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是某銀行的負責人，對金融侃侃而談。他似乎很中意眼前的這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女子。姑母口中的陸家在他心中是高深莫測的，沒想到一見麵的陸檀雅竟是一副乖乖女的樣子，半點不露鋒芒。“聽聞你是設計師？”聶恒遠自顧自地說了半晌，才發現對麵的檀雅一言未發。“嗯，中式禮服設計。”檀雅回答的簡單。“那就職於哪家名企？”聶恒遠繼續問道。“RM。”檀雅飲了口茶，居然是竹葉茶。男子顯然沒有料到，眼睛裡又添了一層驚喜。餐點端上，檀雅低頭用餐更是甚少講話，隻是目光會時不時瞟向聶恒遠後上方的墨竹圖。用筆簡潔果敢，是不錯的一副作品。隻是沒有落款，大概是作者的隨意之筆。季則正禮貌地跟方家人打了招呼，這頓晚飯是父親之前就提及的。不管是為了爺爺之前的意思，還是他自己，這頓飯他來應承便成了必然。季則正最後的目光落在了方淼淼的身上，今晚她穿的倒是隆重。想來又是父母的授意。方淼淼意識到季則正掃了她一眼，雙頰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忍不住默默地偷看過去。“聽說則正剛回國，實在是辛苦。”說話的是方淼淼的父親，他接著又向方淼淼說道：“淼淼啊，你在公司裡要多聽則正的話，不要任性胡鬨。”方淼淼懂事地點點頭，看了一眼季則正。此時的季則正臉上再沒有剛才禮貌的姿態，從服務員上餐到幾人談話，他全程都是冷著一張臉。而對於剛剛父親有意的試探問話，他甚至連接都懶得接一句。時間接近了尾聲，季則正依舊禮貌地送方家三人出來。方淼淼跟在父親的身後，眼睛盯著季則正不發一言。方母看著眼前的季則正，這個年輕的男子高大俊朗，有著不可估量的前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淼淼，對季則正開了口：“則正，我們淼淼可是個好姑娘，我想你是知道的。”季則正點了下頭保持著特有的禮貌和疏離感回答：“是，方伯母我知道。”他的眼睛裡帶著抽離帶著嚴謹，就是不帶有一絲該有的情感態度。許久，方母望著季則正緩緩地說道：“我想……我也知道了。”季則正點了下頭，道：“謝謝方伯母。”檀雅望著眼前已經所剩無幾的餐盤，心裡想著自己今晚怕是真的吃多了。這一頓飯的時間小姨一通信息都沒有，這樣的相親看來是策劃已久的了。“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檀雅小心地站起身說道。“請便。”聶恒遠看著她掀開了包廂的竹簾。問過了服務生，洗手間位於包廂走廊另一側的轉角處。待看到了洗手間的標示，檀雅微微地舒了一口氣，掏出了電話。手上翻著號碼簿，思量著打給誰來接她一下比較好。這個時間不知道則靈在做什麼。檀雋是不是已經接爸媽回家了？她這樣聚精會神地翻看著，全然沒有注意一個人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季則正送走了方家三人，又送自己的父母上車。“爸媽，我還有事，你們先回。”他就這麼說了一句，便關閉了車門。看著車子離開，又重新折回仿古大門內。出包廂時他看見另一側包廂半遮掩的竹簾裡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雖然虛虛晃晃，可他不會看錯，裡麵坐著的就是陸檀雅。她的對麵坐著一位衣著整齊的男子，男子的談話聲很歡快。可聽不見檀雅的聲音。那影影綽綽的竹簾內，她微微低著頭，看不見表情。可季則正卻微微皺了眉。檀雅思忖著還是選中了檀雋的號碼，剛要撥通的一瞬間，手機就被另一隻大手搶了過去。她有一瞬間的驚慌失措，一雙驚恐的眼睛望著季則正。她的警覺性還真低，季則正麵上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她粉色的手機在他的掌中滑了一下就被緊緊地握住。“怎麼……怎麼是你？”檀雅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季則正定定地看著她，她的身後就是乳白色的牆壁，而他高大的身形恰如其分地將她牢牢地困住。“純屬意外。”他的氣息縈繞著她，可語氣裡帶了那麼點兒彆扭的異樣。“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反問道。檀雅忽然就語塞了，麵對著季則正探究的目光，她支支吾吾地回答：“隻是吃飯而已。”“跟誰？”季則正絲毫不打算放過她。