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婧冉臉上笑意嬌俏,帶著些狡黠意味,“我自然不是真心問你,隻是你想,無論是金銀財寶,還是兵器火炮,那必然是些又笨又重的大箱子,那你說,這些東西要怎麼運進去?這麼些個寶貝要運進去,又當真就真能掩人耳目?”唐婧冉這話倒是不多,卻字字都說到了點子上,一箱又一箱的東西,就算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往裡搬,也絕不會讓所有人都察覺不到。“那......”宋璟年正要開口,卻被唐婧冉搶了先問那影衛,“那我問你,那間廂房是在世子府的什麼地方?那附近可有偏門小門呢?”影衛略作回憶,便點頭道,“夫人真是妙算,那廂房在世子府的東北角,正臨一處角門。且那世子府的東北角就是商幫的庫房,若要說什麼又大又笨重的箱子,他們那庫房裡,是最多不過的了。”先將這些東西混在來往商幫的貨物裡,看守城門的兵士也不會一一查看,然後就存放在商幫的庫房裡,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再一個個運進世子府裡的密道。看上去是萬無一失,可以掩人耳目,然而一旦要是被人察覺到了端倪,想要從中找出破綻,那也是再容易不過的。“商幫裡必然有內應,否則也不會擔著砍頭的危險來幫他們做這事,若是去商幫詢問,定然打草驚蛇。”宋璟年一邊思索,一邊緩緩道來,“既然如此,那便從世子府入手,你去安排人找那些守夜的打聽些消息,千萬要小心彆走漏了風聲。”“還有車轍。”唐婧冉坐在一邊聽宋璟年說話,等他說完之後便又加了一句,“那些東西必然沉重,車轍一定要比尋常的來得深。在角門附近,或者從角門往廂房去的那段路上看看,若是有車轍,那這事便十拿九穩了。”她看上去真不像是閨中的千金小姐,反而像是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的女謀士。影衛領了吩咐離開之後,宋璟年便看著唐婧冉,眼珠子也不轉一轉,唐婧冉疑惑地抹了抹自己的臉,“我臉上粘了什麼東西麼?”“沒有,隻是......”宋璟年拖長了聲音,惹得唐婧冉更加好奇,“隻是什麼?”“隻是,突然覺得,你很不一樣。”宋璟年彎了彎嘴角,站了起來,負手望向了遠處已經隱沒在霧嵐裡的山,“唐婧冉,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唐婧冉依舊端坐在那兒,披著宋璟年的外套,麵前茶盞裡的茶水已經失了熱氣。她看著宋璟年的背影,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湖邊月下,就像是江山儘在掌握一般。“那你呢,宋璟年,你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唐婧冉把這個問題又扔了回去,“你對我好奇,我也對你好奇得很。”“我?”宋璟年回過身來,“我有什麼值得你好奇的?”“當然,比如......”唐婧冉聲音低了許多,幾乎是被晚風送進了宋璟年的耳朵裡,“你這般籌劃布局,想要的是什麼?”“你覺得呢?”宋璟年隱隱有些期待,他相信唐婧冉一定是知道的,而他也不想隱瞞她。他隻是期待唐婧冉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或者說,期待唐婧冉怎麼告訴他,她的選擇。這個女孩子身上處處都是驚喜,讓宋璟年毫無道理的相信,哪怕就隻是一句簡單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一定是不一樣的。“我覺得?”唐婧冉輕輕一笑,“江海鹹歸,山水稱臣。”“山水稱臣?”宋璟年勾起了唇角,“怎麼說?”“君臨天下都被人用濫了,你宋璟年想要的不是一城一國,是這整個的天下,是做這江海山川的主人。宋璟年,我說的對也不對?”唐婧冉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這句話有多麼的大逆不道,這兒但凡有第三人在,就能治她的死罪。這樣大膽的話,偏偏她能輕輕巧巧地說出來,倒是對極了宋璟年的胃口。舉重若輕才是王者的風範,宋璟年這些年的紈絝所為,不過也是這樣,以荒唐為名,行嚴正之事。“你這話也太大膽了!”“我就是有再大的膽子,隻怕也大不過你的雄心抱負吧。”唐婧冉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到了他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這天地江山,不會隻有一個主人,大盛君臣儘負我,我可是個記仇的人,沒有為它效忠的理由。宋璟年,你要是夠大膽,便帶著我一起,我不怕。”宋璟年看著她,月下的山水隱去了,唐婧冉的眸子卻越發的清明,篤定從容,甚至還帶了些笑意。這樣的話她說來也不覺有半分的畏懼,反而像是理所當然,宋璟年幾乎要被她折服了。“你當真不怕?”“你都娶了我了,我就是怕還有用麼?”唐婧冉笑著挽了他的手臂朝他肩上依去,聲音也輕了許多,就像是怕被晚風吹散在夜裡似的,一字一句輕悄悄的進了宋璟年的耳朵,也進了宋璟年的心裡。“便是害怕,我也來不及回頭了,與其如此,不如和你一起搏一個未來。你會護著我的,對不對?”她靠在他肩頭,仰著臉看著他,眼睛裡就印了一個月亮,乾淨的透亮的,讓人覺得什麼樣的花言巧語在她麵前,都隻是笑話。“對,”宋璟年失了往日的機智應對,隻剩下了最平凡樸素的話語,“我護著你,我要帶著你一起,好好看看這個天下。”“那就好。”唐婧冉的笑容被他這句話一點,化進了眼睛裡,“我就怕你哪天把我丟下了,璟年,你不許這樣。”“你放心。”宋璟年將她攬進了懷裡,隻三個字的承諾,卻重過千金。“那你呢?”許久,宋璟年才又開口打破了這番寧靜,“我的心事,都告訴了你,可你的小心思,我卻從來都猜不透。”“我沒有什麼小心思,我滿心裡,都隻是為了你好。”唐婧冉這麼說著,伏在宋璟年胸前輕輕歎了口氣,“我不過是最最普通的一個女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