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攜子奔喪(1 / 1)

先愛者卒 布鹿布鹿 2661 字 3天前

一夜睡得忐忑不安,轉天早上不到六點,何雋永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一番洗漱後,紮進衣櫃裡翻衣服。正在廚房裡做早餐的柳蔚杉聽到動靜,舉著鍋鏟推門而入:“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媽,今天我得帶可塵回趟泉城,一會兒還得回‘陌上秋水’給可塵拿衣服,醫院那邊九點有人接我們。”何雋永翻出一件白色真絲襯衫、一條黑色羊毛九分褲和一件黑色獵裝式外套,對著鏡子穿戴整齊,一頭蓬鬆卷發,紮了個利落乾淨的短馬尾,又踩上媽媽遞過來的黑色羊猄皮粗跟淺口高跟鞋,背上一隻中型的黑色行李袋匆匆出了門,身後傳來柳蔚杉的叫聲:“開車小心啊!我直接去醫院等你哈,到醫院吃早餐啊……”……一切準備妥當,八點五十分,何雋永的手機QQ收到孟懷音的信息:現在這個xxxxxxxxxxx手機號碼會聯絡你,接你的是兩個年輕男人,雙胞胎,開一台黑色奔馳商務車,牌照號碼:泉A1399,上車後拍張車內的照片發給我確認。果然下一秒那個手機號碼打了進來,一個泉城口音的男人告知她,孟家的車已經停在住院部的大門口,牌照號與孟懷音告知的牌照號相同。何龍茲抱著可塵,柳蔚杉幫女兒拎著行李袋,一路陪著何雋永趕到樓下。大門口果然停著一台黑色的商務車,車門邊站著兩個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都是一身黑衣,長相跟相互克隆的一樣,就連臉上的表情也都是輕微的麵癱。“何雋永?”雙胞男其中的一個迎上一步跟何雋永確認,何雋永點個頭:“你們是孟懷音派來接我的嗎?”“是大哥讓我們兩個來的,四嫂,請上車吧。”雙胞男的另一位拉開車門,示意何雋永上車,何雋永接過母親手裡的行李袋先行上車,何龍茲走上前去把可塵放進車裡,可塵在座椅上坐好,自己係好安全帶,端端正正的跟姥姥姥爺擺手再見。柳蔚杉不住叮囑著孩子:“聽媽媽話,多喝水,不舒服就給姥姥打電話…”何龍茲眼見女兒被陌生人接走,心裡難免不安,正要說什麼,雙胞男中的一個關好車門,轉身對何龍茲道:“伯父放心,到了泉城,再跟您聯係,我們先走一步了。”何龍茲點點頭,手拉著柳蔚杉目送商務車緩緩離去。車上的何雋永先檢查了下可塵的安全帶有沒有係好,又把隨身水壺放到可塵懷裡:“渴了就喝,尿急了就告訴媽媽。”可塵有點興奮的點點頭:“媽媽,這車好舒服,媽媽,我們是回爺爺家嗎?”何雋永笑著點點頭,用手機拍了車內的照片給孟懷音發過去,孟懷音秒回:“收到,行程大概兩個小時,你和孩子睡一覺就到了。”何雋永不禁心裡喟歎,比起與孟青岑的交流和相處,孟懷音給人的安全感可以說是百分之百了。車子一路疾馳,車廂裡放著輕緩的音樂,可塵左顧右盼著車窗外的風景,時不時的向何雋永問這問那。“媽媽媽媽,那個高高的是什麼?”“那個啊,是架電線的鐵架子,電線通著電很危險,所以要用很高的架子架起來,讓大家都摸不到才會安全。”“媽媽!那個是火車嗎?”“是高鐵,就算是……跑得最快的火車吧,也比火車長得漂亮……”“長得漂亮?”可塵被何雋永的形容逗笑了,偏頭調皮的瞅著她,“可高鐵長得跟媽媽一點都不像,哪裡算漂亮哦……”“可塵是在誇媽媽漂亮哦,謝謝寶寶,你不覺得嗎?跟綠皮火車比起來,高鐵白白亮亮的,好看很多對吧……”跟小孩子拚腦回路,何雋永自覺還是有實力的。