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殺(1 / 1)

女盜 梅夏爾 1587 字 3天前

裴璟對那兩個夥計道,“兩位小哥不必忙了,我們是來找周保的,他可在?”這周保乃是千金堂的夥計,正是他指認了程俊買斷腸草一事。那兩個夥計互相對望一眼,其中一個笑道,“裴大人,這周保早不來鋪子了,他似是有個遠房表姐給了他一筆錢,但這人吧,沒拿過那麼多錢,不曉得該怎麼花,被人勾得去賭博了,欠了一屁股債,現在到處躲呢,哪裡敢到鋪子裡來。”裴璟溫聲道,“你們可知道周保家住哪裡嗎?或者去哪裡可以找到他?”夥計道,“他連藥鋪都不肯來,哪裡敢回家。他家在宣南坊的三條胡同,不過他去六爻賭坊的可能性還大一些。”三人從藥鋪出來都覺得有些餓,便隨意挑了個麵攤坐下要了三碗素麵,裴璟拿出手帕將凳子擦了又擦,又將桌麵反複擦拭幾次,跟小二要了熱水燙了筷子,方才挑起一筷子麵送入口中,而陳小刀和曾二郎已然吃了小半碗。裴璟看陳小刀隻吃了不到一半,便將剩下的麵推給曾二郎,曾二郎毫不客氣地將她碗裡的麵倒入自己碗裡,一副極為習慣的模樣,衝裴璟笑笑,“她飯量向來小。”裴璟心中浮起一絲說不出的感覺,將碗裡的素麵吃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推給曾二郎,溫聲道,“可能是因為剛才喝了李大人家裡送來的湯,本官竟然也吃不了了,剩下的便請曾校尉代勞吧。”曾二郎“噗”地一聲差點將碗裡的麵吐出來,愁眉苦臉道,“這……小人也……”他望著裴璟不豫的眼神,隻好將裴璟碗裡的麵也倒入自己碗中。裴璟滿意地點頭,“曾校尉慢慢吃,我先跟陳校尉去六爻賭坊查探。”“啊?”曾二郎嘴裡叼著麵吼了一聲。裴璟不由分說拽著陳小刀往六爻賭場走去,問道,“陳校尉可會賭博麼?”“玩過幾次。”陳小刀狀似隨意道,“略懂。”裴璟點頭,“那本官就放心了。”他是正經的讀書出身,哪裡來過賭場這種地方。是以一進去整個人便有種格格不入的彆扭之感,他隻好站在陳小刀身後,看陳小刀一副輕車熟路的模樣跟人打聽,“我找周保。”“在那邊在那邊。”有人高聲嚷著,“咦,方才還在那邊的,難道是走了?”陳小刀立刻往外走,裴璟跟著他在人群噪音中穿梭,陳小刀似是察覺到了裴璟的不適,拽住了他的衣袖,將他拖出了賭坊。裴璟長籲一口氣,喘息道,“讓陳校尉見笑了,裴某實在沒來過這種地方。”粗鄙的人圍成幾團,高聲叫嚷著,有嗑瓜子花生的,有拿著茶壺酒囊往自己嘴裡灌的,有抱著女子的,更有甚者直接脫了上衣咆哮。陳小刀微微一笑,“小人明白。其實大人實在不必委屈自己來這種地方……”他話還未說完,便聽到有人高喊,“周保,你給我站住。”周保光著膀子向陳小刀和裴璟衝過來,陳小刀微微閃身一伸腳,周保便摔在了裴璟身上。陳小刀向著來人亮出腰牌,“錦衣衛辦案,閒雜人等回避。”追著周保的領頭人原是董賴。董賴看到陳小刀,恨恨道,“又是你?”陳小刀挑眉,“怎麼?董大爺又丟了銀子不成?”董賴氣道,“他是真欠了我銀子,我借了他一百兩銀子,如今期限已過,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官司就是打到刑部,他也得還我銀子。”周保“呸”了一聲,叫道,“誰欠了你一百兩?我隻借了你十兩銀子,如今三月未到,怎麼就滾成了一百兩,你這是高利貸!”陳小刀對董賴道,“你們的賬我不管,如今有樁案子需要周保作證,待此案結束,他欠你十兩也好,一百兩也好,都是你們二人的事。”董賴不甘心道,“算你今天走運,彆讓我再碰見你!”邊說邊帶人氣衝衝地走了。陳小刀看著周保目光淩厲,“你是周保?”周保嘿嘿點頭笑道,“正是小人。”陳小刀將外衣脫下來扔給他,“穿上,像什麼樣子。”周保唯唯諾諾地應了,將陳小刀的外套披在身上,“不知二位大人,找小人何事?”陳小刀指著裴璟,“這位是刑部右侍郎裴璟裴大人。”周保立刻跪下行禮,裴璟免了他的禮,溫和道,“你可還記得程俊?”周保眼珠一轉,“記得,小人當然記得——就是去年六月初二來藥鋪買斷腸草的那位公子。”“喔?”裴璟詫異道,“你竟記得如此清楚嗎?”周保歎了一聲,“能不清楚嗎?順天府派人來來回回問了六七遍,鎮撫司衙門後來又來來回回問了七八遍,現在又輪到刑部來問,你說我不記清楚點兒行嗎?”