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無事生非(1 / 1)

第二天考完試,阿舒和言展出去旅遊,他們開開心心地做了很多攻略,阿舒考完試,言展帶著行李箱來學校,他們就直接上路了。柳煜安送我去了機場,這幾天我們漸漸熟悉起來,說了很多話。他其實沒有特彆孤僻,但似乎有點悶騷。到了機場,我問他:“你不考慮回家過年嗎?”“我不過年的,我要照看Nevaeh,實驗室養了一堆細胞,回去一趟它們恐怕都要死光了。”我點了點頭,和他揮手說:“那明年再見啦!維吾爾小孩。”“你從哪裡看出我是維吾爾的了?”柳煜安幽怨地斜視了我一眼,“我是混血,混血長成這樣,我不是新疆人!”“混血?混哪國的?”柳煜安抬了抬眼皮子,不情願地回答說:“德國,我爺爺德國的。”“怪不得你長的這樣精致,我之前在綜藝上看見一個女模特,也是有四分之一的德國血統,跟天仙下凡似的,有時候我看見你,就覺得你和她很神似,我忘記她叫什麼來著,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柳煜安搖頭,“所以你,不要再傳播我是維吾爾小孩了,就因為你和舒寧說了這個綽號,大家差點就信了!”“那你為什麼不落落大方地告訴大家?省的我們猜來猜去。”我回答著,掏出手機找到林以灝他們學校門口賣羊肉串的維吾爾族大叔照片,在柳煜安麵前晃悠了好幾下,“你看,我沒瞎說,我的懷疑是有根據的,這位英俊瀟灑的大叔,就是維吾爾的,你長得跟他是真的像!”柳煜安打量了下維吾爾大叔的照片,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順利度過了我大學的第一個學期,開心地回去了A市,隻是這次林以灝不在家,有點小小的遺憾。梨園在籌備年關的下鄉公益演出,我回來梨園和大家一起排練節目。師娘讓我把之前學過的《乾隆皇帝遊蘇州》,和師兄師姐再同台演習一遍,那是很久之前演過的了,而且沒有上過台,我沒什麼印象,隻記得這部戲裡有人叫陳月英有人叫韓月英還有人叫蘇月英,我演的也是一個月英,但我怎麼也想不起來我演的是哪個月英。董小澤翹著蘭花指端著一杯綠茶,挑著眉嘲諷我:“嗬——我們可都期待著你從名校拜師學藝回來讓大家眼前一亮,你倒也是爭氣,憑借你急速退化的業務能力讓我們大跌眼鏡。”說著他還看了看四周,讓大家跟他一起為我鼓掌,師兄師姐們嘻嘻哈哈地配合了起來。我咬著牙忍住不發作,在寬大的戲袍袖子底下捏緊拳頭,我要忍他容他善待他,早晚有一天,我會趁人不注意,掐死他這個死三八。因為下鄉演出,年底梨園愈發忙碌。師娘照顧前輩,讓他們早日回家過年,這次放手讓我們去操作,隻留了兩位唱老生老旦的前輩,和我們共同演出。祝孟師姐跑去和師娘請假說要回老家看望爺爺奶奶,她走後,師姐們聚在一起議論,說祝孟師姐平時去比賽什麼的,搶角色擠破頭,在師娘麵前賣慘,一到做公益時,人就跟沒了一樣。於是原本祝孟師姐要參與的演出,我成了她的替代者。關於到底演哪一出戲合適,大家一起討論了半天,師娘不給我們拿主意,全權放手讓我們自己做。我們在劇目上糾結了很久,董小澤堅持要演《天仙配》,臭不要臉地想和小愛師姐搭檔演董永和七仙女,當然是遭到全員反對。這出戲固然經典,可這一代幾乎人人都聽過,而且絕不止一次兩次,我初來梨園,就開始演《天仙配》裡的玉皇大帝……住著的九重天上的一個門童。董小澤遭遇反對,他不敢和師兄師姐們頂嘴,對我這個頭號抗議者說:“你少說話,要不然我慫恿師娘讓你去演陶金花!”“陶金花有什麼不好?