燭陰布著陣,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璟琿,你怎麼變得這麼囉嗦?”江離:“……我警告你好好說話,什麼叫變囉嗦。你這樣說話是要被收拾的知道吧,你——””過來守陣。”紀仲淵叫住喋喋不休的她。“噢。”江離被他打斷,等走近了才反應過來:“守什麼陣?”燭陰也奇怪:“我可以守啊。”“我信不過你。”他看向江離,眼裡帶了催促:“彆浪費時間。”江離一看見他的眼神就慫了,嘴裡嘀嘀咕咕:“我也信不過我自己。”卻還是坐在他旁邊去了。陣法即成,燭陰將床上的老婦人抱到陣中,不用紀仲淵提醒,江離非常自覺的割破手指,充當陣法的引子。滴落的血在陣中形成一股股小型的漩渦,攪得人的衣角翻飛。這陣法看著不複雜,但卻是上古的時候就有的了。江離悄悄的覷了他一眼,越發的好奇他的身份了。“專心。”“……哦。”江離閉眼,循著紀仲淵的神思,深入到陣法之中。******虛天澗裡,一片混沌,萬物都歸於虛無。這裡沒有日月的更替,不知道時間的變換,他躺在冰涼的地上,仿佛已經要和融到空無之中。有個奇怪的聲音在沉寂的空間裡響起。“嘶——壓到我了。”燭陰微微睜開眼,環視了一圈,周圍還是老樣子,斑駁的石壁,灰暗的空氣,沒有生機的樣子。“我說你壓到我了呀!”背部有個東西在慢慢的拱,燭陰挑挑眉,微微側身,感覺到有個圓滾滾的東西滾了出來。那圓滾滾的東西慢慢停住,是一小團仙靈。她在原地蹦躂了兩下,突然定定的看著燭陰。“就是你壓著本姑娘的?”軟糯而清晰的聲音從光團裡麵傳出來,她語氣不善,傲慢又無禮。燭陰慢慢的眯起眼,血紅色瞳孔收縮成一條豎線:“仙芝肉球,想死嗎?”那光團被激怒的跳起來:“你才是肉球!”她罵了一句好像覺得不解氣,又蹦躂著跳到燭陰的胸膛上,泄憤似的踩了兩腳:“讓你壓我!踩死你。”誠然,這麼一小坨仙靈的光團是沒有什麼重量的,但這樣的行為十分大膽無禮,燭陰嘴角抽了抽,他咬牙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踩得正歡的光團停了下來,又蹦到他臉上,仔細看了兩眼:“誰啊?”燭陰閉上眼,額角抽搐。他雖然是十分想將這坨無禮的仙靈隨手掐死,但奈何他已經沉睡了太久,法力沒有複原,此刻連抬手都覺得費力。光團蹦噠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又覺得無聊。燭陰感覺到自己的腰帶被扯了兩下,光團蹲在自己的腰間,又往旁邊蹦去,在他的手指間竄來竄去的:“你是妖怪嗎?”“我是魔。”“騙子。魔哪裡會像你這樣。”像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一樣,光團蹦到他臉上,肆意的在上麵蹦躂。燭陰有一時的失神。他想到自除神印墮魔的那日,有個人曾問自己:“為何?”他答:“自在。”現在被一個連實體都沒有的小仙靈欺負到頭上來,還真是自在啊,嗬。虛天澗裡沒有靈氣,居然也能讓這團仙芝修成靈識,也是怪哉。肉球光團又說話了:“大魔頭,你叫什麼啊?”理所當然的沒有人回答她,光團不甘寂寞,蹲在他耳邊孜孜不倦的道:“我呢?我叫什麼呀?”燭陰吐出一口氣,惡劣的說:“你就叫多話好了。”哪曉得光團竟然歡呼起來:“多畫!好聽!”她自己高興了一會兒,像是恩準一樣對燭陰說:“大魔頭,以後你就叫我小畫好了!”燭陰:“······”她打了哈欠,原本亮堂的光暗了暗,仙草靈芝修得靈識之初最是脆弱,她蹦躂了這麼一會兒也該是累了。於是那小光團又費力的蹦上他的肩,順著微敞的衣襟鑽進他的胸膛去:“大魔頭,借我靠一下。”