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後卿皺著眉頭,有些不悅。懷虞這才發現她有些無禮,她還拽著他的衣袖,她連忙鬆手,然後站到一旁,小心翼翼慌亂至極。“崔華,你派人送這位姑娘回去,約莫再出錯了。”後卿說完這句話後,就駕著馬往遠處飛馳。懷虞站在原地,身旁還站著那位叫做崔華的少年。“他是誰?”懷虞盯著遠處揚起的塵灰,小聲問道。他不認識她了……懷虞也知道,再次相見,他必定會把自己當做陌路人,隻是如今這場景,他皺著眉對她喚一句‘姑娘’,懷虞心裡麵隻剩下一陣酸楚。她執意從北海來到上京,隻為找到夢裡的那個身影,現如今那人找到了,就出現在她麵前,一切都很圓滿。唯一不同的是,那個牽著她的手對她說‘一起做閒雲野鶴’的人再也不認識她了。“那是我們的國師大人,今日準備去宮中為王上祈福的,這會子被你耽誤的進宮時辰都晚了。”崔華牽了一匹馬,示意懷虞上去。“對了,我們大人說送姑娘您回去,不知姑娘家住何方?”崔華似乎對她剛才在後卿麵前的反應有些不滿,以為她是那種貪圖虛榮,妄圖接近國師的女子,這會子說話都帶著淡淡的不悅。懷虞知道他想岔了,苦澀的笑笑,然後說道:“我自個回去就行了,多謝小哥。”崔華搖搖頭:“大人既然吩咐了,我們就要照做,姑娘您先上馬。”懷虞拗不過他,隻好說出暫住的客棧名稱,崔華聽到她住的是客棧,一陣狐疑,他直接問道:“姑娘是外來人?”“嗯。”剩下的一段路程誰也沒說話,懷虞回了客棧,就坐在窗子前麵發呆。這一趟來上京,第一日她就找到了那個魂牽夢縈的人,她從未想過會這麼就尋到後卿,自然她沒想過尋到人後,她該何去何從。北海是回不去了,她決定從那裡逃出去開始就沒想過回頭,再回去,她的下場肯定是被鮫王獻祭給海淵下麵的海鬼,魂飛魄散。後卿,後卿,後卿……懷虞在桌子上一遍一遍用水寫著他的名字。傍晚出門的時候,她特意向店家打聽了南邑朝大國師的消息,她有點沒想到,後卿在民間的聲望如此之高。提起國師大人,百姓們全都交口稱讚,他愛國愛民,互一方平安,讓南邑朝二十年內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南邑朝靠海,每年雨季的時候,頻發水患,自從國師大人上位之後,主張建造南北大運河,大運河建成後,南邑朝再沒有水患發生。懷虞一邊聽一邊微笑,她的後卿這樣好,舉世無雙也不過如此,她暗暗記下了國師府的位置。上元節最為熱鬨的就是夜晚,入夜後家家戶戶都會在護城河邊上放煙花,形態各異的煙花在河邊綻放,這一夜,上京城門大開,隻為歡迎各方來客,一同觀看盛世煙火。懷虞站在河邊,手中拿著一盞剛才在老奶奶手上買的河燈,蓮花形狀的花燈,像極了當初九重天上灼灼盛開的千歲蓮。她把蓮花燈放進河水中,雙手合十。隻願:年年有今朝,歲歲有今日,相思有解。她剛剛把河燈往遠處送去,抬頭,就看見遠處城牆上站著一位白衣男子,那身衣袍,和今日後卿穿的一模一樣。懷虞提著裙角,往城門處走去,因為城門大開的緣故,城牆腳下擠滿了人,懷虞費力擠進人群中,等到了城牆下麵,才發現通向城牆上麵的那條階梯重病把守。也對,這樣的時候,平常人怎麼上的去呢。她站在城牆下麵,仰頭貪婪地看著上麵男子的身影。就在百姓們高聲談論今日的盛世煙火時,幾匹飛快行駛的馬車擁入城內,坐在馬匹上麵的男子皆穿著奇怪的服飾,就在他們從懷虞身邊飛馳過時,最後麵的那輛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那輛馬車停在了懷虞麵前,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馬車才重新往前麵駛去。懷虞有些不解,她的目力一向很好,抬頭看向那一群奇怪的人時,她注意到那些人的手臂上都繪製了圖騰,像是鳳凰,又像是野獸,火紅色的圖騰在黑夜中格外醒目。當天夜裡,上京城喧囂至很晚,天色已經放涼了,城裡的人才漸漸散去,許多百姓都趕在正午時分出城,懷虞所在的客棧一瞬間空了很多人。正午一過,上京就關上了城門,厚重的關門聲,在整座上京城城內響起。“這一關,又是一年才會大開啦!”店家坐在門前歎氣。懷虞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裙,坐在客棧大廳內喝茶,聽到店老板的歎氣聲,她抬頭問道:“為何上京城的城門始終緊閉?這樣豈不是太過於不便。”店老板聽到懷虞的說話聲,一下子竟不知道開口。懷虞的長相,在人群是格外醒目的,店老板對這位清冷美人自然是印象很深,他聽到她帶著好奇的大廳,反應過來後立馬站起來有些殷勤地解釋道。