從前我不想演,還不是因為金小毛是你!”我回嘴反擊道。討論和爭執了一天,我們還是沒有商定下來,到底該演哪出戲。晚上回家時小愛師姐囑咐我,讓我拿著待定的劇目去問問師娘的意思。我回家便問師娘,師娘告訴我:“你們都大了,想演什麼自己做主,排好在我這裡過一遍就可以。”我回到房間躺著,看著牆上的掛鐘時間滴滴答答,走到十點半時,我知道林以灝今天的模擬機改裝任務結束了,掐好時間給他打過去電話。他走在路上,我和他講電話,告訴他今天遇到的問題,把師兄師姐們討論出來的劇目都說了出來,我問:“林以灝,你說,《鬨花燈》、《打豆腐》、《藍橋會》、《無事生非》、《瞎子鬨店》這幾個戲,選哪一個好?”“《無事生非》吧!”林以灝回答,“名字聽上去,很符合你這種愛製造麻煩的人的興趣。”“我?愛製造麻煩?”我想罵人,話鋒一轉,“你說的可真是太對了,這就是我提出來的,但董小澤沒有哪一次不和我唱反調!”其實林以灝不了解黃梅戲,他不感興趣也不接觸,但每次我拿不定主意的選擇,都是他隨便選的。《無事生非》這部戲,內容並非中華成語中的貶義,諷刺或批判。這部戲是黃梅戲劇作家金芝老師根據莎士比亞同名戲劇改編而成。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在上海舉辦的中國首屆“莎士比亞戲劇節”,那場對莎士比亞的紀念活動,催生了黃梅戲的這一部超越傳統的新作。用戲曲演繹莎翁的名著,儘管在其他劇種中不算新鮮,但在黃梅戲的曆史上,這是頭一次。全劇都洋溢著對愛情和友誼的讚美,男女之間的真誠和相互尊重,人物形象塑造中,除了三兩個耍弄陰謀的小人外,其他人都心地善良熱情大方,他們促使有情人終成眷屬,視榮譽為生命,忠實於友誼,也沒有高低貴賤的區分,宣揚人人平等。林以灝理解錯了意思,但猜中了我最心儀是它。第二天去梨園,小愛師姐問我師娘的建議,我就把林以灝的建議告訴了她。《無事生非》得以排練並成功演出,得到了師娘的認可,也擁有了觀眾的好評。從鄉下回來,距離新年還差兩天。林以灝告訴我他今年不會回來,回來會被林叔叔打死,等他從飛行學員轉到副駕駛,他再回來和林叔叔和好。這時他成了一名跟機觀察員,飛在天上的時間不固定,我不可以再每天固定時間給他打電話了。我給林以灝發信息,感歎說我們從來沒有一起過除夕。是真的沒有,雖然我這些年一直被林家收養,但每一年除夕,師娘都會把我送去姊姊身邊,她不想讓姊姊覺得,她把我從姊姊身邊搶走了。我從鄉下回來後,去了姊姊那裡。想到今年林以灝不在家,隻有師娘和林叔叔跨年,我覺得他們會孤單,就一直催林以灝抽時間回家,林以灝被我說煩後,開始不接我的電話。姊姊帶著我去福利院,和大家一起過年。她在福利院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對福利院裡的人也很熟悉,老院長是親人一般的存在。我去了林家以後,和福利院的交集越來越少,除了來這裡找姊姊,再有就是偶爾和師娘或者林以灝一起來給小朋友們送點心。除夕那天,林以灝關了手機,我打不通他的電話。晚上福利院所有的人圍在一間屋子裡一起吃了年夜飯。飯後姊姊去和院長談心,院長頭發已經花白,我記得我離開那年,她才四十幾歲。福利院的除夕非常熱鬨,因為小朋友很多,他們活潑淘氣,也有害羞內斂,總之都很可愛。我和小朋友們在室內坐著打紙牌,一群平均年齡比我小七八歲的小朋友,明明我在中間應該是牌技最高超的,結果卻是我連玩五把,一把沒贏。然後我被淘汰出局了……這時室外放煙火的小朋友走到門口叫我,她說:“姐姐姐姐,哥哥來找你啦!”