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佩(1 / 1)

聽案劄 鰻魚Tech 1527 字 3天前

趙甲木瞪她一眼,繼續往夥房走:“有沒有妙用我不知道,放到明天鐵定會臭,倒不如進了肚子也算功德一件。”“就你道理多。師父呢?”她問。“被人請走了,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怕你回來沒飯吃,愁的很。”“他經常愁的很。”十得說。“是啊,他經常愁的很,也沒把見他給愁死。”趙甲木咧嘴一笑:“倒真是一門本事。”十得道:“請他的是哪家?”“好像是白果村的,鬨鼠仙吧?”趙甲木衝她努努嘴,“你搞了魚回來,不會是想跟著去悄悄招貓吧?”十得瞪了他一眼:“就你機靈。”她的確想去見識見識鬨鼠災。而且怪得很,那些拳頭大小的耗子隻往一戶人家鑽,那家人也沒有滿倉的稻穀,僅剩半袋包穀和米糠留著過冬,偏偏叫耗子啃了個精光。那戶人家姓賈,因這些趕不儘殺不絕的老鼠來求過來寧幾次。可他家次次空手而來,來寧也不是善人,求了幾次也沒答應。賈氏連果腹的糧食都已葬身鼠腹,哪裡來的錢財再請閬中有名的端公。來寧前幾次不去,大約因為她都在場,定然會吵著跟去。來寧替人作法從來不喜帶著十得一起,怕她學得太多,那些屍音越發日日纏繞著她。還沒入冬,天氣已經轉涼。拜過無名牌,十得躺在院裡的竹子躺椅上,耳畔儘是風聲和從東城門傳來的雜亂聲響。經過好幾天,那聲音已經弱了一些,聽不太真切了。原本戰死的就沒什麼冤屈可言,鬨騰幾天便會銷聲匿跡。像今日“鮫人”那樣的,屍體爛了還能聽見屍音,得是受了多大的冤屈。等了不多會兒,趙甲木端著煮好的紅薯、一疊酸蘿卜和煮好的魚走出來,招呼她吃飯。筷子在酸蘿卜裡挑挑揀揀,十得看著這些飯菜,沒有一點胃口。她摸著脖子,感覺嗓子火燒似的疼痛。“怎麼不吃?”趙甲木問。“沒點好菜,你吃得下去嗎?”十得將魚翻了個麵,死魚的腥臭味撲麵而來。趙甲木快速刨了幾口飯菜:“吃得下啊!人是鐵飯是鋼,這還沒吃草根呢!”話是這麼說,可十得還是放下了筷子。察覺十得的異常,趙甲木收起嬉笑的神情:“怎麼了?”“今天被人拿絲帕捂了脖子,不太舒服。”聞言,趙甲木臉色忽變。放下手中碗筷,他湊上前輕輕抬起十得的下巴,手指滑上十得細嫩光滑的脖頸。“我看看,”他怒道:“誰的膽子這麼大,打算謀財害命嗎!”“不就是警局新來的那個小子,”十得抬起脖子,方便趙甲木看得清楚些,“是不是紅了?”的確是紅了。紅線之下,十得白淨的脖子上出現一圈微紅的燙傷。趙甲木眉頭漸緊,擔憂之色不減,道:“我去拿藥。”藥是來寧特製的紫草膏,黑乎乎的一團,黏稠得像鼻涕。模樣雖然難看,功效和味道卻不錯。趙甲木輕輕掀開那條紅線,小心翼翼的將藥膏敷在燙傷上。冰涼之感順著脖頸往上,十得舒適的歎了口氣。“像不像斷頭被人縫在脖子上?”她笑嘻嘻問。“嘴下給自己留點德吧,再讓人這麼捂著你的脖子,保不齊哪天真的腦袋分家,到時候彆托夢來哭,聽著心煩。”趙甲木雖這樣說,語氣卻漸漸柔和下來,看著她脖子上的燙傷陣陣心驚。“你說,人人都道我是小神仙師娘子,通靈驅鬼無所不能,結果卻連脖子上的索命繩都拿不下來,是不是很諷刺?”什麼小神仙師娘子,照樣渴了要喝,餓了要吃,整日為了吃飽和活命發愁。甚至彆人家女孩兒能做的事她不能做,實在羨慕得很。羨慕的頭一件事就是彆的女孩兒脖子上乾乾淨淨,沒有什麼勞什子的索命紅繩,當然這不是因為沒有這條繩子更好看的原因,純粹是沒有這條紅繩,冬天可以用圍巾或者圍脖把脖子嚴嚴實實包起來,暖和得很。“拿下來做什麼?”趙甲木反而好奇:“這繩子戴著,挺好看的。”十得反問他:“像條狗鏈,也好看嗎?”趙甲木語塞。她倒形容得貼切。這條紅繩的作用與狗鏈的確差不了多少。戴著出門無非就是告訴彆人,這狗栓了鏈子,不用怕。可滿大街都是怕她的人,從來都是她看彆人,極少有人敢正視她。畢竟師娘子十得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怪物,而這條紅繩,是壓製她邪祟性子的鏈子。