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阿貓阿狗(1 / 1)

聽案劄 鰻魚Tech 1620 字 3天前

一千......銀元?這......娶媳婦兒也要不了這麼多啊!十得腹誹,花一千銀元娶塊邪玉,值嗎?“我沒有玉。”十得實話實話。玉佩現在正躺在來寧的荷包裡。“那你怎麼知道......”“我掐指算的啊,我不是說過了嗎?”十得彆開臉,望著桌上兩碗紅彤彤的辣油湯,回頭對老板道:“打包一碗抄手,清湯的,不要辣椒。”方天戟滯了兩秒,“我其實已經吃過了......”“我說今天請你吃,就不會留到明天,萬一明天沒錢了你豈不是虧了?”十得成功轉移了話題:“你不吃辣,我記下了。哎對了,昨天你們跟蹤周含......”十得的伎倆笨拙又顯而易見,但方天戟竟然找不到繼續追問玉佩的理由。他的目光尾隨著十得,一路從椅子上到攤前,她正與老板爭論為什麼隻點了三碗抄手要收她五碗的錢。那副暴跳如雷的樣子讓方天戟一陣好笑,隻得付了老板三十文。離了早點攤兩條街,十得仍在老媽子似的念叨:“黑店!絕對是黑店!”“老板沒有說為什麼收你五碗抄手錢嗎?”方天戟問她。“說了,他說我昨天說了吃一碗付兩碗!”方天戟無奈,“你自己說的話,難道不作數?”“什麼時候我說話這麼作數了?”十得嘖嘖稱奇,邊走邊道:“那個......既然這次是你付錢,那下次我、我找個機會再請你吧。”她低頭前行,腳一邊在泥地上搓著。她今天隻從趙甲木的兜裡拿了十文錢......貧窮不是病,窮起來真要命!鮫人案一日不破,她便一日沒有工錢。這年頭豬肉不漲價,朱砂黃紙反倒貴了許多。十得是拿死人錢的,可她總不能天天盼著城裡死人。人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十得的荷包一向是緊巴巴的,錢不見進也不見出。她心裡盤算著,要不將玉佩還回去......換一千銀元?一千銀元!可以買個大宅子,再置辦一個作坊,剩餘的錢還能買套婚房資助貧困山區窮苦百姓趙甲木娶妻。至於玉佩裡的邪祟,玉佩若真是方天戟的,他應該有辦法壓製。十得正美滋滋的想著,猛然一頭撞進一張堅實的後背,鼻間立即盈盈滿滿充斥著一股好聞的清冽竹香。這股味道十得曾在哪兒聞到過,她腦中來不及細想,方天戟已經俯身,手中的抄手遞給了街邊討口的乞兒。乞兒約莫十一二歲,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卻骨瘦如柴,腿上好幾個碗大的疤。他用枯木般的手捂住嘴乾咳,看起來像是患了癆病。將手中的早點遞給乞兒,方天戟囑咐他:“這碗你要就留著,不要就卒瓦了。”說罷,他又從口袋裡拿出半吊錢塞進乞兒手中,“去醫館看看。”小乞兒一眼見著那碗清湯抄手,好似挖過煤的手直接伸進碗裡撈出一個抄手,囫圇吞下後才來得及說聲謝謝。“有錢人出手就是闊綽。”十得揉著鼻尖,語氣有些發酸。方天戟起身,“你這叫仇富。”“從小我師父就教導我,鬥米養恩擔米養仇。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一碗抄手無所謂,醫藥費就免了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年頭能吃飽飯的便能算作大戶人家,方天戟這樣露財,實屬天真。他以為所有人都是良民嗎?乞丐傷好了還是會被打,窮人吃飽了這頓下頓還是會挨餓。你今天給了一個窩頭,明天他就想要一碗米粥。這個道理三歲小兒都懂得,方天戟這種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少爺卻不見得能明白。“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十得抱起自家狗子,抬步往前走,“反正你們有錢人就喜歡施舍彆人一些你們可有可無的東西,然後欣賞彆人因為那一點點的東西感恩涕零的樣子。”十得妄自揣測方天戟的心理,直到將他的臉色逼到烏青發黑才住口。然而她住口的原因不是彆的,是她剛邁開的腿被人拽住了。顫抖著的稚嫩聲音從身後傳來,生生將兩人的腳步叫停。“師娘子,你是師娘子對吧?”聲音裡帶著懼意,又帶著欣喜。十得回頭望見乞兒期盼的眼神,本能的規避危險和麻煩:“我不是。”“可,可是你的脖子上......他們說脖子上帶著索命紅繩的人,就是師娘子十得!”十得往後退了一步,警惕的望著他:“你想乾嘛?我剛才說的可是......”“我......我想請問你,有、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聲音裡染上了哭音,倔強的少年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卻將神情憋得比哭還難看。“我沒有......”