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畫(1 / 1)

女盜 梅夏爾 1612 字 3天前

二人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陳小刀望著天空中的彎月,回家換了夜行衣,潛入了刑部大牢。今日驟然見到木芙蓉死而複生又死去,程俊從回到牢獄之中便整個人都魂不守舍地呆坐在這裡,隻聽到牢門之中鎖“哢嚓”清脆地一聲,他驀地抬頭,雙眼亮起了一絲希望。那個人仍舊一身黑衣,走進來捏著他的腿檢查了一番,默不作聲地替他換了藥,然後才道,“人死不能複生,程舉人節哀順變。”程俊雖然就站在黑衣人麵前,他的聲音卻是虛無縹緲的,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程俊驚愕地抬頭,“你知道?”黑衣人頷首,“我說過,沒有什麼事逃得過我的雙眼。”他聲音仿佛毫無情緒,“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將真畫交出來嗎?”他俯身盯著程俊雙眼,“彆的我無法保證,但是畫在我的手中,比落到錦衣衛的手中要強多了吧?起碼我不會要你的命。”程俊雙手顫抖著,似是在下很大的決心。黑衣人道,“你護不住這幅畫,裴璟也護不住。”他按住程俊的肩膀,“畫給我,你出獄之後忘記這件事,好好生活吧。”程俊似是思索良久,咬牙道,“我可以告訴你畫在哪兒,但我有個條件。”“什麼條件?”黑衣人挑眉道。程俊沉聲道,“我要替芙蓉報仇。”他雖然壓低了聲音,語氣卻仍舊駭然,“我要知道究竟是誰將她派到我的身邊來,我要知道她因為什麼自儘。”黑衣人沉默半晌,道,“我答應你,若有一天真相得以水落石出,無論你在哪裡,我一定專程告訴你。”程俊站直了身體,對著他肅然一拜,“多謝先生。”黑衣人伸手虛扶一把,程俊道,“其實我並未欺騙裴大人,那幅畫的確是在‘趙記’,隻是我將它重新裱好後,染了顏色。”***月明星稀,陳小刀一身黑衣又蒙了麵,站在趙記古董鋪中借著月色一眼便看到了那幅被染了顏色的《芝蘭玉樹圖》。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程俊為了保全此畫,也算是費儘心機了。畫的整個底色都被處理成灰色,本在庭院中的二人此時正在山腳下的一顆枯樹旁下棋,大黃狗已經被全數塗抹掉變成一塊頑石,隻有那一截後來添上的極短的貓尾巴,還若隱若現,整幅畫都已麵目全非,即便是對此畫如此熟悉的她,也差點無法認出。耳旁有極細的風聲,她驀地拔地而起一隻腿鉤在房梁上,粗聲喝道,“什麼人?”她卻未聽到任何聲音,略一思索,擲出一枚銅錢。隻聽到“嘩啦”幾聲,架子上的瓷器接連掉落,終於有一個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手上捏著半枚銅錢輕輕一扔,聲音陰柔仿佛女子,卻實實在在是個男人,及其優雅地鼓掌道,“尊勝陀真是教了個好徒弟啊,這犯案手法連我都不得不佩服。”他長發披肩,一身黑袍,嘴唇竟還畫了一滴極豔的紅色。他雖變幻了聲音,但陳小刀卻一下子就認出他便是那日出現在“趙記”搶畫的黑衣人,而且此人居然還點出了自己師傅的名字,陳小刀居高臨下地觀察著他。那人接著陰柔道,“你師父如今在哪裡?”“尊下認得我師父,我卻未聽師父提起過尊下。敢問尊下高姓大名?”陳小刀邊說邊將畫用腰帶綁在了身後。那人一笑,“不敢,在下陰冥。”陳小刀一驚,“你是鬼門中人?”這次的事情,錦衣衛竟然請來了在鬼門的人插手?陰冥唇角微揚道,“聽聞‘暗香魅影’在蜀中時曾與我鬼門門主有過一麵之緣,頗得門主賞識,當時我恰好在杭州府,未得一見。”他緩緩抬頭,“今日有幸相見,閣下果然不同凡響,不知可否願意入我鬼門呢?”“嗬——鬼門拿錢辦事,你自是看不上的。”他說話時聲音平穩,陳小刀卻能感覺到他所使用的內力越來越深,仿佛是在試探自己的內力一般。“你不用再看。”陰冥抬起了頭直視著她,“這趙記共有上下兩層,每層有六扇窗戶,門外已調集了上千錦衣衛來守,你已插翅難逃。”話音未落,他便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刀,直直向陳小刀攻去,他一出手勁風直直撲到陳小刀臉上,陳小刀便清楚那天搶畫之時,他也是保留了實力的。陳小刀將畫背在身後,飛身而落撲向一扇窗戶,卻發現窗戶是早已被封死的。