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付之一炬(1 / 1)

一世安寧 萌二 2140 字 3天前

男子帶著周雲飛悄悄從旁側逃了出來,徐進見人被救走,趕緊讓人去追,卻被黑胖子擋在麵前,高壯的身軀擋住了去路,讓人不能靠前。黑衣人帶著周雲飛從一旁的小道穿過去,一路小跑了許久,在道路的儘頭,看見一輛低調的馬車停在路邊,四周雖然隻有幾個人,但是都散發著肅殺之氣,習武之人的直覺,周雲飛立刻驚覺幾人是絕頂高手。周雲飛站在馬車前,定定盯著馬車的簾子,在這種時候,他實在想不出會有誰來救自己。車簾被掀開,黯淡的月光下,露出了一張比皎月還清朗的俊美臉龐,周雲飛眼中的驚訝掩飾不住——裴珩?!“公子,司宇已經拖住那邊了,咱們先走吧。”飛盞將麵罩拉下,英挺的眉頭微微蹙起,帶著一絲焦急。裴珩的目光掃過周雲飛,落在了他背上昏迷的安鈞寧,皺緊了眉頭:“小安怎麼了?”周雲飛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手腳被折了,暈了過去。”袖中的手微微握緊了一下,裴珩眼神斂下去,他上前朝周雲飛伸出手:“把她給我。”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眼神一點都沒離開過安鈞寧昏死的臉龐,讓周雲飛一時都有些詫異,他遲疑了一下,而後上前一步,將安鈞寧放在了他的懷中。裴珩小心翼翼地抱著安鈞寧,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眼神越發冰冷。他看著馬車左側的一個黑衣人:“徐進的胳膊或腿,你看著要一隻。”黑衣人轉過身,朝裴珩拱手領了命,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裴珩轉身看著周雲飛:“還能動嗎?”周雲飛對上他的眼神,終是忍不住問道:“你這算什麼意思?”“救你。”裴珩薄唇輕啟,“李嵐清敢對你下死手,就說明你手中的證據已經被他掌控了,你準備怎麼辦?”周雲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冷光:“不可能,就算他知道我藏的地點,一時半會也無法找到的。”裴珩看著他的目光,含著一絲審視:“若找到了呢?“周雲飛一怔。從今日徐進要對他下死手的情況來看,李嵐清似乎確實不忌憚他手中的證據,但是他自認藏得隱秘,這麼短的時間內,李嵐清不可能找到。“你若是想報仇,可以與本閣合作。”裴珩再次開口。“你?”周雲飛訝異地抬起頭,而後冷聲一笑,“你能救我?我殺了陳毅與曾長柏,為李嵐清掃除異己,幫著他收取不義之財,每條罪扣下來,都足夠我死的,與你合作扳倒了他,我終還是死路一條。”裴珩看著他,微微點頭:“本閣隻說幫你報仇,何時說過能保你性命。”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安鈞寧,眼神有瞬間的溫柔,再抬起頭的時候,又是那般冷漠的模樣,“你的命本閣無所謂,可是小安是無辜的。”提及安鈞寧,周雲飛喉頭一滯,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他看著他懷中臉上蒼白的安鈞寧,心中翻滾過一陣疼痛,夜色陰沉沉地壓下來,他想起了流蘇,刀劍刺在身上那麼痛,他卻沒有聽到她呻吟一聲。可是他無法救她,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看著她……他淒然一笑:“事到如今,好像也隻能靠你了。”裴珩看了他一眼:“本閣想拿證據是真,想保護小安也是出於私心。”話語不輕不重,卻讓周雲飛眼中閃過莫大的驚訝,他對上裴珩坦然的目光,在開口之前,卻見裴珩的嘴角勾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本閣喜歡的人,自然會護她周全。”頓了頓,他突然道,“即使她是姓梁。”周雲飛眼中的震驚再也掩飾不住,他後退一步,顫聲道:“你,你都知道?”裴珩看他一眼,卻沒再回應,隻是轉身上了馬車,放下了簾子,半晌,他淡漠的聲音再次傳來:“走吧。”