這團仙靈雖然小,但卻極溫暖,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似乎還蹭了一下,暖暖的觸感讓燭陰的火氣都折了一半。算了,不過是根仙草罷了,計較什麼呢。他這樣安慰著自己,也疲憊的閉上眼。久違的做了個夢,是那日與神界十萬天兵對抗,大佛高懸,慈悲的誦著經文。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天命?狗屁的天命!老子做妖神的時候你們說我日後必定對三界有害,就因為天機閣批的一紙天命。”他指甲暴漲,額間若隱若現血紅色妖冶的花朵。“這個神,不做也罷。”他自除神印那日,在天庭很是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風。畢竟做個妖神好歹還在神界的掌控之中,要是變成魔的話,就徹底的成了危害。剔除神印以後,燭陰的額間出現了魔印,他笑看追下來的天兵天將,眼裡的嗜血之色愈發的濃重。“現在成了對立麵,終於可以好好比試了一下是嗎?”燭陰看著對麵一身戰甲的人,頗為輕鬆的道。紀仲淵:“不錯。”燭陰舔舔唇角:“那就來吧。”紀仲淵:“嘶····說起來,你這樣,我還不太好下手了。”燭陰因為身份敏感,在神界也沒什麼朋友,但他天性散漫隨意,做事尊崇本心,而紀仲淵的性格倒是和他有點相似的地方,是以兩人雖然表麵上不是很熱絡的樣子,但其實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燭陰神色一頓,聽他這麼說,也有幾分感動:“你不必有所顧忌·····”紀仲淵搖搖頭,手裡的銀光一閃,一柄帶著七個銀環的大刀出現在他手裡:“你額上是個什麼東西,娘裡娘氣的。”燭陰麵色僵了僵,所以他是覺得自己墮魔後額間出現的妖花太女氣,才下不去手的?兩人對戰,具是有點興奮,他們從九重天一路打到虛天澗,最終燭陰不敵,敗於紀仲淵刀下。他躺在地上,看著沾血的刀背倒映著自己笑得開懷的臉:“哈哈哈哈哈,爽快,他娘的什麼狗屁天神,約束這麼多,老子早就做膩了,神界一群老匹夫還以為我很稀罕?真他娘的受夠了。”紀仲淵看著他自說自話,半天沒有停下來意思。燭陰從天帝罵到小兵,罵痛快了才到紀仲淵說道:“你廢話真多。”他停下來,虛天澗中沒有日月,隻是一片混沌的虛無,他脫力般的躺下去,道:“夠了,我累了,死在你刀下總比被那些老頭子編排死要好。”大刀被緩緩的向上提起,銀環叮叮當當的碰撞在一起。狠戾的刀光襲來——燭陰的胸口挨了一擊,很重,卻不致命。“在我這裡你已經死了。”那是紀仲淵對燭陰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沒有殺他。但燭陰就保持那樣的姿勢在虛天澗中躺了數百年,對什麼都提不起勁來。虛天澗裡沒有生靈,無數個荒蕪的日夜,他仿佛要和那些混沌的濁氣融為一體。“喂!大魔頭!醒一醒!”“大魔頭!”在萬千空蕪中,又聽到了這個聲音。燭陰睜開眼,看見那坨光團伸出兩條細細的手,揪著他的領子不停的晃。燭陰咬牙切齒的道:“小仙靈,你活夠了嗎?”光團不滿的嘟囔了一聲:“我叫小畫啊,不要再叫我小仙靈了。”“我沒活夠啊,我要餓死了。”燭陰沒接話,閉上眼不理她。小畫歎了一口氣,柔和的光暈散開來又重新聚攏,她重新爬回自己睡覺的地方,這個魔頭彆的用處沒有,就是睡起來冰冰涼涼,舒服。她看著燭陰閉上的眼,突然生了惡膽,一張嘴,露出一小排牙齒,然後狠狠的磕到他光裸的胸上。上古妖神,數千年第一次怒吼:“小仙靈!你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