“上京城十年前還沒有關城門這一說,隻是在十年前的某一天,城內突然出現了好幾起少女失蹤案,調查了大半個月,非但失蹤的女子沒有被尋到,接二連三,越來越多的少女失蹤,甚至宮中的公主都失蹤了一位……”店家說到一半,突然被門前出現的一隊衙役打斷了。衙役敲了敲客棧的木門,為首的官差板著臉問道:“來福客棧的店家在嗎?”“小的在,敢問官爺出什麼事了?”店家陪著笑臉詢問,他們做小本生意,最不能惹得就是官家。懷虞靜靜坐在一旁,就聽官差說她們住的那個客棧昨夜裡死了一個人,這會屍體就在城牆下,無人認領。他們打聽下才知道那人原先住的是這家客棧,這才過來問詢。店家聽完官家的話,額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他顫顫巍巍地說道:“官爺,昨兒個是上元節,我們店裡住了好些外來人,具體情況小的真不清楚!”其實發生了這種事,最好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撇乾淨,店家就算是知道那死亡女子的情況,估計也會裝作不知情。畢竟誰也不想站惹上命案。“你帶我們去那個女子的住的房間看看。”衙役們站在大廳裡,那氣勢嚇得原先正在吃飯的人全都走了。懷虞看著那一行人上了二樓,腳步聲停在了最裡麵的那間房。她沉默了許久,然後轉身出門。按照記憶中探聽到國師府的位置,懷虞找了許久,終於城北的巷子儘頭看到了‘國師府’三個鎏金大字。氣派的府邸前有兩隻石獅子,幾個小侍衛站在府門前,除此之外,再沒有多餘的人。懷虞在後卿的宅子前站了許久,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被人用一柄長劍擋住了前路,刀劍折射出銀光。“你是什麼人,在國師府前鬼鬼祟祟?”中氣十足的一聲呼喝,銀劍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懷虞就看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白胡子大叔,麵色鐵青地盯著她。“大叔,我隻是偶然路過國師府,就……比較好奇。”懷虞彎了彎嘴角,露出和善恬淡的笑容。那人大概是看懷虞長得不像是有壞心眼的姑娘,隻是冷聲嗬斥讓她以後彆往這邊走,就讓她離開了。懷虞走的時候,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國師府,看起來異常低調的府邸,倒是高手雲集,要知道,她好歹是有靈力的鮫人,連一個凡人靠近了她都沒有察覺。諾大的國師府格外安靜,懷虞從正門離開後,偷偷溜到了後門,就在她張望的時候,後門突然開了。“你是來這裡當差的嗎?怎麼來得這樣早,昨日黃大總管不是說午時才會有人來嗎。”一位大媽走出來,站在懷虞身邊狐疑道。“你和我進來吧,晚點一同去見黃大總管。”懷虞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拉進了國師府,攀談間,她也了解了,原來國師府這幾日在找掃灑奴婢,今日會有幾個姑娘過來給大總管瞅瞅,沒想到她誤打誤撞的倒被當成了外麵送進來的婢女。“對了,聊了這許久,還沒問你的名字呢?”“懷虞。”說話的祝大娘看懷虞輕聲細語,樣貌聘婷,下意識就以為她是那種家道中落的姑娘家,被逼無奈才進來做了婢女,故而和她說話時都格外和藹。“你先跟著我去廚房轉轉,晚點大管家回來了,我帶你去前廳。”懷虞應了下來,國師府這麼大,就算她進來了,又怎樣能見到後卿呢?剛才從後門一路走到廚房,就已經花了一柱香的時間,據祝大娘說,這才是國師府的十分之一,剩下的亭台樓榭,都是她們這種下人去不了的地方。聽祝大娘說完這些規矩後,懷虞深深地歎了口氣。就在兩人在廚房逗留的時候,小廝過來傳話,說是大總管回來了,連帶著國師大人也坐在前廳議事。聽到這話,懷虞因為剛才枯燥談話的眼神,頓時就亮了。“今兒個好運氣,你還能看見國師大人,走吧!”祝大娘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同往前廳走去。走在國師府的長廊上,懷虞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願留在國師府,和後卿的距離可以近一點。前廳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裡麵傳來說話聲、腳步聲,懷虞站在原地,盯著遠處的大門竟然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