周雲飛站在原地,卻沒有動,似是沒有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而後,他似是下了決心:“我就不跟你走了,我與李嵐清,勢必要做個了斷,你要的證據,我會拿過來,至於寧兒……就交給你了。”月光消失在天際,四周樹影婆娑,天地間被巨大的黑暗所包裹,已經到了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時候。周雲飛在這沉沉夜色中站了一會,終是聽見了裴珩幾不可聞的一句回應。“嗯。”隨後馬車緩緩駛動,最後疾馳消失在夜色中。路有些顛簸,裴珩將安鈞寧緊緊抱在懷中,眼中褪下冷漠,滿是疼惜與自責,他伸手輕輕撫摸她有些冰涼的雙頰,輕聲道:“對不起。”飛盞從旁側掀開簾子:“公子,有人跟過來了。”裴珩回過神,眼中平靜如常:“不必理會,你帶幾個人去跟著周雲飛,他此時處境很危險。”飛盞頷首,而後忍不住問道:“小安……您準備怎麼辦?”直接帶回裴府的話,也太危險。裴珩看著懷中人緊閉的雙眸,輕聲道:“我自有分寸。”裴珩沒有明說,但飛盞相信他的抉擇,便點頭退下。夜色濃重,隻有馬車的車輪在地上發出滾滾聲響,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壓出一道道的車轍。與此同時,在京城的另一邊,城中最大的樂坊鳳棲樓燃燒起熊熊烈焰,在滔天的火光中,踉踉蹌蹌地跑出一個人,他剛剛踏出身後的火海,便是一擁而上的侍衛將其團團圍住。周雲飛捏著被煙熏傷的嗓子,重重咳嗽了幾聲,隨著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慢慢靠近,他的麵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繡金的靴子,再往上,是李嵐清居高臨下的目光。他瞥著地上的周雲飛,如同看著一條狼狽的狗,繼而將目光轉向他身後的鳳棲樓,眼中是冰冷的戲謔:“本王不需要找到證據,本王隻需要知道證據在鳳棲樓就可以了,你與本王之間的糾葛,隨著這場火,消失殆儘。”夜色沉沉,紅色的火光映在李嵐清的臉上,帶著一絲嗜血的瘋狂。他蹲下來,伸手掐住周雲飛的喉嚨:“說,安鈞寧被帶到哪裡了?”周雲飛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裴珩在夜色中冷漠的眸子,他冷笑一聲,對上李嵐清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會在地獄等著你的。”李嵐清眸光一沉,放開了手,以他對周雲飛的了解,言行逼供是撬不開他的嘴的,也不必在此浪費時間。李嵐清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放心,本王是不會去陪你的,你就下去找你的兄弟們吧。”頓了頓,他靠近他的耳邊,“還有你心愛的嵐夏。”聽到嵐夏的名字,周雲飛瞳孔猛然放大,憤怒的冷光在眼底洶湧,雖然在被徐進圍住的時候,他就猜到嵐夏是死於他手,但是如今聽他親口說出來,內心的悲痛與恨意頓時到了頂峰。“我殺了你!”他猛然站起,手中的長劍瞬間出鞘,直指李嵐清的咽喉,但是下一秒,他隻覺得膝蓋一陣劇痛,迅速跪下,隨後而來的,是從四周射來的無數支利箭,映著身後的火光射進了他的身軀,他跪在原地,渾身上下都是錐心刺骨的疼,但是很快,他便不覺得疼了,他覺得麻木,甚至還有點冷。那是一種深入骨髓,如墜冰窖般的冷,冷到他已經沒有知覺,已經感受不到身邊的一切。他想,那就是死亡吧。在那一瞬間,他居然不是恨,也不是憤怒,亦沒有求生的欲望,短短的一生在腦海裡走馬觀花般閃過,最後定格的畫麵,是他初見嵐夏時,她晃著腳丫坐在梨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個粉雕玉琢的小瓷人。而後風一吹,滿樹梨花散儘,所有一切,不過黃粱一夢。早朝剛上,大理寺那邊便傳來消息,安鈞寧被劫獄了,劫獄一夥人是江湖組織白雲山莊,殺死了其中一個頭目,是鳳棲樓的樓主流蘇,此外徐進被砍去一條胳膊,暈死過去,至今沒有蘇醒。這邊靳王已經查清了鳳棲樓與白雲山莊的聯係,鳳棲樓是白雲山莊的耳目,搜羅朝廷相關官員的消息,此前的陳毅與曾長柏也是死於白雲山莊之手,而一個江湖組織為什麼對朝廷下手,靳王翻出了背後一件令人震驚的大秘密。