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木芙蓉之死(1 / 1)

女盜 梅夏爾 1494 字 3天前

王朗關心的卻是裴璟,他走到裴璟麵前上下打量他一眼,鬆了口氣道,“裴老弟你沒事吧,怎麼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李長陵似笑非笑地看著裴璟,“裴大人這是唱得哪出啊?刑部大牢裡的程俊竟變成了裴大人的貼身小廝,說出來誰會相信?想不到向來剛正不阿的裴侍郎竟也有知法犯法的時候?”裴璟居然絲毫不覺沒有臉麵,隻是一揖道,“不敢,下官為儘早破程俊一案才出此下策,事急從權,雕蟲小技讓李大人見笑了。”李長陵不再看他,掃了秦從和木芙蓉一眼,道,“有什麼事去刑部說吧。”他目光極為短暫地在木芙蓉身上停了一瞬,揮袖轉身。眾人架著木芙蓉正準備走時,卻聽到程俊和秦從同時一聲驚呼。“芙蓉!”“紅袖!”木芙蓉竟忽地拔下自己頭上的發簪,刺入了自己的身體。鮮紅的血從木芙蓉的手中一點點滲了出來,落地為冰,她臉色中有一種赴死的決然,程俊被錦衣衛壓著不能動,隻能看著秦從疾步向她奔過去,將她死死抱在懷中。“紅袖!你這是乾什麼?”秦從臉色大變,“難道你還怕我們沒有法子嗎?”木芙蓉輕輕搖了搖頭,“我不願再給你添麻煩了。”露出一個笑容,緩緩道,“子修,我雖然身不由已,但終究是對不起你。”裴璟皺眉道,“去請大夫,快!”場中卻無錦衣衛肯動,家丁被錦衣衛攔著也不敢輕舉妄動。陳小刀看了李長陵一眼,李長陵略一點頭,才有錦衣衛跑出去請大夫。“為什麼?”程俊全身都在顫抖,“他們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難道你從來沒有絲毫喜歡過我嗎?”木芙蓉抱歉地看著程俊,“子修,怪隻怪,我先遇到了他,是他救了我的命。終究是我欠了你的,如今用這條命來還你。”她側頭緩緩向秦從看去,氣息越來越短,“對不起。”“紅袖,你不會有事的。”秦從感覺到她越來越冷的身體,連聲音都開始發抖,掙紮著叫道,“你堅持住,不會有事的。”木芙蓉嘴角露出一個極輕的笑容,“我是早就應該死的人了,苟且偷生了這麼多日子,我也知足了。”她的目光掠過李長陵卻不敢做任何停留。——若非那一年大旱,他在餓殍遍地的京郊對她們姐妹伸出手,將她們救回來,她早就死了。那天的他表情也如今日一般嚴峻,也是這樣皺著眉看著自己。她不舍地轉過頭,然後看著秦從道,“紅袖,幸不辱命。”李長陵看著她的手臂重重地垂落下來,落到自己腳邊,轉頭卻看到陳小刀的目光似是要殺人一般看向自己。“芙蓉!你說啊!為什麼!到底為什麼?!”程俊幾乎是咆哮道,“你們讓我最後再看看她,放開我,放開!”裴璟低聲道,“放開他吧。”摁住他的錦衣衛麵麵相覷,看到李長陵微不可察地點頭才終於鬆開了他,程俊一下子撲過去抱住木芙蓉的身體,卻被秦從猛地扇了一個耳光。秦從怒吼道,“誰讓你來的?如果你不來她怎麼會死?你有什麼資格抱她,啊?誰讓你今天來的?!”“夠了!”李長陵似是強忍怒意,望著那支刺入她身上的芙蓉簪,淡漠道,“好好安葬了吧。”裴璟伸手想將程俊扶起來,程俊卻死死抱住木芙蓉的屍身不肯起來。夕陽的餘暉灑在院落中,映在木芙蓉的身上,程俊似乎仍能摸到她臉上的溫度,裴璟壓低了聲音,對程俊溫聲道,“讓她入土為安吧。”程俊方才緩緩鬆開了手。木芙蓉一死,等同於斷了所有的線索,沒有人再可以同她對峙。眾人方一回到刑部,秦從便咬定柳紅袖乃是自己買來的妾氏,祖上乃是胡人,身份文書一應俱全,他自己也不知曉為何柳紅袖會是程俊已經死去的妻子木芙蓉。而再往深查探時,販賣柳紅袖的牙婆與木芙蓉死時驗屍的仵作竟全都不知所蹤。程俊殺妻一案至此已成懸案,所有線索全斷。李長陵以木芙蓉欺騙舉人畏罪自儘結案,於是程俊身上的罪名,僅剩下盜畫一項,而盜竊一罪,雖不足以致死,但仍需收監。待事情都處理完畢,眾人全部離去後,秦從看到李長陵幾乎想殺了自己的眼神,不甘不願地跪了下去。李長陵望著下跪的秦從,猛地給了他一巴掌,力氣之大,竟讓秦從整個人都摔了出去。“她為什麼會在你那兒?”李長陵陰沉著臉色道,“你好大的膽子!”秦從跪倒在地,雙眼通紅道,“小人該死。紅袖說她不想離開京城,小人又喜歡她,就偷偷地將她藏在小人的彆院。