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找到裴大人了!”一個錦衣衛衝進來稟告。王朗急道,“在哪兒?可還活著?”“活著。”那錦衣衛點頭,“就在京城西郊的一個小院子裡,我們的人已經去用軟轎接了,稍後便到。”王朗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半分,激動道,“太好了,太好了。”畢竟他極為欣賞裴璟,又是他將裴璟從大同召回了京城這潭渾水裡,若真是出了事,他心裡也是真的過意不去。唐昧眉梢一挑,“直接將他帶過來,我要親自問話。”裴璟除了身體有些虛之外,並無其他大礙。喊了禦醫過來診脈,也隻說是因為這些日子吃得有些少,所以身體虛弱,以後補補也就無事了。唐昧開始問話,“裴大人可還記得是怎麼一回事?”裴璟回憶半晌,仿佛在回憶,“記得一些。”“講。”唐昧簡單粗暴。“那日我回家剛踏進家門,便發現屋內有人。因連續幾日發生的案子,所以我當時便提高了警惕,在手裡捏了根銀針,高聲問那人是誰。他一身黑衣,聲音有些瘮人,移動起來非常快,不過看到一個影子,他人便已經到了我麵前。“我不敢說話,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但沒過多久,便暈了過去。醒來之後,我就被囚禁在那個小屋子裡了。”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仿佛有些頭疼似的,“然後不時有人從門縫裡給我遞食物和水,一天一次,我就一直被這樣關著。”他一股腦兒說完後,才喝了口水。唐昧問,“你可曾看到那人的模樣?”裴璟搖頭,“未曾,從頭到尾,沒有見到過一個人。”王朗摸著胡子,“這就奇怪了,怎麼凶手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唐昧問,“所以嫌犯為什麼會將你囚禁起來?裴大人對他有什麼價值呢?”裴璟道,“起初我也很詫異,但大約被關了一天後,那人說將我囚禁在此地,是為了保護我。他說,有人要殺我。”王朗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抓你的人不是之前三起凶殺人的疑犯?”“看起來不大像。”唐昧又問了裴璟幾句,裴璟並未再說出什麼有效線索,又一臉疲憊的樣子,唐昧隻得先命人將他送回去,又派了幾個護衛隨身保護。京城一下子多了許多江湖人士,連普通百姓都隱約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平日裡更加小心翼翼。唐昧將武當和江南山莊的人都各自安排妥當,命他們留意“魅影”的動向。連續幾日案子都沒什麼進展,裴璟休息了兩天恢複狀態後便又回到了大理寺投入案情中,但不知為何,王朗總是感覺唐昧看向裴璟的目光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挑剔。他暗自納悶:這不應當啊,相處這些日子,唐昧對他們的態度都極為溫和,怎麼偏偏挑剔起裴璟來了呢?難道是因為裴璟被抓這件事情有些稀裡糊塗?他正尋思,便聽到有人來報,顧眉山在東郊的一個小院子裡找到了。唐昧一聽便立刻帶著眾人往過趕,他上了馬車又開始挑剔裴璟,“裴大人身體可好些了?可彆勉強,省得去一趟回來又得休養幾日。”裴璟溫和道,“多謝大人關心,下官無恙。”唐昧仿佛哼了一聲,開始閉目養神。王朗岔開話題,“報來的消息,顧眉山仿佛也沒死,好像是跟你一樣,被囚禁起來了。”裴璟沉思道,“看來他很有可能跟我一樣,是被同一個人救了。”二人正在討論,馬車外突然有個錦衣衛來報,“公公,江南山莊的人在囚禁顧眉山的附近發現了一個輕功高手,想要出手殺顧眉山但沒成功,正在逃。”三人頓時均打起了精神。又行駛片刻,又有錦衣衛來報,“公公,江南山莊那邊傳來消息說突然又出現一個輕功高手,追著第一個輕功高手去了。”沒過多久,錦衣衛又喘著大氣來報,“大人,不好了,那邊又傳來消息說不止兩個輕功高手,突然出現了一堆輕功高手。”三人,“……”唐昧皺眉,“說清楚,一堆輕功高手是什麼意思?”那人疑惑道,“就是我們本來在追兩個人,但突然之間從四麵八方湧出來幾個黑衣人,朝不同的方向跑去,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唐昧冷笑一聲,“再去探。”終於離得近了,裴璟一下車便看到守衛森嚴的武當和江南山莊的江湖人士,他跟在唐昧身後進了一個小院,看到了顧眉山。顧眉山一副餓得發昏的模樣,顫顫巍巍地對三人行了禮。“顧大人,你是怎麼到這兒的?”唐昧問。顧眉山腳步不穩,拽住唐昧緊張道,“公公,不知下官母親可還好?”唐昧哪知道他母親的情況,便問了周圍的人,當即有人道,“顧大人放心,我們已經在隔壁發現了一位老夫人,想來便是大人的母親。她安然無恙,隻是受了少許驚嚇。”