白雲山莊的主人周雲飛是罪臣梁肖的後人,一雙兒女曾托付給白雲山莊的莊主周劍英,如今周雲飛接手白雲山莊,不僅不感激皇恩浩蕩,反而再次掀起風波,著實令人憤怒,不過李嵐清已經抓住周雲飛,並將其就地正法。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沒想到一個案子又牽扯書陳年舊事,皇上坐在龍椅上,雁陣神情莫測,對李嵐清的消息似乎並不震驚。此前裴珩就同他說過此事,他也知曉了二人的存在,但是當初他的意思,是鳳棲樓背後,另有他人,周雲飛不過是他人手中的棋子,為了徹查清楚,他才允許裴珩沒有立刻動鳳棲樓。此時突然有人道:“周雲飛是梁肖的兒子,那他的女兒呢?”李嵐清拱手,看著座上的皇上:“他的女兒,便是此次毒害嵐夏的凶手,安鈞寧,因而周雲飛不惜一切過來劫獄,本來兒臣已經在大理寺外布下了天羅地網,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半路突然殺出一路人,救走了二人。”皇上沉聲道:“那就是還有同黨?”李嵐清遲疑道:“是不是同黨兒臣不知,但是說來奇怪,此女之前與裴相有過淵源……而追過去的官兵,說看到救她的人,身影頗似裴相身邊的護衛飛盞。”那夜飛盞裹得全身上下隻剩一雙眼睛在外麵,怎麼可能認出是他,李嵐清這樣說,分明是有意要將這水潑在他的身上。不過,他說得確實不錯。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裴珩的身上,他站在首位,背朝著眾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皇上看著他,沉聲道:“裴卿,你就沒什麼想說的?”裴珩走到殿前,平靜道:“臣也是偶然得知此女是鳳棲樓的人,恰好臣當時對鳳棲樓有疑,便順水推舟讓她在府中做過一段時間的丫鬟。”“那你可查出什麼了?”裴珩頷首:“與靳王所言相差無幾。”李嵐清微微笑了一聲:“本王去裴相府中,可見裴相待她著實另眼相看,本王還以為裴相這般清心寡欲之人,也動了兒女私情,不想竟是覺得她是重犯才格外關照,本王眼拙了。”他話中有話,旁人覺得有些荒謬,但是皇上聽起來,卻覺得異常刺耳,他此前就覺得裴珩調查鳳棲樓的事進度太慢,不符合他的作風,他當時的解釋是背後另有蹊蹺,他才放任他去探查,可是不多時日,嵐夏竟去了鳳棲樓,還被人毒死。一時間,他隻覺得心中萬般鬱結,腦海中也有些亂了:“裴卿,鳳棲樓一事你就不要插手了,交於靳王吧。”眾目睽睽之下,被皇上當眾否認了能力,對於裴珩來說,還是頭一遭,眾人忍不住去看他的臉色,那張俊逸的臉上不起波瀾,隻是拱手道:“臣遵旨,隻是臣有些事想不通。”皇上注視著他:“何事?”裴珩勾起嘴角,淡淡道:“喪家之犬,如何能隻手遮天,這是其一;其二,臣一直想不通,他費儘心機收集線索,若是真要複仇,第一個應該衝臣來,為何要殺兩個與他毫無關係的言官?其三,鳳棲樓昨夜起了一場大火,臣思來想去,也無法想清周雲飛為何在逃脫之後回去鳳棲樓,更想不通他放火燒樓的原因。”一番話,讓皇上原本憤懣的內心略微平靜了下來,經裴珩一說,發現其中漏洞確實頗多。李嵐清上前道:“難保他不是心生扭曲,將整個朝廷都當做了敵人,攪亂京城的不安,以此來平息心中怨恨。”裴珩看著他:“能不聲不響地壯大鳳棲樓,又悄無聲息地隱沒了十幾年,就為了發泄心中的那點怨恨,這般心思縝密的人,竟能做出如此衝動之事,本閣覺得也是罕見。”李嵐清輕笑:“裴相覺得罕見,並不代表沒有。”皇上撫著額頭,揮了揮手:“好了,不要吵了。”他站起來,剛想開口,突然覺得胸口有點悶,喪女之痛還未平息,近日又諸事雜多,皇上連日未能休息好,此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趕緊伸手扶住了身後的龍椅,身邊的柳公公見狀不妙,剛準備上前扶住他,卻見皇上腳步搖晃,身子一歪,從禦座上直接翻了下去。一瞬間整個殿中亂成一團,眾人趕緊湧過去將暈倒的皇上扶起來,柳公公尖細著嗓子,聲音都變了:“太醫!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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