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狠話(1 / 1)

紀仲淵看著她,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譏誚和拒絕:“覺得這裡不舒服,你可以去睡後院。”於是江離又安靜如雞的重新回到美人榻上去了。天光大亮時,江離還沉浸在夢中,夢裡被一把大刀追殺,她逃得苦不堪言,全程壓根不敢回頭,但見著前麵似乎是一處斷崖,她不甘心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於是回過頭,隻見那大刀上清晰的印著自己的麵容,隻是眉梢眼角具是冰冷,眼神肅殺而陌生,江離被它逼得節節後退,最終一腳踩空跌落懸崖。江離將自己從榻上給蹬下來,坐在地上揉著酸痛的筋骨,那邊的床上早已沒了紀仲淵的身影。她揉著肩走下樓去,白日裡的青樓似乎冷清很多,大部分人都在休息,隻有伶仃的幾個姑娘聚在後院討論著瑞雪齋新上的胭脂水粉。江離本能的對這些東西親近,於是腆著臉湊過去:“姐姐,你們都在看什麼啊?”幾個女子聽他這麼稱呼,笑得花枝亂顫前俯後仰的,“哈哈哈哈,公子嘴真甜。”江離尋了凳子坐她們旁邊,眾女子見他本就生得俊逸,一雙鳳眼裡也沒對她們輕視的感覺,好感度已是大大的提高了一截。於是等紀仲淵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有人拉著她將胭脂的顏色,有人拉著看釵環的樣式,甚至還有人將糕點喂到她嘴邊。“江小離。”他都不需大聲的呼喊,隻是輕輕的喚她一聲,就嚇得她一哆嗦。頓時胭脂也不看了,糕點也不吃了就要過去。卻被其中一個女子拉著衣袖:“公子這娘子脾氣可真不好,你就這麼怕他?”江離使勁掙脫:“怕啊,怕死了!”那女子又道;“哼,我看那女子麵容無鹽,平平姿色,根本配不上公子這樣毓秀的人物!”她本就存著挑撥之心,因此說得格外大聲,生怕彆人聽不到。沒料到那粉衣娘子聽罷卻開懷的大笑出聲,倒是身邊這位公子,滿臉怒氣的甩開她,正色道:“姑娘休要胡言!我娘子貌若天仙,上可比貂蟬,下能勝喬女,在我心中,她就是天上地上獨一無二的!”說罷甩袖而去,拉著那粉衣娘子就走了。剩下的一乾人:“……”江離方才被氣狠了,那女子竟然說自己貌若無鹽?說自己配不上紀仲淵?因此才口無遮攔說下那堆大言不慚的話,這會兒子氣衝衝的走在前麵,隻覺得背後紀仲淵的目光要將她灼出一個洞來。直到回到房中紀仲淵都沒出聲說什麼,江離臉上的紅終於褪下去一點了。她儘量自然的問道:“你出門了嗎?”紀仲淵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淡淡的嗯了一聲。他四處在房中尋著什麼,江離好奇:“你找什麼?”隻見他從梳妝台上拿起一麵鏡子,左右端詳著鏡中的臉:“貂蟬?”他轉動了一下左臉,又轉回右臉:“喬女?”最終放下銅鏡,直視著江離紅成猴屁股的臉:“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最後四個字他故意放慢了聲調,成功看到江離的由粉紅轉為大紅,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直笑得眼角溢出眼淚。他笑著笑著,慢慢停下來,心下之詫異大過於其他任何情緒。或許是紀仲淵一直以來的情緒都是內斂得近乎陰沉,因此他這一笑,也驚著了江離。“你……太過分了吧!”江離說著就真的就紅了眼眶,咬著嘴唇羞憤的看著他。紀仲淵愣怔片刻,還沒從自己複雜的心緒中緩過神來,就見著她一雙眼睛水光瀲灩,他現在已經很習慣看著自己的臉做出各種神情來了。紀仲淵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本座查到燭陰的蹤跡了。”他自以為自己已經放低了姿態,沒想到江離卻不買帳,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關我屁事!”就轉身跑走了。還沒跑兩步就被紀仲淵揪住了衣領,那人又恢複了冷冽的神色,眼裡危險的神色看得江離立馬就慫了。“本座近日來對你很寬容?”紀仲淵湊近,鼻尖幾乎與她相貼,近距離這麼看著,那雙原本屬於她的眼睛裡,是從未見過的堅冰,江離及其識趣:“我錯了。”紀仲淵隻眯眼,不說話。“我不該說那個字的。”江離垂頭喪氣道。“哪個字?”“……屁。”她見紀仲淵眉微挑,又補充道:“你不該歧視屁,屁在被放出來前,也是歸屬於人的一部分,神仙難道就不放屁了嗎……”最後的幾個字在他的注視下又被江離給吞回去了。