“哥哥?”我一頭霧水,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就看見林以灝站在門口。他穿著飛行員製服,金色雙排扣的黑色西裝,直挺挺地站在那裡,這就是赤裸裸的製服誘惑啊!弄得我一時間有點恍惚,反應過來,我想這一定是本年度給我最好的禮物,因此特地留在了最後一天。我跑過去跳到林以灝身上,抱著他的腦袋左看右看,我覺得他瘦了,好像又沒有,因為本來他就不胖,但他黑了一點,這還挺明顯的。林以灝一隻手托著我,另一隻手臂抬起移開我擺弄他腦袋的手。我緊緊地抱著他,驚喜地問道:“你怎麼回來的這麼突然?”“難道不是你耍無賴死活要我回來陪你過除夕?”“你回家了嗎?”“沒有。”“剛剛回來嗎?”“剛下的飛機。歆午,純屬機緣巧合,今晚我們飛的航班就是來A市的,所以我回來了,這是我們一起過的除夕。”一屋子的小朋友看見林以灝,紙牌也不打了春晚也不看了,尤其看見我黏在他身上,他們就起哄讓我們親親。我從林以灝身上跳下來,有點心疼地對他說:“你辛苦了,春晚還要上班。”他笑了起來,眼睛神采奕奕。小朋友們的起哄聲,成功引來了對麵屋裡的姊姊和院長。姊姊走進屋時,原本還帶著笑臉,然後在她看見林以灝背影的那一秒,臉色立馬陰沉了起來。林以灝轉過頭去,我看不見他看向姊姊時的表情,但他說話的語氣很客氣禮貌,他說:“院長、瑜徽,新年快樂。”“林以灝,你想乾嘛?翻個年歆午二十了,你也該懂得懂得避嫌了吧!她不是你的妹妹,不是你的家人,你保持好距離!”姊姊嚴厲地批評著。“姊姊,你彆……”“你也一樣,顧歆午,你也該懂事了,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將來還要嫁人,現在和他這是什麼關係?”我還沒說出我要說的話,也被姊姊一通批評。“瑜徽,你年紀不大為什麼思想這在大清朝?”林以灝反問,他繼續說,“不是隻有血緣關係才能做親人,你和歆午是姐妹,但我也當她是家人。”姊姊整張臉完全黑了下來,院長還是很和善友愛的,她老人家剛想把姊姊拉開,姊姊突然朝林以灝吼了起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嗎?你喜歡我,還和我妹保持不清不楚的曖昧,林以灝,你們林家沒一個好東西!”“彆說這種話姊姊,林家怎麼沒有一個好東西了?這些年師娘對我們都那麼好……”我忍不住走上前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林以灝,可是你也知道,是我喜歡他啊!”姊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剛想訓斥我,林以灝和她說:“瑜徽,我是說過我喜歡你,確實喜歡過,這點我不會否認,你也很堅定地沒有給過我機會,我想這件事應該已經過去了,我對你一直尊重。但這些事和歆午沒有任何關係,今天過年,彆弄的不愉快,我很快就走,你妹妹夾在你我之間挺難做的。”“你知道她難做,你還跑來乾什麼?”姊姊冷笑了一聲,挑了下眉,挑釁地問,“原來是喜歡過,你喜歡過我多久啊?怎麼現在不喜歡了呢?”我飛快地扭頭看向林以灝,仔細琢磨著這句話,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裡默默感歎:“原來是喜歡過,哈哈哈哈哈——”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