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年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就隻能揉了揉唐婧冉的腦袋,“這個你就彆管了,咱們隻管過咱們的日子。”唐婧冉想著也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自己家門口還有一堆的事兒要理清個頭緒,若真要去管這些,隻怕是管不過來的。因此她心中也稍稍舒暢了些,不再憂思鬱結,便往宋璟年頸窩蹭了蹭,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轉而問道,“那吳王世子的事,你與父親說了?”“說了,他說他會寫奏折,不日遞給皇帝。”宋璟年把唐婧冉往懷裡攬了攬,細嗅了嗅她發間桂花油的香氣,便笑道,“好好一個閨中女子,旁的不想,淨想著這爭權奪勢的事情,當真是一大奇聞。”唐婧冉知他是在玩笑,便抿了嘴唇,佯裝生氣,“一大奇聞被你養在了院子裡,你該高興才是,便宜你了。”宋璟年倒是沒再說話,隻是盯著她發上的珠釵,還是成親時皇帝賞下的,鑲了一顆東珠。東珠從來都是稀罕物,隻有後妃才可佩戴,尋常的官眷隻怕連見都不曾見過。皇帝把這顆東珠賞給了唐婧冉,明著是為了她,可這背後也是為了籠絡宋璟年,也是為了宋璟年背後的蜀國。皇帝還是畏懼蜀國的,畢竟蜀國兵馬強盛,又是富庶之都,真要論起來,不比長安遜色。蜀國要是真起了反叛的心思,皇室必然是要吃虧的,所以所謂的堵不如疏,皇室對蜀國更多的還是示好。宋璟年也正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決定把謝思明的事知會給皇帝。吳國不比蜀國強盛,與其和吳國一起站在皇室的對立麵,還不如先將這個沒多大用處的盟友除了,從而得到更大的權柄。這些事宋璟年並不想與唐婧冉說,畢竟是個從小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的小丫頭,跟了他就該享福才是。若是讓她陪著自己一起出謀劃策,為這些事煩擾,那他哪裡是娶世子妃,這分明是娶了個女軍師,對她還是有所虧欠。唐婧冉不知道他的這份心思,便隻是靠在他胸膛,車馬顛簸,又勞碌了一天,不一會兒就困意上頭,嘀咕了一聲便睡了。再醒來時已經被宋璟年抱著安置在了榮寶堂的床上,居然釵環儘卸,連衣裳都已經換了寢衣。唐婧冉有些懊惱,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神台才漸漸清明,昏昏沉沉的腦子也才懵懵醒來。真不知自己竟然睡得這般沉!還未等她喊人,秋心慈就掀起了床幃來,“小姐怎麼醒了?殿下說讓你安睡的。”“我睡不著......”唐婧冉揉了揉額角,“他人呢?”“殿下正在書房呢,”秋心慈聽說便將床幃掛了起來,“已經很晚了,小姐昨兒乏累了,早些歇著得好。”一聽秋心慈說“昨兒”唐婧冉就愣了,“現在什麼時辰了?”“剛敲了兩更。”秋心慈轉身給她遞了杯水,“喝盞茶潤潤喉就睡下吧,殿下自有他的事要做,不必小姐操心的。”“都這麼晚了,他還忙些什麼?”唐婧冉抱著膝蓋想不明白,坐了半晌眼皮子直跳,就是不能安心,想了想還是要翻身下床,“我去看看他。”“小姐!”秋心慈急了,忙把她拉回來按著坐下,“殿下是個男人,男人有男人該做的事,女人有女人該做的事,你一門心思地隻想往他麵前湊,這不合規矩。如今是新婚,殿下對你總還是眷顧著的,日子一長,心裡難免會犯嘀咕,若是等他厭棄了,那可就來不及了。”秋心慈是苦口婆心,生怕唐婧冉好不容易能過上的好日子會煙消雲散,可唐婧冉卻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秋心慈知道她這是又犯了倔,便趁著四下無人乾脆坐到了床上,拉過了唐婧冉的手,“小姐,我總不會害你,你聽我一句話,彆總管著殿下的事。先前我一直沒說,好比這次吳王世子的事,你這是運氣好,被你碰了個正著,瞎貓撞了死耗子,剛好合了殿下的心意。可這朝堂上爭權奪勢的事多了去了,萬一哪一日你說的話拂了殿下的心思,又或者殿下聽了你的話卻反倒吃了虧,你該怎麼辦?”唐婧冉咬著嘴唇,就是不說話,看得秋心慈是又急又氣,“你當真是和你娘親一個倔脾氣!”“姑姑,我總是在想,若我事事為他分憂,我憑什麼讓他心裡隻放著我一個人呢?論年輕貌美,這世上遠不缺年輕貌美的女子。論家世身份,我也不過是個丞相府的庶女,我......我若是不能與彆人不同,我怎麼般配得了蜀王世子呢?”唐婧冉反握住秋心慈的手,“我知道姑姑都是為了我好,可我不想做籠子裡的雀兒。”“你這話可就說差了。”秋心慈愣了愣,沒想到唐婧冉會是這麼個想法,轉而便又勸道,“男人有男人的事,女人有女人的事,你替他開枝散葉,管理家宅,也是在替他分憂啊。”“可我不願意。”唐婧冉搖了搖頭,一句話含在嘴裡又似是說不出口,就好像她自己也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一樣。“若單是開枝散葉,管理家宅,我可以,早先的浣春也可以,但凡是個機靈點的姑娘,調教幾年都做得到。我不願這樣,我想做獨一無二的那一個,姑姑,我想要的是獨一無二。”“哪兒有獨一無二的事?”秋心慈簡直被她氣笑了,“我的姑娘誒,便是那宮裡的太後、皇後,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你問問她們,她們敢說這‘獨一無二’麼?”“她們不敢,可我想試試,”唐婧冉似乎是想起了宋璟年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便忍不住輕輕揚起了嘴角,聲音也似夏夜帶著紫薇花香的南風一樣和暖,“我就是想要獨一無二,姑姑,璟年他待我特彆好,萬一呢?萬一我就能得償所願呢?”“你......”秋心慈見勸不過她,也隻能歎了口氣,“都這麼晚了,明兒再說吧,你這倔脾氣,隻怕也是要跟你娘一樣,吃一輩子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