紀仲淵看著她低眉順目的樣子,心裡一陣無力,終於還是鬆開手,並未過多糾纏:“下不為例。”江離趁他轉身做了個鬼臉,心裡暗罵,小氣鬼。原來紀仲淵昨天之所以要住進青樓之中,就是因為從妄念鋪中拿了一個可以察覺妖物氣息的法寶,名叫潛馳鈴,尤其對蛇類最為敏感。依照潛馳鈴的指示,一路走到這處青樓。昨夜的邪術和幻境也是燭陰搞的鬼,紀仲淵打出去的銀環嵌入他身體之中,今早他便是出去尋那銀環了。“尋到了?”頓了頓又道:“你們沒打起來吧?”江離問道。紀仲淵:“區區獸類,本座還至於如此緊張。”來了來了又來了,這種狂妄的不可一世的表情。江離真的很怕他頂著自己這張臉在外做出這個表情,那恐怕會被打得很慘。紀仲淵:“但我還要求證一件事情,所以先不急著動他。”江離心想,你不急我急啊,趕緊完成這趟業務,我還趕著回地府呢。畢竟兩人現在是捆在一處了,江離試探著道:“那你問完你想問的,能把他交給我嗎?”但能有什麼辦法,自己又菜,單挑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隻能躲在大佬身後撿漏著勉強度日。“那我們還繼續住在這裡嗎?”昨晚那一出給江離留下不小的陰影,她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紀仲淵,希望他能明白一個帶著一個少女住在青樓是一件非常不妥的事情。可惜那混蛋咧了嘴惡劣的笑:“你有錢也可以自己去找地方住。”廢話!江離窮得就差沒差把自己當了,要是有錢還用跟著他受這樣的窩囊氣?得,他有錢他就是大爺。這時紀仲淵伸手推開門,嘴角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笑,“走,帶你打秋風去。”江離覺得隻要紀仲淵臉上出現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證明他要開始算計什麼了。他這樣子不像是要去打秋風,更像是帶著小弟的匪幫頭子要去打家劫舍。他們又來到昨日去過的妄念鋪,這會兒店門緊閉,顯然是還沒有開門。紀仲淵可不管他有沒有開門,毫不客氣的開始敲門,他的動作看著文雅,實際上每敲一下門,聲音都極大,搖搖欲墜的大門看著下一秒就要倒下來。他沒敲多久,那扇門就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昨天沒有見過的少年,穿著一身黑衣,頭上插了兩根彩色的毛,像是從公雞尾巴上給扒下來的一樣。紀仲淵淡淡的覷他一眼,熟門熟路就走進去了。江離沒他的厚臉皮,大早上的把人家吵醒,態度還如此囂張,江離真怕哪天他們換回去以後,自己名聲都被搞臭了。她不好意思的朝那黑衣少年笑了笑,結果收到人家一記非常有力的白眼。等等,這白眼怎麼有點眼熟?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紀仲淵叫走了。昨天來的時候,那掌櫃和紀仲淵在屏風後麵,江離什麼都沒看到。今天紀仲淵直接領著她往人家的後院去了。“我們來乾嘛?”江離跟在他後麵問。紀仲淵側頭,咧了嘴惡劣的笑:“你還想頂著本座的臉頂多久?”他笑得江離的後背一涼,雖然在他的身體中有很多不便,但眼下的情況來看,江離實在是不敢換回去,她左右看了看,四周都是低矮的牆,實在不行她就跑路。紀仲淵輕車熟路的走進一間廂房,大概是去拎人了。沒過多久,江離聽見一聲怒罵:“你要不要臉!你忘記你現在是個大閨女了!”這聲音就是昨天在屏風後麵聽見的——個仙人板板!老娘的眼睛啊!江離一陣風一樣的衝進去,就看見妄念鋪的掌櫃像個被猥褻了的大姑娘,裹著被子縮在床角,臉上的帶著的霜色麵具也歪了一半。江離衝過去一把捂住紀仲淵的眼睛,仗著這具身體的身高優勢把人夾在懷裡給帶出去了。她一瞬間爆發出的力量讓紀仲淵都沒有反應過來,隻能由著她給拖到院中。江離放開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氣得發抖,手指著他顫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紀仲淵撣撣袖子,好似完全不在意她的怒火。江離:“你,你也不怕長針眼!”紀仲淵:“怕什麼,又不是我的眼睛。”江離:“好,好,你夠狠!”她原地沒頭蒼蠅似的轉了兩圈,最後放了句狠話:“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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