十得說著,餘光瞥見乞兒所站的位置旁邊的小巷裡,有個躺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少年顯得很局促,這是他第一次進醫院,傳說中不用喝苦澀中藥的西洋醫院。這間醫院不大,味道也很難聞,而且很不吉利。四處都是白色的,白色的牆和天花板,白色的床單和被套,不論醫生還是病人都穿著白色的衣服。好在病人的服飾上有藍色的條紋,才顯得不那麼恐怖。病床上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臉色白的似乎要和床單枕頭融為一體。她是乞兒的妹妹,名叫小貓。十得打趣問他:“你是不是叫阿狗?”少年羞澀的垂下眼簾,點頭。十得與懷中的黑狗麵麵相覷。三人在床前等了一會兒,一個身形抽條的男醫生進來告訴他們,不,準確來說是告訴方天戟。“方少爺,她得的是急性肺炎,加上長期營養不良,恐怕......”窗外蟬鳴不停,吵得人頭疼。正是三伏的天,好端端的怎麼會得肺炎呢?幾雙眼睛注視著阿狗,他吞吞吐吐道:“前些日子,他們拿涼水潑了我們!”“他們”是誰,方天戟懶得追究了。“能治好嗎?”方天戟問。柳條似的醫生麵露為難,說了一堆十得和阿狗聽不懂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盤尼西林實在很少,拿槍杆的都不一定能用到,用在這樣一個女娃身上......”醫生壓低了聲音:“恐怕大帥也不準。”醫生話音還未落,阿狗已經聲淚俱下,哀嚎著往病床上爬。事實上他根本沒聽懂醫生說的什麼,隻是經驗告訴他小貓沒救了。就像被人遺棄在垃圾堆裡的瘦小的未斷奶的貓仔,沒救了,就是等死的意思。阿狗哭得越傷心,方天戟就越沒法撒手不管。十得看著他犯難,心裡激不起一點同情心。該!該做的事不做,鮫人案還沒破,哪有精力去管每天都會流逝的生命。但十得不至於那麼冷血。阿狗拽著她的衣角不放手,要請她聽一聽有沒有什麼奇怪聲音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刺痛了一下。阿狗的確很可憐,不敢親自確定妹妹是不是真的死了,旁敲側擊的問她:“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你有沒有聽到屍體的聲音?”當時真應該直接說聽見了,是肚子咕嚕嚕叫的聲音,你妹子餓死了!也好過給他希望,又關上了門說:“不行!此路不通!”十得神遊歸來,歎了口氣,上前拍了阿狗的肩頭,安慰說:“彆難過了,要不等她死了,我請我師父免費替她唱唱?”阿狗“哇”的一聲哭得更慘了。“彆哭了。”方天戟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淹沒在擂天倒地的哭聲裡。“彆哭了!”他吼道:“人還沒死呢!”阿狗倏地噤聲,隨即聽見方天戟與醫生的談話:“給她用,務必把她醫好。”“可是......”“藥不就是用來救人的嗎?”醫生不敢多言,唯唯諾諾的點頭,去開方子配藥了。安頓好這倆倒黴孩子,已近晌午,方天戟被記了遲到,名字被大大寫在公告欄上。“我就說讓你彆管吧?”十得好笑:“你讀過書,應該曉得什麼叫古人言,老祖宗傳下來的話總是沒錯的。”人性本貪,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哪一條拿出來不得說他個三天三夜?十得常年與命案屍體打交道,見過的世態炎涼可比黃金屋裡記載的多。“閉上你的嘴吧。”方天戟睨了她一眼,自顧往辦公室走。十得悻悻吐舌。阿狗那小子是不是真的瞧準了方天戟是個傻大款十得不敢打包票,但他聽見醫生的話後哭得的確很刻意。因為那時方天戟的臉上的確露出了為難的神情。盤尼西林......大抵真的是一種名貴不可多得的藥。十得轉身,迎麵撞見了阿夏。阿夏朝她招招手,“趙哥在裡頭等你!”趙甲木?他不去上班來警局做什麼?十得走了幾步,又轉身問他:“阿夏,周含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周含的事......你還是親自去看看吧。”“親自去看看?”十得心裡疑惑,不再多問。警局如家,來去自如。十得從辦案的前廳竄到後院,在接待室裡見到了張隸和趙甲木。張隸很熱情,招手讓十得過來坐,又親自給她倒了杯茶。苦丁茶難以入口,十得吃不得苦,隻淺嘗了一口,連茶水帶茶杯,一起塞進了趙甲木手裡。“你來做什麼?”她問。“是我讓他來的。”張隸從兜裡掏出一顆水果糖遞給十得,“我和你們師父,也是多年的熟識了。今天早上,鮫人案的凶手抓到了!所以想起你們來......”十得拍桌而起:“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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