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賜婚(1 / 1)

一世安寧 萌二 1573 字 3天前

杞國二十一年,初春。京城的寒氣剛過,藍衫男子步履輕快,踏過被春雨浸濕的青石板路上,風風火火。“裴相!裴相!”身後的小廝大聲呼喊,引來了過路人的頻頻側目。男子轉過頭,在柔和的光線下露出一張極其俊朗的麵龐,他眯起狹長的鳳目,偷偷觀察了下四周路人看他的目光,而後對急匆匆跑來的小廝露出一抹無奈的眼神,等他到自己麵前,他伸手麻利地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裴相,疼。”阿水後退一步,摸著寬大的額頭,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出門在外的時候,要喊我少爺,知道不?”“知道了,少爺。”阿水伸出手,將手中的油紙傘塞到他的手裡,“夫人知道您又沒帶傘,讓我給您送來了。”提及他的妻子,裴延麵色露出一絲柔和,他伸手摸著阿水的頭,像是在摸一隻小狗:“這次看在夫人的麵子上就不跟你計較啦,不過阿水……”“少爺,怎麼了?”裴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的腦袋怎麼這麼大?”阿水:……裴延這次連飯都沒吃完就跑了出來,據說是因為京城的一家店淘到了一口商周時期的酒樽,裴延聽後兩眼發直,在家暗搓搓地將自己的私房錢全部清理出來,拿個破布包著就出來了。“少爺,這店,真的有古董嗎?”無論來多少次,阿水還是抱著一副懷疑的態度。裴延不理他,抱著銀兩就踏進了搖搖欲墜的木板房中,店主人抱著酒壇喝得臭氣衝天,依舊是一副不知生死的模樣。“王老板,酒樽呢?”裴延一腳將地上的人踹醒,見他依舊迷迷糊糊的,騎上去扇了幾個巴掌,王老板終於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啊,是您啊……”“酒樽呢?”裴延急急開口,卻見王老板打了個哈欠:“您來晚了,有人已經買下了。”裴延兩隻精亮的眸子頓時成了死灰,要說這京城除了他,應該是沒第二人知道這破店有上好的古董的,究竟是誰泄露了風聲?正沉思的時候,屋內的門簾被掀開,一個小童帶著一男子出來了,裴延抬起頭,沒太注意小童,眼神死死盯著小童身後的男子……手上的酒樽。裴延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皺,麵色清冷,眼神冷淡:“這位兄台,我對這酒樽甚是感興趣,你看,能不能讓給我?”阿水看著他,心想自家裴相又在唬人了。對麵的青衣男子看著裴延,半晌,淡淡一笑:“這是我花了五千兩銀子買的。”裴延沉默了半晌:“那你,介不介意送給我?”身後的阿水抱著門框,羞愧得想一頭撞死,能把這麼厚臉皮的事情說得這麼清新自然,恐怕也隻有他家的裴相了。本以為會收獲對方無情的嘲笑,沒想到青衣男子看了看手中的酒樽,徑直將它送到了裴延的麵前:“既然裴相喜歡,那在下就成人之美吧。”裴延眼中微微閃過一絲驚訝:“你認識本閣?”“在下曾隨父親參加壽宴,有幸遠遠瞥過一眼,裴相風姿,隻一眼,便已教人難忘。”裴珩聽過很多人的彩虹屁,這是聽得最自然不做作的一次。青衣男子雙手奉上酒樽,隨後轉過身,拿過門邊的一把油紙傘,小心翼翼地撐在了頭頂,裴延看著他,眯了眯眼:“你叫什麼?”青衣男子回過頭:“在下梁肖。”梁肖?裴延踱著步子,在腦海裡搜了一圈之後,也不記得此人究竟是哪個宅子裡的。倒是身後的阿水興致勃勃,看著已經走遠的人影,他悄咪咪地道:“少爺,梁肖不就是梁清的兒子麼?”梁清?這他倒是知道。梁清本是一介商人,發了橫財,便拉著關係在京城買了一個官,虛有頭銜,卻無實權,本就是一介布衣,卻總是裝腔作勢想融入達官顯貴,人們提起來,多是嗤之一笑。“少爺,這梁肖要說也是倒黴,攤上這麼個父親,據說他本想考科舉的,可是人人都排擠他,多次應考補上,他的父親呢,就給他在宮裡弄了個畫師的職位,每天畫畫花鳥美人什麼的,倒也樂得清閒。”裴延捧著酒樽:“阿水,你怎麼對這些官場裡的小道八卦這麼清楚?”阿水翻了個白眼:“梁清在京城裡,誰人不知,據說前些日子周長史拿個自個畫的畫,說是顧愷之的遺跡,誆了他一萬兩銀子,也就少爺您一天天的到處轉悠,不知道這些事。”裴延摸著下巴,目光定定地看著前方,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阿水的話,半晌,他突然道:“這梁肖作為畫師,你說他畫些什麼玩意呢,本閣倒是十分好奇。”