“我覺得,還是我們的車子最漂亮,黑黑的,亮閃閃的,開起來沒有聲音的,兩個叔叔也很酷!”可塵麵帶羞澀的偷看著正副駕駛座上的雙胞胎男子,正駕駛的男子朝中央後視鏡裡望了一眼,衝可塵露出一抹微笑。可塵由於身體不好,以前從未帶他出過遠門,今天可能是太過興奮,導致體力消耗過大,前一刻還好奇著路邊的黑色羊群,後一秒就無聲無息的陷入睡眠。何雋永把獵裝外套脫下來,蓋在孩子身上,不經意間瞥了眼汽車右側的後視鏡,發現後麵一台白色的車子加速而來,隻幾秒鐘,就從她乘坐的商務車一側超車而過,何雋永皺了皺眉,因為車速太快,她沒來得及看清牌照,但總覺得那車有點眼熟。副駕駛位的男子凝望前方片刻,摸出手機發出一條信息。可塵睡著之後,車內除了背景音樂變得安靜如龜,何雋永昨晚原本就沒睡踏實,這會兒精神上放輕鬆了,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睡得正香的時候,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喚著:“四嫂……四嫂……”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喚她,勉強睜開眼,原來是副駕駛位的男子正回過頭來叫著她。“到了嗎?”何雋永驀地清醒過來,坐正身體,向車窗外觀望,隻見窗外一片蔥蘢景象,有三三兩兩的人向車邊匆匆靠近。“已經到了,這邊是大伯的靈堂,四嫂和孩子先下車吧。”雙胞胎說完各自下了車。何雋永解開自己的座椅安全帶,俯身過去,輕輕拍打可塵的小臉:“寶寶,到爺爺家嘍,醒一醒。”可塵聽話的睜開一雙清亮的眼睛,衝何雋永笑了笑:“媽媽,該下車了嗎?”“嗯,該下車了,自己搓搓臉,外麵涼。”何雋永一邊給他解開安全帶,一邊從行李袋裡找出一頂毛呢童帽給可塵戴在頭上。這時,一側的車門被拉開,車門外,赫然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何雋永凝神望去,正是一身白衫黑褲的孟懷音。他高大挺拓的身形遮蔽掉大片的陽光,臉上的神情,一改曾閃現在她夢中的惺忪犀冷,變得棱角分明,肅穆異常。“孟可塵?”孟懷音眯起雙眼,注視著麵前清秀瘦削的小朋友。“是的。”孟可塵正用一雙小手聽話的搓著臉頰,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立刻條件反射的應聲。應聲後才發現麵前的男人並不認識,於是覥著小臉,仰視著這個陌生的男人,一雙青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閃著,卻沒有絲毫害怕和緊張。“第一次見麵,我是舅舅,跟我來吧。”孟懷音向可塵伸出自己粗大的手掌,可塵眨巴眨巴眼睛,對“舅舅”這個稱謂不明所以,望著男人的手掌,已經伸出的小手忽然往回一縮,又回頭詢問何雋永:“媽媽,可以嗎?”一聲“我是舅舅”,仿佛在何雋永的腦海扔進一枚原子彈,“噗通”一聲後,整座世界死寂了三秒鐘,接著就是一頓轟天巨響,一朵朵濃濃的蘑菇雲煙塵,一瞬間把她腦子裡正常運轉的齒輪卡得死死,搞得她一時錯亂得根本無法思考,她傻傻的呆愣在座位上皺著秀氣的眉頭,僵硬的表情立刻把內心的慌亂出賣給一臉平靜的孟懷音。舅舅!?這個身份的信息量實在是太過驚人……如果孟懷音是可塵的舅舅,那麼可塵的生母就應該是孟懷音的姐妹。然而孟青岑和孟懷音分明是堂兄弟關係,那麼可塵的生母跟孟青岑自然也是堂兄妹的關係……思索至此,何雋永本能的排斥自己推測出的結論,堂兄妹……怎麼可能,父輩同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未出三代旁係血親,法律上根本不允許結婚,所以,一定不會有這種可能!