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近乎全滅,整個莊園現下活著的人不超過五個,而且人死的五花八門零零散散,真要一個一個挖出來不是件簡單的事。幸好外麵的人沒什麼嫌疑,所以最後真正要掏的,隻有管家和另一個仆人。周昱強忍著不適,將兩人顛來倒去的找了不下十次,仍然沒摸到任何不妥的東西,到最後,喻嫋嫋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怎麼會沒有呢?”周昱急得滿頭大汗,“要是我們真找不到聖甲蟲可怎麼辦啊?”完成不了任務,就隻能困在這個世界裡,不管是被獵殺還是耗費時間,到最後都難逃一死。“先不要急,我們總有露想的地方,”沈沉風的臉色也有些嚴肅,“這裡總共就這麼多人,雇主給的任務不可能無解,不然規則就被破壞的徹徹底底……它可以允許缺漏,卻不會容忍塌陷。”“仆人和管家都找過了,”周昱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平複下心情,“被偷的東西會不會是讓聖甲蟲給吃了?”沈沉風的眼睛忽然一亮,“仆人、管家都找過了,可是雇主我們卻沒有找,可彆忘了,這一遭可是有兩個雇主啊。”“你是說,聖甲蟲的裝飾物其實是被弟弟偷了?”喻嫋嫋奇怪,“可是為什麼?這兩姐弟的感情不是挺好嗎?”好到一起殺人,好到同生共死。不過這樣的問題於現在看來都是廢話,他們這些臨時工不用管雇主家的生活瑣事,娛樂八卦,接到任務,解決任務也就是了。所以喻嫋嫋又換了一個問題,“你跟我非傷即殘,誰去把弟弟引出來?”周昱忽然覺得背後發涼,眼前發黑,著實覺得活著可真不容易啊。接上人頭之前,伯爵的出現是有規律可循的,接上人頭之後,他就開始神出鬼沒起來,就連喻嫋嫋和沈沉風也一時想不到好辦法。正在這時,古堡裡傳來淒厲的慘叫聲,年輕女孩由盛轉衰的哀嚎讓人心裡十分難過,解決了最後一道屏障,雇主就算真的自由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在古堡裡展開屠殺。要知道“外來人”比“本地人”更加靈巧聰明,懂得規避傷害,獵殺他們的快感對於雇主來說,才是一場真正的盛宴。“我們的動作要加快了,”沈沉風道,“今天要是解決不了,恐怕就永遠離不開這裡了。”最終,三個人還是決定避開中午這段時間,然後潛回古堡,主要調查兩個地方。一個是刑房,另一個就是女主人的房間。這刑房就像是個寶庫,淩亂不堪的痕跡中總能看出點其他東西來,三人都沒說話,爭分奪秒的搜集線索。古堡的大廳裡,走廊裡,房間裡時時刻刻都能聽見腳步聲,不是伯爵,而是一個女人。她小聲地哼著歌,高跟鞋的尖底敲在地麵上,偶爾還會停下來詢問,“你們去哪裡了?”聲音輕柔的就像在撒嬌。“媽的……”周昱沒忍住,輕聲呢喃了句臟話,“這女人是有多喜歡埃及的東西?”連刑具上都雕刻著皇冠,甲蟲與黑貓。他們的動作很快,這時候已經將整個刑房翻了個底朝天,沈沉風在門後,牆壁以及絞刑架上都發現了很多血手印,就像是一個人在拚命的垂死掙紮。喻嫋嫋從絞刑架底下爬了出來,點了點頭道,“底下也全是血手印,繩索上還有牙印……她真是……竭儘全力了。”周昱將臉蹭過來,心情有些沉重的小聲問,“肯這麼犧牲的,應該是善良的姐姐吧?”他忽然想起了周成器……若叔叔還在世,自己遇到危險,叔叔一定也會這麼拚命地來救自己。“走,去女人的房間看看。”沈沉風毫不耽擱的轉身離開這裡。幸好這間古堡足夠大,也足夠陰森,在黑暗中容納三個人還不成問題。有好幾次,周昱幾乎是隔著一扇半寸厚的門,親眼目送那無頭女屍慢慢走過去,到目的地的時候,整個人雙腿發軟,差點直接栽倒在地上。這是一間布置相當簡單的主臥,沈沉風和喻嫋嫋雖然沒有來過,但周昱卻已經檢查了不下兩次。他跟周成器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兄妹兩人有貓膩,所以到這兒的第一件事,就是調查主人。周成器死後,他心有不甘,又來翻找了一遍,卻實在沒辦法從這麼簡單的裝飾中找到什麼線索。“其實不難,”喻嫋嫋的眼睛在所有東西上都停留了一會兒,忽然指了指牆上的一盞壁燈,“圖坦卡蒙的墳墓裡有密室,她這麼喜歡埃及的東西,極有可能也自己仿造一個。”