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女兒心思(1 / 1)

窮途 寫手阿星 1781 字 3天前

成歡回到阮家時,下人說岐國公夫人正在前廳,岐國公夫人是她二舅母,她自然要前去請安的。到的時候正巧就碰上岐國公夫人在去齊安郡主談及她的婚事,岐國公夫人問,“這臨鄴城世家公子如雲,並非沒有良配,燕國公雖有才貌,可年紀卻與咱們成歡差了太多,未必就是最好的選擇。”薛益如今已年過三十,長了成歡整整十三歲,這年紀相差不可謂停了不。成歡在門外,聽到母親說,“你們都說我挑,之前那些我為何不滿意,說來說去,不過都是一點,這些人都是貪圖富貴權勢,不過是想著成歡受官家疼愛,看上的都是這層身份,旁的也就罷了,這樣貪慕權勢之人怎麼能成?燕國公的才學謀略且不論,可他竟能不顧生死南歸,你我都知道,他在北邊可是執掌整個南院,如今即便是承襲了國公的爵位,可連朝堂都上不得,聽聞當年他在北地,北朝國君想降公主於他也被他拒絕了,放得下名利權勢,單憑這一點,便勝過世人萬千。”成歡推了門進去,對著母親道,“可外頭也有不少傳言,說他是受北朝國君的指使,回來探聽南邊的政務與軍情,若是這樣,那又算什麼好人?”齊安郡主皺眉斥道,“外麵那些渾話也聽得?曆來從北朝南歸的漢臣都不授官職,你瞧他如今不能入朝,能探聽什麼軍情?他留在北邊,能替北朝國君穩住所有漢臣,北朝國君是昏了頭才想著將這樣的重臣放回來當一個探子,朝中大臣們各安心思,傳出這些流言背後是什麼人在打著算盤,這些你一個姑娘家能知道什麼?”成歡撇了撇嘴,坐到了岐國公夫人身側,岐國公夫人曆來疼她,見了忙笑著對齊安郡主勸道,“可這是終身大事,也要咱們成歡自己樂意,否則再好的人,她嫁了日後也未必開心。”齊安郡主冷哼一聲,“開心?開心是最要緊的麼?她若一輩子不出嫁,我一輩子養著她寵著她,那她是最開心的,可這能成麼?我不求她開心,隻求她一生安穩,不要步了我的後塵。”說到此處,連岐國公夫人也不好接話了,阮家過去的恩怨,整個臨鄴城都知道。彆的世家小姐,待字閨中時誰不盼著能尋一位如意郎君,可成歡不是,她最抵觸的便是自己的婚事,原因無他,不過就是自小見著自己的父母,最好的詮釋了什麼叫做一對怨侶。母親一直操心她的婚事,為此甚至弄得滿城風雨,她還為此埋怨母親,此刻,她才算稍稍明白了母親的苦心,懂得她為何會說“隻求她一生安穩”。齊安郡主神色黯然道,“我就隻得她這麼一個孩子了,若她哥哥沒有出事,那我倒不必操這麼多心,有她哥哥在,日後自會護著她為她做主,不會讓夫家欺負了她去,可她孤零零一個人,她那爹自己是個什麼樣子還不說,也不會疼她,隻有我還能多替她打算打算了,旁的事由著她的性子來也就罷了,獨獨這一件,我必得為她挑一個真正可靠之人才行。”提起兄長,連成歡也不由有些低落,隻是見母親難過,便笑起來勸道,“阿娘你擔心什麼,誰還能欺負了我去,我自己就能為自己做主,”說著她捏起拳頭,滿不在乎地道,“誰敢欺負我,我便揍得他爹娘都不認識,這臨鄴城裡,打得過我的人可不多!”這也是她一直被那些世家之女暗暗嫌棄的一個原因,誰家好好的小姐會成日練拳腳,可她卻要上校場騎馬射箭,手上的功夫不輸那些成日操練的禁軍。“你瞧她,成什麼樣子!”齊安郡主搖著頭同岐國公夫人道,眼中卻帶著淚光,低聲感歎,“我知道那些世家們暗暗笑我管教女兒管教得不好,他們哪知她從小受了多少委屈,她哪裡是被我教的,是被這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教出來的。”成歡見母親感傷,為逗她開心,便對著岐國公夫人道,“舅母你看,我娘這是動之以情,又換了新法子想讓我聽她的話呢!”齊安郡主聞言瞪著她,又忍不住笑了,斥她道,“沒良心的東西!”齊安郡主在此事上異常執拗,見橫豎外頭的人都在議論她想將女兒嫁給燕國公,索性就直接入宮求見趙譽,想請趙譽賜婚。--聽聞趙英墜馬的消息後,成歡第一時間就趕去了福寧殿去探望,。趙英雖沒什麼大礙,可墜馬的時候不僅將頭磕了,腿也在落地時也被折了,禦醫說,要躺了靜養至少半個多月,持盈又要照顧趙蘅,也不能時時都陪著他,於是見了成歡來歡喜得很,非要她留幾日陪自己。“阿姐,我聽說你就要嫁人了,是不是往後你就不能入宮來了?”趙英忽然看著她問道。他聽了宮人們一些私下的議論,許多話他也聽不懂,隻以為表姐是就快要出嫁了。“你又聽誰在胡言亂語,才沒有的事!”她一邊親手替他剝這橘子一邊道。“可他們說,姑母前些時日去見爹爹,就是要將你嫁出去了,”趙英睜大眼睛看著她,認真地道,“他們還說,爹爹要讓你嫁給薛師傅呢!”薛益為他授過課,他便一直稱其師傅。“不會的,”成歡一邊將剝好的橘瓣喂到他嘴邊,一邊道“你當誰都想嫁給你那薛師傅?”