“這是你們做的局?”陳小刀閃身避開陰冥的短刀,拿起一個瓷器便扔了出去。陰冥笑道,“若是他人監視程俊,難保你不會發現,我隻好勉為其難親自監視他了。不過——”他眯眼道,“閣下的輕功也的確是好,若非知道閣下要來‘趙記’,隻怕我也是跟不上閣下的。‘移形換影’果真是名不虛傳。”他邊說邊向陳小刀下盤刺去,誰知陳小刀仿佛泥鰍一般從他刀尖下滑走,隻割破了一層衣角掉落在地。“想必此時閣下說話的聲音,也非閣下原本的聲音吧?閣下雖蒙了麵,想必同尊師一樣謹慎,麵巾之下仍舊是一張人皮麵具吧?”陰冥道,“尊勝陀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想必閣下是學了十之八九——”他驟然停步,仿佛看穿她一般道,“不過閣下的內力,似乎不及閣下輕功的十分之一吧?”陳小刀穩住呼吸,師父在教導自己的時候就曾經說過,自己已過了學功夫的最好年歲。但好在自己骨架天生比一般人小巧許多,而偷盜最為要緊的便是逃命,所以在內功的修習上,自己隻是學了個基本而已。陰冥又笑了一聲,“天羅地網,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逃。”***李長陵緩緩放開清音,低聲道,“謝謝。”清音低低“嗯”了一聲,倒了一杯茶遞給他,“大人可是有了什麼麻煩嗎?”李長陵道,“麻煩多了,也就不算麻煩了。”他喝了口茶,“你放心。即便有什麼事,我也會提前把你安頓好。我正在走禮部的路子,尋個不顯眼的機會,把你放出教坊司。”清音嘴角微微一笑,四下看了一眼自己住的屋子,“事到如今,要出去反而有些不適應了。我身份特殊,大人不必為我太過勞心。”“我幫你也是應該的。”李長陵放下茶杯,“你何必如此見外?”清音莞爾一笑正要回答,卻聽到門口有人傳來迫切的敲門聲,宋章在外頭喊,“大人?”清音開門,宋章麵色略微有些焦急道,“大人。”他抬頭看了清音一眼,李長陵對清音道,“可否幫我沏杯茶?”清音頷首走出去關上門,命隔壁的小桃去沏茶,自己卻悄悄站在門外,將耳朵貼向了門。宋章的聲音不大不小,她剛好能聽到。“大人,有人去牢裡探望了程俊,已經被陰冥聽到《芝蘭玉樹圖》一直藏在趙記的鋪子裡,陰冥先跟了過去,範大人已經連夜集結錦衣衛立刻就要趕到,大人是否要一起?”李長陵不覺一震,他一步走到門口驀地打開門,清音不料他會突然如此,不覺有些尷尬道,“我……我想起櫃子裡有上好的茶……”“宋章,去樓下等我。”李長陵看著清音道。“是。”宋章連忙退下,李長陵一把將清音拖回屋內關上門,將她按在門上,“是不是她?”清音心跳得仿佛敲響的鼓一般,“大人在說什麼?”李長陵雙眼漆黑,“我不會想要她的命,你知道。”清音勉強笑道,“小池怎會有這個本事,這……”“清音!”李長陵語氣更重,“範沛請了江湖中號稱鬼門的殺手來辦這次的案子,你雖人不在江湖,但也應該聽過‘一過鬼門無生還’這句話吧?”他緊緊捏著她的手腕,“何況此次出動的錦衣衛全是範沛百裡挑一的,你究竟知不知道如今情況有多危險?”他微微提起她的身體,迫使她看著自己,“你跟我交個底,到底是不是她?”清音萬般為難之際,緩緩點頭,“是,小池她向來……”她話音未落,李長陵已經風一般地打開門走了出去。清音不安地在房內來回踱步:事情真的有李長陵說得如此嚴重嗎?她望著香爐內的香燃儘還未睡著,終於在天亮之時聽到了街上傳來悠揚的笛聲,那是不常聽到的一首蘇州小調《姑蘇行》。她方才鬆了口氣,緩緩睡去。***陳小刀已然聽到錦衣衛整齊劃一的弓箭聲,論內力她不是陰冥的對手,即便是想跑在錦衣衛重重包圍之下她的確插翅難逃。“閣下似乎已經成竹在胸了?”陳小刀略微挑釁地一笑。“你不必想拖延時間、又或者聲東擊西。”陰冥笑道,“我出入江湖也快二十年了。你——不是我的對手。”陳小刀抬頭微笑道,“是麼?”說話之間,她忽地又飛身一轉,脫下夜行衣,露出錦衣衛的常服。陰冥驚詫之下,竟忘記去看他的臉,隻道,“你竟是錦衣衛?”然而一瞬間陰冥便洞悉了她的想法,立刻使出內力一震。陳小刀被震得停了一步,她壓下胸口湧上來的血腥,仍是靠移形換影掠過陰冥直直向門外衝去。陰冥手上長絲一甩,長絲儘頭的鉤子恰好鉤到陳小刀背上的畫。陳小刀感覺到他雄渾的內力,一咬牙,將畫和腰帶都甩了出去,同時向前一滾,隨著“砰”的一聲空氣中升起一道白煙。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