果不其然,擰動了壁燈,頂在床後的那扇牆就開了,緩緩向內凹陷進去。裡麵是一個紙醉金迷的世界。黃金和珠寶鋪在地上,床是最柔軟的天鵝絨,扇子是孔雀靚麗的尾羽,斑斕的豹皮墊在身子底下,就連燈,都是一顆顆團簇的夜明珠。然而,在這片珠光寶氣裡,卻有兩個深色肌膚的男人,他們身材勻稱美麗,上麵赤裸著,下麵隻圍著一層白色的麻布,並且已經死了,隻不過沒死多久,還沒發出腐臭味。“應該是渴死餓死的,”喻嫋嫋探了一下鼻息,“主人死後沒吃沒喝,這些金銀珠寶又硌嘴。”周昱仍然處在一種瞠目結舌的狀態,活到二十出頭,還沒見過這麼有錢的人。“話說,你們是怎麼知道有兩個雇主的?”周昱所要負責的部分不多,一來支撐著喻嫋嫋走路,二來留意外頭的動靜……他其實到現在連雇主要什麼都不知道。喻嫋嫋豎起了耳朵,她作為一個新手,也不知道成為雇主的審核條件。“很簡單,隻有雇主需要遵循殺人規則,也隻有雇主才能提出任務。”沈沉風看了一眼喻嫋嫋,“還記得那天我把人頭從桌子上拿下來的時候,他們說什麼嗎?”“一個要身軀,一個要找東西……”喻嫋嫋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她跟沈沉風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就好像一心二用是喻嫋嫋的天賦。她環顧一周,留意到床邊放著的一個小架子,那架子做得非常精致,精致到是個雅賊就會手癢的地步。“這麼好看的架子上肯定要放個心愛之物,”喻嫋嫋道,“我猜那聖甲蟲的裝飾品原本應該在這裡。”可這周圍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淩亂的痕跡,他們三個又不是專職做警察的,要就此判斷聖甲蟲到底放在哪裡實在太難了。“要是我們猜得沒錯,就是弟弟偷了聖甲蟲,可那天我趴在他身上,從頭到腳都摸了一遍,也沒摸到什麼東西啊,”喻嫋嫋相當泄氣,“這聖甲蟲到底在哪兒啊?”“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聖甲蟲的下落,”沈沉風將那架子拿在手裡,“不過要靠你……你現在的能力還不穩定,但總要試一試。”天已經越來越暗,到了晚上所有的危險都會向他們撲過來,防不勝防,而一時的精神壓力能換此次轉危為安,其實不算虧。喻嫋嫋閉上眼睛,將手放在了架子上。第一次是順其自然,但這一次卻是強迫行為,所以喻嫋嫋的生理反應更為強烈,先是天旋地轉,而後胃部像是遭人重重打了一拳,惡心的厲害。刺眼的白光之後,喻嫋嫋往前一倒,好一會兒才恢複了神智,“肚子!聖甲蟲在他肚子裡!被他吞下去了!”“你怎麼樣?”沈沉風問。他兩現在一個傷,一個殘,都可以組成可憐蟲協會了。“還行……”喻嫋嫋緩了緩,她委委屈屈的耷拉著眼睛,又道,“可是再不出去,我就不行了。”“……”周昱完全想不到,在他麵前心思縝密,啥都能乾的人,還有這麼一麵。沈沉風和喻嫋嫋的身體都透支了,因此接下來的重責大任都到了周昱的身上,他第一次懷揣著這麼多的殷殷期盼,頓時亞曆山大,以至於原本疏離冷淡的個性都端不住了。他在夜晚的寒風中搓了搓手,人就站在墳地裡,挨著那一堆挖出來的屍骨。從外麵看,才知道古堡上上下下燈火通明,那女人估計是找人的時候窮極無聊,將每一層都點上了燈,她的臉出現在落地窗後,估計是看見了周昱,竟對著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周昱汗毛直豎,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當他再次抬頭時,落地窗後的臉已經不見了。除此之外,周昱還聽到了一種破土聲,他靈敏的嗅覺成了累贅,腐臭味成倍放大,而身旁的屍骨也開始蠢蠢欲動。但他真正等的人還沒有來,周昱苦笑一聲,覺得自己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聽從沈沉風的建議冒這麼大的風險。是誘餌也好,炮灰也好,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也就意味著今晚誰也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