趙英盯著他問,“你不喜歡薛師傅麼?”她見趙英那神色,眼神仿佛在說,這世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薛師傅?她腦中浮現出一張臉來,濯濯如玉,想來是不會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那樣一張臉吧,她卻移開目光,嘴硬道,“他有什麼好喜歡的……”“薛師傅很厲害的!”趙英爭辯道。成歡笑了笑道,“這你也知道?”她當他又要說薛益年少時就金榜題名揚名天下,年紀輕輕就成了一朝重臣這些舊事,薛益曾經的那些盛名與成就,她早聽母親提過多遍,耳朵都要起繭了。可她沒料到,趙英說的卻並不是這些。“薛師傅以前救過很多人,還救過祖母,姑姑說了,薛師傅以前在北朝,暗中庇護那些皇族宗親,我們趙家欠了他許多恩情。”聽了他的話,成歡訝然道,“這些我怎麼沒聽說過……”她知道當初薛益在北朝為官,官至南院院使,位比副相,成為北朝所有漢臣之首,許多人都說他少年英才,才智過人,可也有人說,他入仕偽朝,奉敵國之君為主,不忠不義。“姑姑說,他是暗中護著大家,自然不能讓北朝的人知道,還說他當年是可以南逃的,可他卻自己留在北地,他雖在偽朝做官,卻是為了保護北地的流民。”當年薛益在北朝官至宰執,深得北朝國君的賞識,借此他暗中庇護那些流落受俘的趙氏宗親以及崇寧朝的舊臣們,可這些事自然不能聲張,即便他後來南渡後,也少有人知道。而他父親曾經幫著北朝一手建起偽朝,一直受世人所唾棄,被罵為叛臣,薛益又入仕偽朝,這是他南歸後被朝中大臣抵觸,受人詬病的最大原因之一。趙楨當年南渡之後就遙封了他父親國公之位,當時便有諸多大臣不解,薛益回來後趙譽又讓他承襲爵位,南邊的人都隻道他是沾了父親當年的便宜,命好罷了。背後的許多事,又哪裡能對世人一一道儘。生在亂世,所謂的忠奸又哪裡能隻如眾人所見的那樣簡單。看著表姐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趙英又道,“姑姑還說,能上陣殺敵的是英雄,可是能以背負罵名,以一己之力為人所不能為的,更是英雄。”趙英說完心中暗喜,想著自己將平日裡姑姑所教的都記得牢牢的,姑姑聽到一定會誇自己的,卻見表姐聽了神色變得有些奇怪。她有些失神,像在思索著什麼,喃喃問道,“他真是這樣?”“你不信可以去查啊,姑姑是不會騙我的!”趙英正色道。成歡看著他,“我自然會去查,從北邊南渡的又不止他一個人,我倒要看看你姑姑所說的是真是假。”--這些天,趙譽一直沒有再去北內,兩個孩子也有些時日沒見著他,連趙英都在持盈麵前問起過,說為何許久不見爹爹。持盈實在無法回答,總不能對著他說,你爹爹有寵愛的娘子,他的心思都在那裡。持盈覺得,趙譽對韓辭月的感情她能理解,她一直記著當初皇後對她說過的話,韓家的舊事,趙譽與韓崇久以及韓辭月舊日的恩情。她也知道趙譽一直拿趙楨當父親看待的,可他明知道為韓家平反會讓趙楨如何作想,也必會讓他們父子之情受損,卻依舊頂著朝中的巨大壓力執意為之。她想,無論韓家還是韓辭月,對他而言都是最特殊的。那日,他問她會不會生氣。她不明白他為何要來問自己,她氣什麼呢?氣他與韓辭月之間的感情?氣他對韓家的重視?韓崇久抗敵救國,一心北伐,即便受趙楨所猜忌,也要堅持北上收複舊土,也是她心中最敬佩之人,韓家所受的冤屈本就該被洗清。她記得那時皇後還說過,若非趙楨下旨賜婚,本該嫁給趙譽為妻的,就是韓家的女兒。韓辭月本就是他認定要娶的人,持盈知道趙譽是什麼樣的秉性,他是能逆風執炬之人,他認定的事認定的人,百轉不回。那些人驚訝於他竟願意冊韓辭月為昭儀,可在他心中,那原本該是他的皇後的。持盈不明白自己要氣什麼,又有什麼資格生氣。她算什麼?那日趙譽說的話她聽到了,他說他想見她,想和她時時刻刻在一塊,不是因為他厭憎她,想羞辱她,而是他心愛她,喜歡她。這些話持盈不是不信,她隻是覺得,他是弄錯了而已。他喜歡自己什麼呢?她把他們的從前從回憶裡捋了又捋,舊都裡麵那些恩怨過往,南渡之後的寥寥交集,想來想去,找不到絲毫溫情。她錯怪過他,陷害過他,讓他身陷囹圄,害他雙親離世。他不恨她就已經讓她疑惑,如今他忽然卻說愛她……可如果不是當初趙楨那個荒謬的決定,不是武德殿裡麵種下的因果,不是他們之間有了骨肉相連,即便她從九安山回了宮,他也不會多看她一眼的。他或許對自己是有感情的,可他喜歡的,怕不是她這個人。她不過,是為他誕下過一個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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