顧眉山這才放下心來,還要再說,卻被從外頭進來的範沛打斷,“錦衣衛聯合武當和江南山莊的人去追了,公公放心,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唐昧笑道,“有範同知在,我自然放心。”他微笑著坐下,“如此,咱們便等結果吧。”他命人給顧眉山拿了些點心和水,顧眉山吃了幾口後方才開始回答,“下官是被人擄到此處的。”然後他皺眉,“不過有點奇怪,有一個人要殺我,另外一個人救了我。”王朗道,“照此看來,我們所料不差,有人知道了魅影接下來要殺的人,所以提前想救他們。”唐昧問,“誰要救你,誰要殺你。”顧眉山苦道,“這我哪兒知道,關鍵他們倆還長得一模一樣。”眾人齊聲,“一模一樣?”---姬嬰帶著江小池常戴的人皮麵具,穿了一身尋常村姑的衣服,進入了這所安靜的院落。“顧大人。”他輕輕喊了一聲。“誰?”顧眉山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姬嬰笑了一聲,“砰”地一聲推開門,“顧大人,你是最後一個了。”他笑了一聲,“逃不掉了呢,可惜。”顧眉山一看到她的臉就十分驚愕,這不是擄走自己的人嗎?可她說的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難道她將自己擄過來隻是為了殺掉自己?那為什麼一開始不殺了他?他腦海裡瞬間閃過許多問號,然而那人隻是施施然一伸手,空中仿佛有什麼在光下閃了一閃,發出刺眼的光,他一抬手,便看到一個紅色的飯盒蓋不知突然從哪裡冒出來擋在了他身前,摔落到地上。仔細看去,那飯盒蓋上釘著幾個細密的繡花針。顧眉山額頭上冷汗岑岑。“是你啊。”顧眉山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又呆住了——他們倆怎麼長得一模一樣?“好久不見。”連聲音都一模一樣。顧眉山來回看了好幾遍,她們倆除了服侍不同,樣貌身形的確一模一樣,再一說話,真的不知道誰是誰。其中一個問,“你覺得你攔得住我?”另一個笑,“試試?”顧眉山隻看到兩團影子在這個屋內不停來回變幻,有細微的聲響,也不知來回幾次,二人突然停住了。“你喊了人來?”姬嬰抬眉。“怎麼,你怕了?”小池輕笑。姬嬰麵無表情,“你是故意讓我跟著你尋到顧眉山的?”“還是費了一點功夫的。”小池道,“畢竟要引起你的注意,也不是那麼容易。”大約前一日,一直追查顧眉山下落的姬嬰突然在街道上看到了一個身形同江小池很像的人,然而隻看了幾眼他便確認那個女子不會武功,臉同江小池的也有區彆,隻是外貌相似罷了。他跟在她身後,終於發現了顧眉山的下落。為了確定沒有圈套,他特意觀察了幾天,沒發現有人埋伏時才挑了今天下手。如今看來,是魅影特意給他下的圈套。“為了引你上鉤,我可是耗費心血,請了不少人呢。”小池輕笑。姬嬰沒想到,魅影竟然鋌而走險,引了武當和江南山莊的人來抓自己。“有趣。”姬嬰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就這麼有把握,他們抓得到我而抓不到你?”小池,“還行吧。”她下意識看了姬嬰一眼,“你的銀笛很是特彆啊。”姬嬰目光一沉,繼而笑道,“那就各憑本事了。”門外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顧眉山哆哆嗦嗦地想趁機往門口跑,誰知他們其中一人忽地閃了出去,另外一個人立刻跟了上去。姬嬰知道憑自己的輕功是不可能短時間內甩掉魅影的,而她隻要能跟得上自己,再加上武當和江南山莊的高手,他有很大的可能走不掉。“看那裡!”底下有個武當派的人喊,是魅影故意暴露了她的位置。姬嬰在京城的屋頂和巷子來回穿梭,魅影始終不緊不慢地跟著自己,一點也不著急,他若是加快,她則也加快,他若是慢了,她也慢下來。姬嬰心中不覺有些怒意,提步向鬨市方向走去。所有的盜竊者都知道的一個基本逃生方法,越混亂的地方,越有利於逃脫。小池發現了他的意圖,跟著他的步子不覺緊了些。這時又聽見有人喊,“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不是兩個人,是一群人!”這群人,便都是邵白石找來的,身形跟魅影相似的。但他們輕功一般,隻跟了幾條街,就再也跟不上那兩個輕功絕頂的高手,便一個個隻能停下來,被武當和江南山莊的人擒拿住了。江南山莊的人善於輕功,但到最後也隻有兩三個頂尖輕功高手勉強跟得上二人,武當的人則已經慢慢落後了。小池慢了幾步等江南山莊的一個少年追上她,道,“你去通知其他人,封鎖長樂街。”那少年有些詫異,卻看她表情凝重,語氣淩厲,“還不快去,他要往那兒逃。”少年猶豫了一下,點頭應了。但他並沒有自己去,而是等了一下同伴,跟同伴吩咐了兩句,又再度跟了上來,但二人跟他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了。眼看鬨市臨近,姬嬰加快了步伐想拉開跟魅影的距離,但魅影始終死死黏著他。“該死。”他低咒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