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歎夕顏(一)(1 / 1)

與卿書 鰻魚Tech 1512 字 3天前

氣氛異常的尷尬,懷虞‘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她擺擺手:“一點小傷,你好歹也是個大將軍,何須如此大驚小怪!”溪水潺潺,鉤蛇就像是從未出現過若水一樣,原本焦黑的河岸變得乾淨無比,河水澄澈,順著河流的上遊方向,甚至能看到高大的若木樹迎風搖曳。“若水和如此安靜,誰能想到它下麵竟然藏了一尾那樣可怖的怪蛇。”溫爾用竹筒打了點清水,幫懷虞清洗傷口。聽著他說的話,懷虞苦澀的笑了笑,他不知,就是這可怖的大蛇,才是救活後卿的唯一辦法,隻是如今,這唯一也變得飄渺了。清洗完的傷口格外猙獰,血肉分離,溫爾看著懷虞的血,眼底一陣狐疑。“是不是很奇怪?”懷虞伸手把傷口赤裸裸地放在太陽下。淡藍色的血液緩緩在她的手臂上流淌,甚至那都不能叫做血,藍色稠狀的液體,怎麼能叫做血呢?懷虞笑了笑:“我不是普通人,你該知道的,要不然我怎麼敢獨身前往若水。”溫爾眼底震驚,他握住顫抖個不停的手臂,假裝鎮定地說道:“你……你是個好人。”“好人?我連人都算不上,怎麼能叫做好人?”懷虞嘲諷地說道。溫爾那雙拿慣了刀劍的手,此刻好像沒有一絲力氣,他捏著竹筒,就看見懷虞的嘴一張一合,她吐出來的字一個也聽不清。到最後,他隻聽清了一句話:“我會殺人的,溫爾,我和你非親非故,以後彆管我了,馬匹就在我離開的林子裡麵,你回去騎了馬,就當這裡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再然後,他的意識徹底沒了,篝火在一旁安靜的燃燒著,溫爾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大樹旁,懷虞早已不見蹤影。他大聲喊了一句:“懷虞!”無人應答。安靜的山林裡麵回蕩著他的喊聲,群鳥被他的喊聲驚醒,一陣撲騰,很快寂靜的山林裡麵什麼聲音都沒了。溫爾看著腳邊躺著的長劍,泛著銀光,一如當年他在戰場上以一人之力抵擋萬千軍馬時一樣,無所畏懼。沿著若水河一直往東走,就是誇父山,冒著熱氣的山峰聳立在若水的儘頭,山頂是奔騰的河流,就算是綿延不息的天上河,也澆滅不了誇父山上的火焰。南誇父,北祝融,兩座山鼎立在大荒的兩端。這就是若水的由來,一條從火焰灰燼中綿延的河流。誇父山也是鉤蛇的棲息地,和陰山比鄰。兩座聖山從來沒有人敢靠近,鉤蛇喜怒無常,檮杌喜好吃人,懷虞跳進若水河內,衣衫係數褪去,化為了原身。一道銀白色的光影在河內飛速移動,懷虞能感覺到若水河的水溫越來越高,靠近誇父山時,她身上的魚鱗已經變成了暗紅色。果然和她想的一樣,鉤蛇就盤踞在誇父山的山底,可以說它是這座山的底座,數百年如一日的托著這座山浮在若水河之上。“鉤蛇,我是懷虞,剛才是我朋友不對,我特地來道歉!”沒有動靜。因為誇父山的火焰,導致若水河一直沸騰冒泡,懷虞是待習慣冰冷海底的人,若水這樣的水溫對於她來說簡直是煎熬。多待一刻,她的神識就散一份。過了許久,她才看見鉤蛇緩緩動了動它金黃色的眼球。懷虞遊到山腳,若水包裹著冒著熱氣的誇父山,懷虞伸手推開纏繞在河底的水草,隻是原本安靜的水草刹那間就像是瘋了一樣。水草無限延長,河水翻滾,懷虞整個身子都被翠綠色的水草纏住了,漸漸地,她的上半生也無法動彈。懷虞動用靈力想要摧毀這些堅如鋼鐵的海草,但很詭異,她使出的靈力全部反彈到了她身上,一記重傷,懷虞悶哼了一聲。就在河水一片渾濁的時候,懷虞眼睛突然變得通紅,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掙脫開了束縛住她的水草,刹那間天昏地暗,原本正在沉睡的鉤蛇也醒了過來,就看見懷虞周身通紅,手掌長出了利刃,力氣之大恐怕它都敵不過。高深的靈力壓迫著鉤蛇的身軀,逼迫它抬不起頭顱,此刻懷虞的眼神空洞失神,失神地盯著遠處,隻是呢喃道:“鉤蛇血,鉤蛇血。”水草化為懷虞的利劍朝鉤蛇飛去,如果說在溫爾的眼中她俏皮清麗,在後卿的眼中她婉約貼心,那這一刻的她,則凶狠淩冽。暴雨傾盆而至,溫爾順著若水和一路往上走,等他也趕到若水河和誇父山交界處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天空中電閃雷鳴,溫爾就看見原本清澈的河水變得渾濁,他試著靠近往下看了一眼,漆黑的河水深不見底,河水滾動,濺到岸邊的河水腐蝕了河灘。