她,她說她不想離開大人,哪怕遠遠地看著大人也好。”“糊塗!”李長陵怒道,“這樣大的事,你竟然敢自己攬下?若非你將她留在京城,她如今還好好地活著!裴璟是什麼人?你敢在他的眼皮子的底下藏人你藏得住嗎?”他一腳將秦從踢倒在地,“若非你自作主張,事情怎麼會鬨到今日這個地步?”秦從顫抖著流下眼淚,“是小人對不起紅袖,此事要怎麼罰小人都心甘情願。隻是——”他麵露狠色,“錦衣衛裡有個叫陳小刀的似是裴璟的人……”“夠了!”李長陵打斷他,“裴璟也是你叫的?我看你是好日子過慣了不知天高地厚,連‘謹慎’二字都不知道怎麼寫了。裴璟乃是當朝吏部右侍郎輪得到你直呼名諱?再不知道小心隻怕連你的腦袋什麼時候掉了都不知道。”秦從雖憤然,卻並不以為意,隻是不服。李長陵隻得道,“那個錦衣衛是範沛派過去的,應當無礙。嶽父雖然貴為當朝首輔,但盯著他的人也多,我們不得不都謹慎些。”李長陵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並未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隻好揮手命他退下,“你將此事回複給嶽父吧。”“是。”秦從退了下去,李長陵卻慢慢地靠在了座椅背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當天夜裡,陳小刀跟李長陵竟不約而同地一起去了清音那裡,他們二人一個推門而入,一個推窗而入,清音差點以為他們是約好的。清音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關上門笑道,“你們怎麼一起過來了?”陳小刀看著臉上略有疲倦之色的李長陵,冷聲,“木芙蓉是你派去程俊身邊的?她今日是收到你的暗示才自儘的,是不是?”清音立刻緊張地走到陳小刀身旁,“噓——小聲一點,怎麼回事?”她看著李長陵,“木芙蓉沒有死嗎?”李長陵望著陳小刀沉默不語。“你為什麼變成了這樣?”陳小刀神色複雜地望著他,“當日江家被抄時你袖手旁觀甚至後來退婚我都可以認為你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什麼如今你連無辜之人的性命都可以毫不眨眼地奪走?”“什麼無辜之人的性命?”清音看著二人焦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長陵望著陳小刀失望的神色,淡漠道,“事已至此,她非死不可。”陳小刀冷笑一聲,頷首道,“是啊,事已至此,我早該對你死心才對。”說完這句話,她身形一閃,人便不見了,隻留下兩扇打開的空窗。冷風一股腦兒灌進來,清音打了個冷顫,急忙關上了窗。待她走了許久後,李長陵才全身無力地坐到椅子上,清音急道,“到底怎麼了?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你剛才說誰非死不可?”李長陵慢慢地閉起雙眼,伸手抱住了清音,啞著嗓子道,“不是什麼大事,給我抱一會兒。”清音任由他抱住自己的腰,伸手一點點撫上他的發絲,慢慢地替他揉著額間。出了教坊司,陳小刀便猛灌了自己好幾口酒,不知道為什麼,她內心深處湧出說不出的難過與悲痛。那種難過,仿佛是一位至交好友突然變了心性,又仿佛是終於在心底永遠地失去了一個人。寒風凜冽,她卻恍若絲毫未覺,隻是又喝了幾口酒,不知不覺竟走到了裴璟家中。她笑了一聲,便輕飄飄地上了裴璟的屋頂。屋內沒有絲毫光亮,卻傳來裴榮的聲音。“大人,您以後可千萬彆再讓我去牢裡了,我就待了兩個時辰不到,整個人都快要被憋死了。”“知道了。”裴璟聲音淡淡,“他們什麼時候發現程俊被換走的?”“他們才沒有發現,是我估摸著差不多有一個多時辰了喊起來他們才知道的。”裴榮說起來語氣間頗為得意,“要不是我說了你們的去處,感覺李侍郎大人可能會當場殺了我。”裴璟笑了一聲,“看把你得意的,不過……”“不過什麼?”“我總覺得李長陵對陳小刀似乎有些過於關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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