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未知,蟲禍,操縱自殺,現在還加上一個疑似僵屍?”喻嫋嫋感覺自己的精神又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這個世界的關卡會不會太多了點!”沈沉風也很是不解,照道理來說,新人剛接到的任務通常都比較簡單,隻有雇主、任務、解決問題三個部分,而過程中絕大多數的威脅則來自於雇主,聰明細心一點活下來不成問題。否則生魂條件如此嚴苛,要是一上來就淘汰新人,那沒幾年就青黃不接,那麼多屈死冤死無聊死的雇主不都會在現實世界泛濫成災?正當沈沉風思索的時候,大廳裡又有了新的動靜,吵鬨打架甚至是摔盤子的聲音在死寂的莊園中十分刺耳,隻不過這一次卻沒了多管閒事的人。沈沉風和喻嫋嫋重新回到大廳,發現大部分人都持壁上觀的態度,看仆人和管家互相殘殺,他們不懼疼痛般手撓腳踢,有些甚至拚著被重傷的危險。這次,他們爭吵的內容泄露了更多的信息,有些說,“是你乾的!”有些說,“為什麼要偷東西!”而那管家則在嚎哭“主人死了主人死了,主人們都死了!”這場爭吵在無人介入的情況下演變成了械鬥,時間遠遠超出昨天,直到其中一個女人被碎盤子割了喉,一切才算終止。管家和仆人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看著地上的屍體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甚至表現出了一種“為什麼不早點死,浪費大家時間”的冷漠。桌上的人頭唇色黯淡與早上所見的並不一樣,沈沉風奇怪的同時得出了一個猜想。這時候團隊裡的另一個姑娘也察覺到了這點不同,她走上前,在人頭的唇上抹了一下,回頭對同伴道,“昨天的線索果然沒錯,隻要出事,都是這個沒抹唇膏的。”然而她的同伴卻忽然驚恐的向後退了兩步。桌上的人頭已經將眼睛睜開了,鮮紅的舌頭舔向嘴邊的手指,隨即黑暗侵吞萬物,一聲尖銳的慘叫響起,當眾人重新恢複視力時,那姑娘已經不見了,而桌上的人頭又抹上了大紅的唇釉。“人呢?”她的同伴顫聲道,“人呢?采采呢?”最終秦采采的屍體是在墳地外被發現了的,被一把細長的騎士劍洞穿了身體,腳離地的紮在樹乾上,她失血過多,皮膚已經慘白,映出底下青紫色的血管。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終於引出了雇主眼裡的另一個相關性。可喻嫋嫋那天明明也摸了人頭的唇,甚至蹭出了一道紅色的缺口,但她卻還活著——除非兩個人頭,一個能碰,另一個卻不能!死的第三個自己人……老手裡也有經驗較短的,當下已經遭不住的低聲哭了起來。“走,”沈沉風忽然附在喻嫋嫋的耳邊輕聲道,“我們回大廳。”喻嫋嫋原先還以為他看出了什麼關鍵,至少也是什麼有用的線索,誰知回到大廳的沈沉風隻是脫下來外套,將那紅唇的人頭兜了起來。“……”偷人頭這種事連喻嫋嫋都沒做過。“然後呢?”喻嫋嫋感覺自己一瞬間像個智障,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沈沉風取下人頭放在一旁。“等……如果不出所料,這兩顆人頭一天交換三次,早中晚三次。”沈沉風當真搬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這種緊要的關頭居然肯“等”的人也算是奇葩了。喻嫋嫋想了想,乾脆也搬了張椅子陪他虛耗時間。天暗的很快,在這種采光不夠的古堡裡夜色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喻嫋嫋還沒來得及疲憊,就聽到沈沉風的衣服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淒厲異常,拚命地喊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沈沉風微微垂著眼睛,不為所動的繼續等。又過了大概一刻鐘,那人頭終於消停了,開始悲慘地哭起來,“求求你放我出去,我一定要出去。”“為什麼?”沈沉風問,“在這裡跟在桌子上有什麼區彆?”“弟弟,弟弟在桌子上。”那人頭帶著哭腔回答。她怕是發現這人是個瘋子,要是不說實話,她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在這時,喻嫋嫋忽然發現桌子光滑的表麵開始變形,初始隻是一張臉,緊接著有了頭發眼睛,慢慢凸顯出另一顆人頭的模樣。