真的是吃多了腦筋都不好使了，麵對季則正的問題，她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是相親對象……”檀雅還是沒隱瞞地說了出來，畢竟事實也是如此。季則正眉頭倏然一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道：“跟我走。”“你……”檀雅忽然被他抓住，渾身不舒服起來，道：“你等一下。”“怎麼，還想繼續跟相親對象相處一下？”季則正的麵上變了顏色。檀雅看著他又看了看自己被握著的手腕，道：“出於禮貌，我也得先跟人家打招呼，才能離開啊。”竹簾內，檀雅禮貌的跟聶恒遠說道：“不好意思，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她連坐都沒有在坐下，臉上隻有禮貌沒有半分的不好意思。“那好，我來送你。”聶恒遠也站起了身。“不用麻煩，家人已來接。謝謝你。”檀雅微笑著拒絕。聶恒遠執意送她到餐廳門前，檀雅不好再駁了人家的麵子隻得任由他送。季則正坐在車子裡，看著兩人出來。男士彬彬有禮，檀雅點頭告彆。聶恒遠看著檀雅上了車，本以為會跟她口中的“家人”打一聲招呼，誰料到那車子直接轉了頭，揚長而去。檀雅看著後車鏡中聶恒遠的身影瞬間變小，不由的呼了口氣。“怎麼，竟舍不得？”季則正這話說的在檀雅聽來很是奇怪，很是有那麼點兒彆的味道。“本就打算離開的，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也要給檀雋或者則靈打電話的。”檀雅收回眼神，揉了下額頭。“為什麼相親？”季則正開著車，外麵的燈光閃過使得他臉上忽明忽暗的。“我並不知道那是相親，是小姨…….”檀雅覺得解釋多了反成了累贅，道：“算了，也沒什麼的。”季則正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下來，看了看她今天的裝扮，人畜無害的乖乖女，倒並沒有特意的盛裝出席。可是即便是這樣的裝扮，在他的辨識範圍裡也是危險的。剛剛那男子的彬彬有禮絕對是另有所謀。車子一路開著，檀雅覺得不對勁兒起來。“這不是回家的路。”她看了看車外又看著季則正。“我沒說要送你回家。”季則正勾了下唇角。“你說讓我跟你走的。”檀雅蹙眉。“那我也從沒說過要送你回去。”季則正打了轉向燈。這人今晚怎麼這樣？檀雅抿了下嘴唇。這小小的動作被季則正捕捉進了眼中，他開口道：“你說了什麼讓聶家的公子對你放了行？”原來他認得那是聶家人，連她都不在意對方的姓氏，他隻一眼便能認出。“我說家人來接了……”檀雅說完又覺得有什麼是不太對的，住了嘴。季則正忽然笑了，嘴角像月亮一般的，道：“這個理由勉強過得去。”車子停下，季則正首先下了車。他走到檀雅車門的那一邊，將車門打開。“我們到了。”他看著她說道，開車門的動作及其的紳士。見他已經是這樣的態度，檀雅不得不下了車子。“先彆說話，先看喜不喜歡？”季則正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回絕的話。於是先開口擋了回去。夜色之中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方水域，水域之上又是一層建築。燈光柔和影影綽綽地迎合這微微晃動的水麵，映襯著白色的旋轉樓梯。以及那方水域裡的一尊白色的雕像。“這是……”檀雅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季則正不著急回答，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後。水域周邊植著幾根翠竹，小小的亭台上赫然書寫著水流神仙般的三個字“許仙樓”。“許仙樓？”檀雅回了身望著季則正。夜色燈光中的他臉上帶了微微的笑意，安靜地一直等待她欣賞。“走吧，進去瞧瞧。”季則正微微拉著她的手，大步地走進那幢白色的建築裡。他的手溫熱，捉著她手的力度並不大，可檀雅想要掙脫卻沒那麼簡單。整個大廳，通透高挑，橘色的燈光更是恰到好處的點綴，中央繼續延續著那一方流水，水中有成群紅色的錦鯉。兩人落了坐，菜單是線裝書本的樣式，扉頁上居然是武俠中著名人物所說的一段話。檀雅翻看著，不自覺地笑了。“感覺如何？”季則正抬眼看著她笑，終於問道。“原來是一家餐廳。”檀雅合上菜單，道：“我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咱們倆可是剛從另一家餐廳出來的。”“沒錯，可是吃飯也得跟相應的人在一起才能吃得好。我是怕你跟剛剛的那位‘聶先生’沒吃好，特意帶你來重新惡補一下的。”季則正在“聶先生”三個字上特意加重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