裴璟問,“那你可記得……”“他穿了一身洗得漿白的深衣,麵色似乎有些緊張,買完了斷腸草就匆匆忙忙走了。我之所以能記得他,是因為他錢袋掉了,那錢帶上繡了一大朵芙蓉花。”周保極為熟稔地回答道,“我求求你們,你們再來幾個人我也是這樣說,小人親眼所見就是這樣,還要問多少次啊?”“大膽!”陳小刀喝道,“官府辦案,豈容你抱怨?”“是是是。”周保一下子老實起來,嘿嘿笑道,“小人這不是……實在被問了太多遍了嘛。”裴璟打量著他,溫和道,“你確定你沒有看錯嗎?”周保肯定道,“當然沒有,小人可以保證。”裴璟微笑道,“可我怎麼聽說,程俊的錢袋上繡的並不是芙蓉花,而是芍藥。”“芍藥?”周保一愣,“是芍藥嗎?”裴璟道,“是芍藥,因為他的妻子就叫芍藥。”周保撓了撓頭,一時竟也拿不定主意,糾結道,“他妻子叫芍藥嗎?不是叫芙蓉嗎?難道我記錯了?”裴璟麵色一沉,喝到,“大膽周保,竟敢在公堂之上作偽證,你可知該當何罪?”周保緊張地嘿嘿笑了兩聲,“大人哪裡話,小人怎麼敢?”一邊說一邊退後兩步,將身上的衣服向二人一扔,拔腿便跑。陳小刀和裴璟便一起去追。周保哪裡跑得過陳小刀,無非是陳小刀顧忌裴璟,不敢跑太快讓了他兩條街,待一個胡同轉角處看不到裴璟的身影時,陳小刀一躍而起飄到了周保的麵前。周保回身便向另外一個方向跑去,跑了幾步便看到陳小刀又到了他麵前,來回幾次之後,周保氣喘籲籲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陳小刀陰沉一笑,一腳將他踢倒,抽出腰間的刀對著他的脖子,“給我走。”周保緩緩起身,遠處裴璟才小跑著趕到,“有勞陳校尉。”陳小刀收起刀,找了根繩子將周保的兩隻手拴住,裴璟又含笑問周保,“你跑什麼?”周保被他笑得瘮得慌,隻好叫道,“大人,冤枉啊大人。”他眼珠轉來轉去,“小人記不清那錢袋上究竟是芙蓉還是芍藥了,但那程俊鐵定來過藥鋪沒錯啊。”裴璟於是又問道,“那你——到底在跑什麼?”周保被他一噎,裴璟麵朝他微笑道,“說罷,是誰派你汙蔑程俊的?”“沒有啊大人,冤枉啊大人。”周保一邊叫一邊往胡同外看,似是還在想法子逃走。裴璟指了指身旁的陳小刀沉了臉,“你知道錦衣衛的詔獄嗎?你若再不說實話,這位錦衣衛大人便讓你領教一下什麼是真正的詔獄。”陳小刀抽出刀在他膀子上輕輕劃了一下,周保頓時叫得如同殺豬一般,“不要啊,我說、我說。”他喘息道,“是……是……”他突然扭頭看著巷口一側,驚懼道,“有人來了!”裴璟含笑道,“你這招是我玩剩下的了。”陳小刀卻是真的聽到了腳步聲,他側頭便看到一個黑衣人提著刀向裴璟衝過來。“小心!”陳小刀高喝一聲伸手去拉裴璟。周保登時撒腿便跑。眼前劈頭迎來一把刀,裴璟辦案多年,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如此清晰地受到威脅。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擋,卻感覺到一個柔軟有力的手驀地拉住自己向後一扯,他整個人的身子都貼著陳小刀的,鼻間傳來她身上混雜著極淡的香氣與輕微的酒氣,四目相對之際,他竟心跳得快了一拍,隻知道扶住她的肩膀。陳小刀一手護著裴璟,另一隻手持刀向對方攻去,對方並不戀戰,後退幾步躍上屋頂消失不見了。陳小刀怕對方是衝著裴璟而來,也不敢追,一回頭看到裴璟的手上一道鮮紅的刀傷,血液不停地湧出,她立刻從袖中掏出手帕摁住他的傷口,又從腰間掏出一瓶金瘡藥替他敷上,道,“這幾天不可碰水。”裴璟看著她替自己包紮的手,恍惚了一瞬,抬眼打量陳小刀片刻,道,“裴某謹記,多謝陳校尉。”陳小刀包紮得極為工整,她似是將手帕翻折起來護在裴璟的傷口,隨後將幾個角折入手帕中,並沒有打結,卻十分結實。裴璟用力晃了晃自己的手,看手帕絲毫沒有要掉的意思,不禁望著她微笑道,“陳校尉真是生了一雙巧手,這次多虧陳校尉。”陳小刀道,“大人客氣,我們在外磕碰慣了,難免受傷,這隻是小意思罷了。”裴璟點頭一笑,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手,語氣頗為惋惜道,“可惜讓周保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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