女人哭的更加淒慘,“我要回去,我必須回去,你們會後悔的!”“最後一個問題,”沈沉風怕是鐵打得心腸鋼鑄得膽,這種情況下仍然要先達到自己的目的,“雇主想要什麼?”“他的身體,他的身體!”那女人幾乎是嚎叫著,“他要自己的身體!”話音剛落,沈沉風瞬間將人頭安置在桌子上,那幾乎頂破木頭的人形忽然得到了依托,附身般慢慢將人頭變成了另一個相仿的模樣。“她跟你說了什麼?”人頭開口道,但這次卻變成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彆信她的,她才是真正的雇主。”“……大兄弟,你這話要早兩天說我就信了。”喻嫋嫋腹誹,目前所有的人都是在這顆人頭出現時死的,所以這話確實像垂死掙紮。“她是雇主?”沈沉風並未反駁,隻是接著問,“那她要什麼?”桌上的人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小偷,偷了她東西的小偷。”“什麼東西?”沈沉風追問,“是不是金色聖甲蟲?”桌上的人頭再也不說話了,他的嘴裡開始源源不斷地湧出聖甲蟲,遍地爬得蟲子這次認準了目標,直接向喻嫋嫋和沈沉風撲了過去。可惜快是快,這兩人也不是吃素的,早在他悶聲不吭的時候就拔腿向門外跑去,直奔昨天的牧場。“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喻嫋嫋根本不敢回頭,“是不是土石鬆動的聲音?”那聲音實在是大的無法忽略,就像是幾個甚至是幾十個人一起刨土發出來的響動,喻嫋嫋瞬間聯想到莊園的墓地,喘了口粗氣又道,“昨天為什麼沒有這麼大的響動!”倘若有,他們從一開始就會留意墓地,甚至包括焚毀屍體來降低風險,而不是將隊友全埋在同一片地裡!“疑似”變成了“確定”,喻嫋嫋覺得自己快缺氧了。可刨了半天的土,喻嫋嫋的餘光裡也沒看到半個僵硬的人影,甚至連屍體身上慣有的臭味都沒嗅到。刨土聲仍在繼續,而且越來越近,喻嫋嫋和沈沉風離牧場不過幾步距離時忽然腳下一軟,坍塌的泥土直沒到喻嫋嫋的胸口,而她的小腿還被什麼東西拽著,死命的往下拖。未被塌陷牽連的草叢中響徹“簌簌”聲,那是無數吃人的聖甲蟲正在靠近,有幾隻甚至已經順著喻嫋嫋的頭發爬了上來。喻嫋嫋跟沈沉風在絕境中交換一個眼神,猛地憋住一口氣,也不反抗,任由地下的東西將自己拽進狹小的洞中。地下並不平整,喻嫋嫋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頭跟身體磕碰在各種堅硬的石塊上,就像是一場夢遊似的酷刑。因為憋氣太久的原因,她的肺部灼燒般的脹痛,可口鼻裡又充斥著細碎的土屑,就算她想呼吸,最終也隻能憋著。喻嫋嫋幾乎以為自己要這麼死在地下了,缺氧的大腦裡漫無目的地想著這樣也好,省了買墓地的錢,可沈沉風這個人啊,偏偏不讓她安安生生。喻嫋嫋是被沈沉風拍醒的,他兩並排躺在一副棺材裡,這棺材空間很大,但放進兩個成年人還是稍稍擠了點。“啊……疼疼疼疼……”喻嫋嫋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口鼻處的泥土已經被沈沉風清理了一次,呼吸不成問題,但棺材裡就這麼點空氣,還是悶得厲害。“你的頭受了傷,被蹭破了一塊,我剛剛檢查過了,沒傷到裡麵。”沈沉風用淡淡的語氣陳述著,“不耽誤一起想辦法出去。”“……”人性呢!話雖這麼說,喻嫋嫋用手摸了一下沾血的地方,顯然簡單的清理過,和著血的泥很細膩,一些沙粒則被擦乾淨了。“這口棺材應該是雙人的。”沈沉風從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來照明,但鑒於這時候手機還沒被發明出來,所以這東西除了發點光,也沒其他實質性的用途了。棺材是喻嫋嫋平生僅見的豪華版,所以貯存的空氣還夠兩個人消耗一段時間。除此之外,這棺材明顯不是第一次派上用場,乾淨的裡襯上沾著毛發和血。毛發半長,金色微卷,但鑒於本地男女相差無幾的發型發色,根本分辨不出棺材原始的主人。在此之前,喻嫋嫋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處於毫無意識的狀態,想來沈沉風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入棺材的。棺材板壓得很實,寂靜中喻嫋嫋聽見一種指甲撓木頭的聲音,細細碎碎的,仿佛隔得很遠,又仿佛就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