“懷虞,懷虞!”溫爾站在岸邊大聲喊道,他的喊聲消失在雷鳴聲中。一天一夜過去了,溫爾失魂落魄地坐在岸邊,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相信懷虞在河底,他一定要等到她從河裡麵出來。漫長的等待就像是無止境的河水,往前奔騰,可是你要的人遲遲不歸。不歸不歸胡式微。溫爾拄著劍站在岸邊,就像是化為了一尊雕像,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再然後,在晨光熹微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道綽約的人影。懷虞清醒過來的時候,河底已經恢複了平靜,鉤蛇也不見了蹤影,終日裡噴火的誇父山也變得格外平靜。她的手邊是一瓶猩紅色的液體,用琉璃盞裝著完好無缺。她打開,獨特的腥臭味溢出來,這是鉤蛇血,她呼了口氣,捶著發昏的腦袋慢吞吞地遊上河麵。就在她慢慢化為人形的時候,她發現她的魚尾好像長了點。鮫人的魚尾是隨著年齡和靈力的遞增而變長的,她有點奇怪,自己隻是和鉤蛇大戰了一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打贏鉤蛇了沒有,她的魚尾怎麼就變長了呢?懷虞渾渾噩噩地上了岸,她好像看到了溫爾,又好像沒看到,不管了,她太累了,隻想好好睡一覺。從若水回上京有兩條路,一條山野之路,翻山越嶺披星斬棘;一條是新築好的官道,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碰見前往上京附近做生意的商隊。懷虞醒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馬車後麵,駝鈴聲悠遠寧靜,耳邊嘈雜的說話聲吵得她睡不著,她試著動了動手臂,卻發現身上酸軟無力,稍微動動身子就疼痛無比。“你醒啦!”溫爾坐在馬車前麵,在察覺到裡麵的動靜後,掀開簾子朝她笑道。這一覺睡醒仿佛恍如隔世,她虛弱的笑笑,想說話但嗓子就像是被火燒過一樣,隻能發出簡單的幾個字。“你受了重傷,我抱著你從山林裡麵走出來,運氣好碰到了這隊前往洛城做生意胡人,帶著我們走了一程。”懷虞點點頭,接著閉上了眼睛。又過了一宿,她終於清醒了過來,一行人在野地裡紮帳篷,懷虞慢吞吞地走在山林裡麵,看著遠處綿延的叢山,心裡麵默默想著今天離開上京幾日了。“懷虞,你傷勢這麼重,躺在馬車裡麵好好休息休息 吧。”溫爾追上來,跟在她後麵朗聲說道。懷虞笑笑:“我都躺了這麼久了,筋骨都要懶了,正好大家這會在休息整頓,我就得空出來走走。”越往裡走,就越安靜,營地裡的說話聲漸漸遠去,偶爾還能看見一兩隻流螢,仿佛在引路一般往前慢悠悠地飛著。溫爾站在懷虞一側,陪她慢慢踱步。原本兩人都是很安靜的,一路無話,但溫爾大概是覺得這樣的氛圍未免有些太過於尷尬了,他清了清嗓子,想找著什麼話題聊聊。“此次回去,後卿身上的毒能解了嗎?”“應該是能了,鉤蛇毒無藥可解,但是以毒攻毒,這毒不就被解了嗎?”懷虞彎著嘴角,帶著一絲得意。“是啊,畢竟這鉤蛇血,不是誰都能取到的。”溫爾下意識地感歎道。這話一說出口,懷虞就靜了下來,她的嘴角微微抿著,眉眼間多了一絲沉靜。“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溫爾剛想開口說話,他的話頭就被懷虞接了過去。“我一個人,可以拿到鉤蛇血,麵對鉤蛇也毫無恐懼,甚至沒有你,我可以更快的拿到血回上京,溫爾,你不必要跟著我,對我而言你就是個麻煩。”懷虞看著前麵,語氣冷冽。“那日在國師府見到你,我就覺得你這個小姑娘真是有趣極了,懷虞,你不能把我拒之門外。”溫爾想伸手握住她。懷虞把手抽出來:“你把那些心思收起來吧,以後你如若還這樣,就不要再見我了。”她也不知道怎麼拒絕人,隻知道一個道理,就是:不喜歡的人不要見麵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她喜歡後卿,所以願意為了他翻山越嶺披荊斬棘,他不喜歡溫爾,無論他有多好會為他付出多少,一切都隻是紙上雲煙,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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