不不!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可塵的生母也可能是孟懷音的表妹,然而論血緣關係的遠近,畢竟孟懷音和孟青岑是同一姓氏的宗族兄弟,爺爺都是同一個,論親戚也得從血緣更近的一脈論,孟可塵無論如何也得叫他一聲“大伯”啊……還是……還是……他私心夠二,自己莫名其妙認了她何雋永當妹妹,所以開玩笑讓可塵這個非她親生的孩子叫他舅舅?可能嗎?思來想去,何雋永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因而完全忽略了可塵的詢問……“媽媽,媽媽,可以嗎?”可塵撅起小嘴,還在等待她的回應。何雋永時才清醒了一點點,看清楚狀況,連忙點點頭,可塵笑著回過頭去,把自己的小手放進孟懷音的手掌心,孟懷音攥住他的小手,單手把他抱在懷裡,另一隻手伸給木然凝眉的何雋永:“來吧,海海。”何雋永聽著那聲“海海”,不覺被孟懷音莫名的親昵弄得有點晃神,屁股已經從座椅上抬起,卻身子一晃,跌坐在車子的地毯上。“海海,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我!”孟懷音一步踏進車廂裡,把何雋永從地毯上拉起來,“怎麼穿得這麼單薄?外套呢?”被他一拉,何雋永才反應過來,伸手從可塵坐過的位置拿起自己的外套,默默的跟著孟懷音下了車。何雋永下車站定,鄉野間清爽的空氣忙不及的撲麵而來,她呼出一口悶氣,頭腦瞬間清醒了不少。視線所及的前方,很突兀的出現一座古樸的院落。院外,黛瓦白牆,院內,勾簷高匾,院身背後,林木蔥蘢入雲,將院子層層包攏,讓院落顯得格外肅穆幽深,迎麵一麵紅底金字牌匾上,醒目的寫著“孟氏宗祠”四個大字,想來這裡就是孟氏家族的祠堂。此時的孟氏宗祠內外,素縞掛簷,黑紗裹柱,就連院子內外的樹木都掛著白色的紙花和金色的紙錢。院門前,司令白事的族人,吆喝著現場製作喪葬紙紮,門庭兩邊已經陳列著紮好的金童玉女、搖錢樹、牌坊車馬……院外石板路兩側,已經搭起兩座巨大的席棚。席棚內外聚集著孟家全族的族人和朋友故舊,黑壓壓不下三四百人,全部黑衫黑褲,三五成群,低聲交談。席棚邊停靠著數十台黑色商務車,每台車身上都貼著金色的字標—“墨魚安保”。墨魚?何雋永隱約記得,曾經看過一個軍警題材的欄目,欄目內容基本是展現當代軍人的國防訓練、專題演習,還有警察的巡邏出警現場。父親何龍茲對這類節目特彆著迷,那時何雋永還沒有結婚,偶爾會陪父親一起看這個欄目。她雖然對節目內容不大感興趣,可卻很願意像隻小貓一樣,依偎在父親的懷裡,一會兒遞上去一小杯紅酒,一會兒塞他嘴裡幾顆花生米……唉,自從嫁作人婦,曾經父母身邊無憂無慮的日子,回想起來,跟做夢一樣。她記得跟父親一起看過的那期特彆節目裡,有清楚的“墨魚”字樣,雖然鏡頭隻是一閃而過,就連何龍茲都忽略了那個畫麵,但何雋永卻莫名的記憶深刻。然而,電視節目裡的“墨魚”,與孟氏宗祠外的“墨魚安保”又有什麼關聯呢?雙胞胎拎著何雋永的行李袋子,一左一右,率先朝宗祠大步行進,孟懷音單手抱著可塵走在中間,何雋永靜靜的跟在身後,嬌小的身形被男人魁偉的身影完全籠罩住,意外的,讓她有種被好好的保護著的不真實感。走著走著,席棚裡走出一位長者,白發黑臉,約莫六十幾歲的樣子,雙胞胎停下腳步,叫了聲:“二叔!”二叔孟仲奎徹夜未眠,一臉的疲憊,聽到雙胞胎打招呼,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忽然就看到孟懷音懷裡的孩子,登時脖子挺直,雙眼放光,然而下一秒,渾濁的眼珠轉了了轉,眼中的光亮瞬間熄滅,那眼光甚至比看到可塵之前還要暗淡。