“彆瞎想了,等你搜集完所有的靈媒,解了你這雙耳朵的靈敏,到時你想傳奇也傳奇不起來。”趙甲木敲了她的腦袋三下:“一會兒到我房裡來。”“乾嘛?”十得警惕的望著他。趙甲木一臉無奈,“菩提老祖敲了孫大聖三下,教了他一身功夫,你說到我房裡來乾嘛?有好東西給你。”從小到大,趙甲木若說有好東西,那東西就不會差。十得心頭一喜,放下碗筷,拽著他就往房裡走,嘴裡不住嘟囔著:“可我不是孫悟空,等不到三更。”趙甲木此次拿來的東西倒是個稀罕物,是一塊淡綠通透的玉佩,玉佩正麵用小篆刻有十個字。十得看了半天,隻覺得這十個字像十幅畫似的,既不通俗也不易懂,看得頭疼。“寫的什麼?”她問。趙甲木睨了她一眼,緊接著便是一頓爆栗:“叫你平日好好識字你不聽,堂堂是娘子連這麼簡單的字也認不出來。”他道:“綠水結綠玉,白波生白圭。誇這塊玉美呢。”“是美嗬!”十得捏著玉佩,一眼望去,見不著任何渣滓和瑕疵,完美得像塊假的。她轉念一想,反而質問趙甲木:“你哪兒來的?”“不是我的。”趙甲木被十得盯得心裡發毛,道出實情:“我從死人身上扒拉下來的。”趙甲木口中的死人,正是那夜被大帥帶走後扔進牢房裡慘死的小乞丐。這乞丐身無分文,也不知犯了什麼罪,叫人活活打死。殮屍的時候,卻叫趙甲木發現了他藏在褲襠裡的東西。這東西,就是這塊玉佩。“我說這玉佩怎麼有一股子騷味!”十得滿臉嫌惡的將玉佩扔回趙甲木手中,“你拿死人玉佩做什麼?”“這不是......想著一個乞丐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玉,怕是他偷來的,所以先收著嘛。”趙甲木說著,眼神不住的往一旁飄。“扯謊。”十得直白的戳穿他:“你是見這玉成色好,起了貪心吧!死人的東西也敢隨便拿,還是藏在......這塊玉不會是新來的大帥掉的吧?”趙甲木拿著玉佩的手一抖,“不會吧?”可轉念一想也隻有這樣才能說得通,若不是乞丐偷了大帥的上等玉佩,堂堂大帥怎麼著也犯不著跟個乞丐過不去。冰涼的玉塊漸漸有了溫度,變得燙手起來。趙甲木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憋了半晌,耷拉著腦袋問她:“那咋辦?”“還回去,”十得道:“就說在牢裡撿的。”“小神仙......已經過了這麼些天,你覺得......大帥會相信嗎?”趙甲木眼珠子一轉,忽的想到一計:“警局不是來了個空降兵嗎?難保他和大帥沒有點關係,要不你去探探,請他將玉佩轉交給大帥?”大帥是什麼秉性他們並不清楚,隻不過剛進閬中城就能對乞丐下此毒手,估摸著性情也好不到哪兒去。趙甲木害怕也是有緣由的。但十得卻與方天戟有過接觸,如此木訥高冷的一個人,能借著關係進警局?十得是不相信的,然而敵不過趙甲木一副泣下沾襟的模樣,她最終點頭:“那我......明天去試試?”聽得十得如此說,趙甲木將一顆心放進了肚子。他算盤打得精,想著新來的警員來得太巧,又害了十得一回,大抵不會推脫,由他去還給大帥,禍福他自己擔著。吃過晚飯,他拾掇了碗筷,給十得鋪了床,將玉佩小心翼翼的包好壓在十得的枕頭下,準備回城。自找到工作後,他在城中租了一間屋子,並不時常住在這裡。今夜又是他值夜班,得趕著回去。臨走,十得從荷包裡掏出一枚三角符遞給他。這是十得寫的符。趙甲木在獄牢當差,免不了沾染些邪物,將三角符帶在身上,起個祈願平安的作用。然而十得始終年輕,前途無限,但法力尚淺,寫的符咒效力遠不及來寧所寫,因此每隔幾月就會再寫一張,讓趙甲木將舊的換掉。趙甲木舍不得扔,十年來,一模一樣的三角符裝了滿滿一盒子。“你好生歇著,師父興許過兩日才回來。”趙甲木囑咐道:“這兩天城裡不太平,你注意安全。”十得點頭。心裡卻道從來都隻有她去找鬼怪,從未曾有過鬼怪來找她的。人再怎麼可怕,總比那些不知會從哪裡冒出來的無形之物好得多。隻是......來寧老頭竟要花上兩日才能回來,那鼠災鬨得很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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