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後,顧天良把三人都丟進了一個房間,挨個推倒,扒衣服,拽鞋子,一氣嗬成,熟練地像個流水線上搞生產的工人。顧流盼嘖嘖稱奇:“老顧這個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林秀趕著她去洗漱,自己也沒忍住吐槽:“你爸那堆酒鬼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喝多了就像老佛爺一樣賴著你爸去伺候,要不熟練一點,覺都睡不了。”嘴上說著嫌棄,心裡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對這堆半大小子生氣。林秀接過顧天良的棒,挨個挨個擦手擦臉喂解酒藥,還順便給林木之的家長打了個電話,免得他家長擔心。清晨,顧流盼沒能在睡眼惺忪之時自然醒,而是在王子印的大嗓門裡突然驚醒。等她炸著頭發,拖著毛絨鞋出臥室的時候,發現原本應該宿醉的三人正以一種過度正經的姿勢坐在她家餐桌旁,疾速進食。那如臨大敵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她爸她媽和施淼那般怡然自得。她剛想調侃三人幾句,腦海裡突然靈光一現。她及時揪住了那個靈光,然後加入三人餓虎撲食的行列。怎麼沒有人提醒她今天期末考試啊!飯後,顧天良把SUV開出了QQ飛車的刺激感,終於在考試前十分鐘把四個人送到了學校。考試兩天,顧流盼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考試考完,她忍不住仰天長嘯:“考試什麼的都去死吧!”恰好這句話就被從隔壁考場出來的任華聽見了。他哼哼冷笑一聲,接了一句:“你要回家寫作業了。”可喜可賀,普天同慶,恭祝顧流盼同學喜提數不清的寒假作業。可到底是從緊湊壓抑的高三生活短暫抽身,顧流盼決定,叫上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起去玩樂一番。說乾就乾,她收拾好寒假作業,背著沉甸甸的小書包就拽著施林去攔截王子印和夏瀚嶺。誰料,還沒走到王子印的班門口,就聽到了王子印的獅子吼。她腳步加快,飛身衝進去,生怕王子印被人欺負了。結果人群中央,是王子印正壓著人打。顧流盼定睛一看,被打的人不是彆人,正是林木之。她一看這陣仗,就什麼都明白了。她還以為,叛徒這件事早就過去了,畢竟她相信林木之的為人。可誰曾想,有人就是不想讓這件事這麼過去,一個清晰的視頻發到了王子印的手裡。顧流盼費了老鼻子勁才把王子印安撫下來,然後看王子印手機裡的視頻。視頻裡的主人公是之前和‘南之冰’比賽的‘冰豹’隊的一個球員,名字叫劉慶宇。劉慶宇說:“你要是想讓我幫你辦事,明天比賽你知道怎麼做吧?”林木之:“不明白。”林木之的態度不溫不火,一下就把劉慶宇給氣到了。劉慶宇笑得冷漠又嘲諷:“你既然有求於我,就彆在這裡裝清高。不明白,我就給你說明白!我讓你明天比賽放水,放水你知道是什麼吧?”視頻很短,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最後林木之到底有沒有答應劉慶宇。視頻放完,王子印揪著林木之的衣領,吼得眼眶發紅:“證據在這裡,你還有什麼話可以說嗎?”林木之大拇指滑過嘴角,把血跡摸掉,他表情還是冷冷的:“你打也打了,我說我沒有你信嗎?”這個問話把王子印問沉默了。他定定地看了林木之幾秒:“那你倒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林木之到底還是沒有解釋,隻說了一句:“我沒有,不管你信不信。”林木之走了,沒有人去追。顧流盼覺得,這個時候還是讓他靜一靜比較好。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她就不逼他。在顧流盼這裡,她沒有像王子印那般喪失理智,因為她知道,相識多年的林木之,教她肆意滑冰的林木之,對小孩溫柔如雲的林木之,她所認識的每一個林木之,都是有底線有堅守的林木之。她相信林木之。可是事情到底是怎樣的,還是需要去弄清楚,總不能讓球隊的隊員們都把林木之當成一個叛徒。施林聯係到了葉唯,得知他比賽結束之後沒有回北城,而是以受傷為理由翹了期末考試,好留在南城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就想著約他出來問問。和葉唯約好地方,施林就想自己一個人去問,可顧流盼又怎麼會同意,她死皮賴臉要跟著一起,施林走一步,她就跟著走一步,犟得很。施林心裡有顧慮,可又懷有僥幸。說不定,葉唯對顧流盼沒有興趣呢?而且,葉唯要真想追顧流盼,還需要過他這一關呢。自我說服了一番,施林還是帶著顧流盼去見葉唯了。老天爺到底是沒有聽到施林內心的禱告,直接給葉唯來了個一見鐘情狗血套餐。這天沒什麼光,天地間都是暗沉灰暗的。可葉唯卻覺得在顧流盼出現之後,萬物可愛,世界都亮起來了。顧流盼長著南方姑娘的小骨架,眉眼之間卻是很多北方姑娘都比不上的明豔漂亮。她走動之間,靈氣都要溢滿整個咖啡廳了。葉唯交過無數女朋友,自然知道怎樣捕獲女孩的好感。顧流盼走近座位,他就站起來拉開椅子,笑容滿麵招來服務員點了一堆女孩子喜歡吃的甜點,等兩人身上暖和起來,他就問施林:“你怎麼不給我介紹一下這位好看的大妹子是誰?”