屋外,春雨漸漸停歇。杞國二十三年,梁肖再次參加科舉,得中進士,那一年的主考官,是裴延。瓊林宴上,梁肖舉酒,到裴延桌前,裴延淡淡一笑:“本閣見梁進士畫中孤鶩甚是有清高之態,十分歡喜,此等雄心壯誌,困與庭院,可惜。”梁肖動容:“裴相知遇之恩,沒齒難忘。”此後,梁肖待裴延如師如友,二人嘗嘗把酒言歡,到月明星稀,依次醉去,杞國二十九年,梁肖托人帶來一塊未雕琢的玉石。“當年和氏璧被秦王做成了禦璽,據說並未完全用完,而是剩下了一小部分,知曉你喜歡古物,便贈與你。”裴延拿過玉,冰涼的觸感從掌心沁入皮膚,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他大喜過望,之後命京城最好的玉匠,將其雕琢成了兩塊小小的玉佩,轉頭又送給了梁肖。“你夫人臨盆在即,這玉佩,就送給你未出生的孩子吧。”頓了頓,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便雕了兩個。”梁肖拿著玉佩,一個方方正正,上麵刻著些紛繁的紋路,一個呈圓形,中間鏤空刻了一個兔子,他有些奇怪:“為什麼要刻兔子?今年不是應該刻龍麼?”裴延微微一笑:“因為我喜歡兔子。”……杞國三十一年,裴延上奏梁肖與湖南知府暗中勾結,貪汙賑災銀兩,梁肖被降為中大夫。杞國三十二年,裴延上奏,要皇上嚴厲杜絕官僚養習師的風氣,其中以梁肖首當其衝。杞國三十三年,皇上病重,裴延從塞外千裡迢迢趕回京城,半路遭遇刺殺。閏國元年,新皇登基,大力驅逐京城中習師。閏國二年,皇上重新徹查裴延刺殺一案,由刑部重審,查出背後主謀為梁肖,另搜羅其樁樁罪行,依照律法,抄其滿門。裴珩身著錦色的朝服跟在柳公公的身後,拾階而上,踏進禦書房的門檻時,看見皇上正坐在禦案後麵明黃色的椅子上,眯著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裴珩抬手行了君臣之禮。皇上坐在案後,跟以往有些不一樣,撐著下巴半晌沒有說話。裴珩便站在一旁,靜立不動。“裴卿。”皇上摸著下巴,忽然露出一絲笑意,“朕若是沒有記錯,你早已過了成家的年紀,怎麼這些年,從未聽你提及?”裴珩回到:“臣之前也曾有過婚約,隻是對方與臣沒有緣分,如今臣身居要職,當以社稷為重,並不急於娶妻之事。”皇上大笑:“朕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裴卿這樣的俊才,自是有許多女子惦記,若是你心無所屬,朕想替你做個主。”裴珩有些訝異地抬起頭,看見皇上站起身,似是歎了口氣:“嵐夏那丫頭,想必你也不陌生了,這些年在朕身邊折騰了不少事,一晃眼,朕都沒意識到長這麼大了,更沒想到的是,她已有了女兒家的心事……”目光轉向裴珩,皇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朕想將嵐夏公主許配給你,裴卿,你覺得如何?”裴珩站在原地,聞言,隻覺得心中一沉,連忙抬起手,正準備開口,卻見皇上揮了揮手:“人生大事,朕也不想你立刻就下決定,你回去想想,明日再給朕答複。”剛到唇邊的話,被如數吞了下去,裴珩皺著眉,還想說點什麼,忽然觸到袖中的玉佩,一股涼意從指尖傳到胸口,使他愣了片刻,回過神後,他已走出禦書房的門。站在明亮的光線中,望著前方的路,腳下驀地變得躊躇起來。禦書房中,趙貴妃緩緩從屏風後轉出來,扶著皇上坐在了椅子上,趙貴妃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陛下將公主許配給他,那是他裴家莫大的榮譽,陛下怎麼還去問裴珩的意見。”皇上哼了一聲:“你說得輕鬆,兒女大事豈是兒戲,若是裴卿不願意,嵐夏勉強嫁過去了,那不也是守活寡。”趙貴妃皺了皺眉,正想用李嵐清的那套說辭來反駁他,但是看見皇上的麵色,她沉默半晌,卻是眼波流轉,微微笑了:“陛下考慮得是,是臣妾糊塗了。”見皇上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樣,她走過去給他捏了捏肩,“但是,陛下的意思,裴卿若是真的不願,那豈不是駁了皇家的顏麵?”皇上伸手拉過趙貴妃放在肩上的雙手,淡淡道:“此時本就是朕給予裴卿選擇的權力,他就算真是不願,那也是朕允許他不願的,那怎麼能叫駁了皇家的顏麵呢?”趙貴妃笑得更加溫柔:“陛下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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