孟懷音走到孟仲奎身前,頓住腳步:“二叔,回頭再說。”孟仲奎點個頭,從懷裡捏出一支土煙點起來,剛抽了一口,又瞥到跟上來的何雋永。“欸?”孟仲奎叼著土煙有點傻眼,何雋永也隻能點個頭路過,畢竟她的身份還沒有在孟家正式公開,貿然稱呼長輩,多少有點魯莽。石板路上來往的族人,紛紛為孟懷音讓出路來,一行人很快穿過開敞的院門,直奔宗祠的靈堂。“西江、東崖,守在這裡,沒我的話,不準進人。”雙胞胎一左一右,分立靈堂大門兩側,孟懷音帶著何雋永走進靈堂,當兩人的雙腳跨過高高的門檻,大門就在兩人的身後沉沉的關閉。靈堂內的光線立刻黑暗下來,隻剩下遠處的供桌上那盞長明燈,燃著不滅的火苗,搖曳著一室昏暗。何雋永的視線還沒能適應驟暗的光線,可塵因為怕黑,輕輕叫了一聲:“媽媽”!他的小手,從孟懷音的肩頭上越過,伸向何雋永,何雋永連忙握住孩子的手,卻摸到可塵的手心儘是冷汗。“彆怕,媽媽在。”她輕聲撫慰,把可塵的手背貼在唇上,輕吻了一下。這個時候,靈堂兩側的白色蠟燭被同時燃起,映得滿室通明,何雋永的視線從可塵的手背上,赫然發現供桌前跪拜的兩條身影,而供桌旁的一架輪椅上,巍然端坐著一位老婦人。老婦人容顏端整,通身縞素,銀色發髻高高挽起,蒼涼的鬢邊,插一朵小小的白色紙花。她冰冷的視線,緩緩從跪拜在麵前的兩人身上移開,投在可塵蒼白的小臉上,老婦的視線如同刻刀,在孩子幼嫩的輪廓上深深的切割著,她的神情充滿痛惜和嫌惡,又夾雜著無奈和悲憫。“媽,我把碧海的孩子帶來了,還有老四的妻子,爸的葬禮,他們應該回來!”孟懷音冷硬的目光,像一杆鋼釺,直直的戳入孟青岑跪拜的背影,他在等,等待著孟氏宗族裡曾經的天之驕子幡然悔悟痛得吐血的那一刻。孟懷音的母親葉蓴,痛苦的閉上雙眼,皺紋蕭索的臉上落滿悲戚,她突然怒睜雙眼高喝一聲:“孟青岑!我問你!你該不該死?!”此刻跪拜在葉蓴腳下的孟青岑,根本無法把頭從蒲團上抬起來,他渾身每條肌肉都在劇烈顫抖,轟然而下的淚水,早已把蒲團上的棉麻悄然浸透。不!他不認!他從來不認這命運!他該死嗎?憑什麼?!他從小聰慧過人,被宗族譽為神童!他自從上學,無論是小學、初中還是高中,他的學習成績永遠第一,各種體育比賽永遠是冠軍!那一年,他是泉城的理科高考狀元,他以曆年來報考錦都醫科大學的最高分數,被享譽南北醫學界的臨床醫學係錄取!他是孟氏宗族裡最俊秀的孩子,父親和叔伯們無不以他為榮,母親和嬸娘們對他的疼愛無以複加,甚至超過了她們的親生孩子!他是他們的驕傲,他沒有依靠過任何人,他擁有的一切光輝和榮耀都來自自己的天賦和努力!他是孟氏的榮耀和希望,孟家人希望從他這裡走出泉城鄉野,帶領族人們打拚到錦都、穆都這種一線城市,讓孟氏族人去見識更大的世界,獲取更多的財富,贏得更受人尊敬的社會地位!這一切都要靠他孟青岑!他是自己的神!神,怎麼會該死?!他不僅不該死!他更加不該被親人詬病!不該被眾叛親離!不該離群索居!不該被宗族除名!他有什麼錯?!青岑可浪,碧海可塵,人間不改物是人非,可他孟青岑對孟碧海,拚儘一身光耀,即便被世俗碾做螻蟻,也要許她今生來世,至死不渝!他孟青岑指天問地:“誰能告訴我?!我這一生唯一的愛情……如何就十惡不赦天理難容?!”編者注:《先愛者卒》下一章就要進入VIP付費章節啦!會員的小夥伴依舊可以照常觀看接下來的精彩劇情~~看在作者太太勤勞碼字的份上,不考慮投個月票送個小花花嗎[眨眼]~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