施林臉色談不上好看,他從來都沒有覺得葉唯這麼不順眼過。“我們球隊的經理,顧流盼。”經理用重音讀。葉唯自然是想起那天施林說的柔道黑帶的經理小姑娘了。要放在平時,戰鬥力這麼強的小姑娘,他或許還真的會顧慮一下再選擇到底要不要湊上去。可他一見顧流盼就覺得腰不酸了,背不痛了,連眼睛都明亮了。這麼喜歡的小姑娘,怎麼也要迎難而上啊。施林不想給葉唯機會來和顧流盼深入了解,他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今天來這裡的原因。葉唯聽了,有點急,北方口音愈加濃鬱。“所以你這是在懷疑我嗎?大兄弟。”施林直視著他的眼睛:“雖然你這個人平時不是很正經,可是比賽的時候還是很有譜的。”葉唯並沒有被施林的話給安慰到,反而覺得施林這是在他心上插刀。可到底是自己的朋友,他也不至於和施林關於他到底正不正經這個問題展開討論。有時候,言多必失,他要在顧流盼麵前保持一個好形象。“好吧,我幫你問問,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他心裡慌成狗,隻盼著能問到知情人,好讓他在顧流盼麵前樹立一個很厲害的形象。顧流盼和施林兩個人慵懶地靠在沙發靠背上,喝著暖茶,吃著葉唯特地點的小茶點,聽著葉唯飆著一口流利的北方方言。老天爺對葉唯還是不錯的,還真的就讓他問到了原因。接過顧流盼遞過來的熱茶,葉唯嘴巴都要咧到後脖頸去了。喝著喜歡的姑娘遞過來的茶,他恨不得把自己的銀行卡密碼都告訴她。“我問清楚了,原來是你們球隊那個隊員和劉慶宇是親戚,然後你們隊員家裡出事了,就想著劉慶宇家裡有人,想讓他幫忙打點打點,但是劉慶宇這個小癟犢子又臭不要臉,所以就以此要挾你們隊員。至於最後你們隊員答應沒有,這個還真的不得而知。”話說到這裡,事情算是水落石出了。顧流盼之前還在想,林木之家裡是搞房地產的,南城很多高檔彆墅區都是他們家開發的,這樣一個富家少爺又怎麼會淪落到去求彆人幫忙的地步呢?想來又覺得世事唏噓,造化弄人。冰球是一項耗資巨大的體育運動,要知道,好的冰球裝備和護具價格不菲,一雙好點的冰鞋都是幾千上萬。就算之前‘南之冰’是個業餘球隊,隊裡的隊員們的家境也都不錯。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可林木之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看起來比平時忙了點。林木之也是個承擔著很多的孩子啊。告彆葉唯,施林和顧流盼打算去看看林木之。雖然說,林木之瞞著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可既然是朋友,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觀,做點力所能及的小事也好。走在路上,皆是沉默,話多的顧流盼今天話也少了。施林先開口,明白直接:“葉唯這個人對朋友沒得說,可是做男朋友就有點花心了。”言下之意就是,最好和他做朋友。顧流盼回頭看施林一眼,對於他說這個感到很意外。葉唯的眼神明晃晃、直愣愣的,她就算是神經粗成刀削麵也可以看出來他對她有好感,可她還真沒想到施林會開口說出來。她的同桌啊,都被她帶壞了,染上塵世煙塵,也要思考凡間情事了。顧流盼抿嘴笑,小虎牙若隱若現:“其實我覺得他人還挺不錯,仗義,還挺有趣。”施林知道是一回事,挺顧流盼說出來又是一回事。施林酸了,就像是樹上掛著的青檸檬。顧流盼都好久沒有誇他了。想法沒經大腦,嘴巴就直接說出來了。“嗬嗬,是嗎?”疑問句說出嘲諷的意味,細細品味,又能品出點羨慕嫉妒。顧流盼還是笑:“是啊!彆人搭訕都是要電話什麼的,他要了我家的地址和郵政編碼。”施林還真的不知道葉唯竟然趁他上廁所的空隙找顧流盼留了地址,他就說,葉唯怎麼可能這麼老實。施林用葉唯的腦回路思考了一下他的意圖,最後得出結論。“他可能是想給你寄貂。”葉唯家那旮遝的,基本人手一件貂,每逢過年過節,家族盛事,也不怎麼管季節,反正就是要穿。而那裡的北方爺們,也就格外喜歡給自家女人買貂。女人沒有貂,說明男人沒本事。“這樣啊!那我現在給他電話號碼還來得及嗎?不然快遞寄不到啊!”顧流盼說著就想往回走。施林怎麼會讓她後悔的機會?直接推著她往前走。他說:“你彆擔心,他到時候反應過來不對勁了,會來找我的。”不過他給不給,那又是另外的事了。聽施林這麼說,顧流盼才鬆了一口氣:“那好,同桌你一定要告訴他哦。”施林不想應承,可被她看上兩眼,還是沒有底線地點點頭。又走了一段路,顧流盼靈光一閃,就覺得腦海裡有什麼線被串在了一起,水落石出。她可興奮了,臉漲得通紅,手指在空中激動地上下點:“同桌!所以說那天你把我關在門外根本不是什麼更衣室壞了,而是怕我被葉唯看見是不是!你就說是不是!”隱瞞了好幾天的心事突然被顧流盼發現,施林悄悄紅了耳根。他看路邊的枯枝,看天上的飛鳥,看顧流盼的發旋,就是不肯看顧流盼的眼睛。不過他不說,顧流盼光看他反應也可以確認了。“哈哈!同桌你就算不說話,我也知道了。你每次心虛就不敢看彆人眼睛!”施林可不敢讓顧流盼看他紅透的臉,推著她就往前跑,不給她回頭的機會。顧流盼邊跑邊樂:“同桌你是推土機嗎?怎麼推著我一直跑,哈哈哈……”笑聲歡樂,腳步聲鼎沸。在少年看不見的地方,少女的世界都是粉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