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對峙(1 / 1)

作證 雪小妖 2000 字 1天前

我們約到了樓下附近一家麵館,沒過多久,李全來了。我已經將菜點好,他一坐下,我迫不及待地問:“什麼證據?”他定了下,兩隻手虛握著,抵著下巴,遲疑地說:“嗯,其實呢,不能算是完全意義的證據?”“你說不說?”他見我有些急了,“是這樣啊,我們查秦家鄰居家的監控,發現半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木西的窗戶影子有點問題。”“影子?不是他嗎?”“是他本人,但窗簾拉著,看不到臉,隻能看到個輪廓。那個影子來回地走動著,而且是正常人站立的高度。”我覺得這是個發現,但不能直接作為證據。“我知道看似有用處,其實用處不大。木西不會傻到承認那個人是自己,更不會承認自己走來走去。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承認自己的腿已經好了,也不能證明人就是他殺的。“你所做的那些假設,他殺了柳小環,然後從狗洞鑽出去,讓彆人幫他取錢,買輪椅,再到友愛康複中心,最後坐輪椅回到彆墅。這些,也僅僅是一種假設而已。“再說,案發現場有他的腳印,也有他的指紋,就連那把彈簧刀上麵也有他的指紋,但這是在他自己的家裡,他完全可以說,自己以前留下來的,我們怎麼定他的罪。”我放下筷子,李全的話說的沒錯,但我還是滿滿的不甘心。如果木西不是凶手,他完全沒有必要做那些多餘的事情,這裡麵一定有問題。一定是。“劉隊怎麼看那窗戶上的影子?”“還能怎麼看,沒有實錘,拿他沒辦法啊。還有,他現在準備將案件移交給檢察院了,檢察院審查後一上訴,就開庭審判了。”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秦涵那個律師呢,最近有沒有動靜?”李全搖頭,“這個不清楚,那個律師號稱律界的鬼才,讓很多當事人起死回生。不過我覺得,這個案子,對於他來說,也有點懸吧。因為如果秦涵一心想替木西頂罪的話,那麼,她是肯定不會說對自己有利的話。律師就隻能從柳小環從小對秦涵和木西姐弟倆虐待這個角度進行辯護了。”我的手機響了一下,彈出一條信息,點開來看後,對李全說:“看看這個。”李全默念著上麵的新聞,“秦涵因腎囊腫於昨天晚上,從看守所轉移到醫院進行治療了。我去,搞成這樣?”“我想去看一下秦涵,你去一個地方,好好查一下那裡的情形。”我低聲地對李全交待道。“那個地方,我們之前不是查過嗎?”“對。但我覺得還得再好好查,總覺得不可能什麼也沒有留下。”李全應下。和李全碰麵後的下午,我就去秦涵就醫的那家醫院。從樓梯進入走廊,就看見有一個年輕女警正站在門口守著。我上前表明了我的身份,但那個女警還是阻止了我,“您需要經過我們領導的允許才能進入。”我隻得灰溜溜地坐回了長椅上。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中款商務裝的男人走過來,朝女警點了一下頭,女警打開了門。大約十五分鐘,那個男人出來了,搖了搖頭。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試探地問了一句,“是周律師嗎?”他收住腳步看向我,“是,你是哪位?”“我是她一個朋友,想打聽一下,她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複雜性腎囊腫,需要住院治療。”“不,我說的是那方麵。”他對我說的“那方麵”心領神會,哦了一聲,雙腳腳尖微微向上踮了下,落下去時,情不自禁地搖了下頭,“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什麼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恨不得自己被判個死刑,最近我在考慮,是否解除委托合同。”他說完,便朝我舉了一下手,“回見。”在我也準備離開的時候,看見木西被助理推著輪椅,從直升梯的方向拐了過來。木西見了我,好像什麼也沒有看見。我也沒有跟他招呼,下了樓,在醫院出口處倚著牆抽煙。抽了一根煙,第二根煙正要點時,木西出來了。我擋在他的麵前,他冷冷地仰頭看向我,“許警官,你又想乾什麼?”“我想跟你談談。”“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他扭頭示意了一下後麵的助理,助理正要推車時,我搶先一步,抓住了輪椅的上方把手,推著木西朝前走。“你乾什麼,你瘋了嗎?”木西叫道。“緊張什麼?你是大明星,是公眾人物,我要是敢把你傷害了,那我不得被你的粉絲千刀萬剮啊。我們隻是閒聊幾句。”他心裡鬆動下來,但嘴上不饒人,“你們警察都那麼閒嗎?”“托你的福,我被停職了,現在要多閒有多閒。”木西嘴裡發出切的聲響。助理再想跟過來時,他用眼神朝那人示意沒問題。我推著木西出了醫院,穿過一條街,來到了街心公園。他很害怕這樣暴露青天白日之下,不時將帽沿朝下拉。今天不是周末,街心公園的人很少,隻有幾個老人帶著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在一隅玩耍著。我們所處的地方非常的幽靜,相信不會有人來打擾到我們。“你想跟我談什麼呢?”木西還沒等我說話,先搶著答道,“我想想,該不會是想讓我出麵到你們刑警隊替你求個情,撤銷你的處分吧,那你可就找錯人了,再說,除了音樂,我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是,包括對你姐姐的病情也不感興趣。”他立刻變了臉,“我可是給足了你麵子,你再這樣說話,我現在就打電話到你們警隊,說你在停職期間還騷擾我。”我不理會這些,說道:“你了解腎囊腫這種病嗎?這種病可大可小,如果是單純性的腎囊腫,就算不治,憑著自身的免疫力也能恢複正常,但如果是複雜性的,可能會造成腎衰竭,再嚴重點就是尿毒症。但現在的診斷結果,是複雜性腎囊腫。說不定等不到法院判決,你姐姐先被自己的病拖死了。”木西沒想到會是這樣,嘴唇哆嗦起來,“不會的,姐姐不會有事,不會的!”“今天她的律師過來了,你姐姐完全不配合,她一心想替你把罪名承擔下去。你,於心何忍?”聽到後麵的話,木西的上半身一下子拔高了,怒視著我,“你彆自作聰明了。”“我真是弄不明白,人既然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想儘辦法逃離現場?這一點,如果你今天向我解釋清楚了,我保證我不會再糾纏你。”他盯著我看,久久的。“回答不上來了是嗎?因為事實上凶手就是你。”“一切都是你的猜測,你們沒有任何證據。”“你在逃避我的問題。”他收回目光,吸了口氣,“許警官,我還是那句話,你沒有證據。”“你要證據是嗎?好,我給你證據。”我推著木西,直直地往公園邊的一處荷塘而去,越走越快,他慌亂地叫了起來,“你乾什麼?”我加快了速度,車輪碾過落葉,發出清脆的聲響,一隻不知名的鳥受到掠擾,從殘荷的尖尖上,飛向樹叢中。“你瘋了!”他的聲音更加尖銳。輪椅嘎然而停,再稍稍向前一步,木西就會連同輪椅一起摔下荷塘。木西驚魂未定,臉色發白,說話時氣都喘不上來,“我知道你的用意,你無非就是想,想看我能不能突然站起來,是不是?嗬,看到了嗎?我沒有。”“你當然不會。如果會的話,就不是你了。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想過用這種方式讓你站起來。我是想讓你看看,看看眼前的這片荷塘,好好看,想到了什麼?”秋冬的荷塘雖彆有意境,但在常人眼裡,依舊是汙糟糟的一片。“想到了嗎?”我貼著木西的耳邊說,“我提示你一下,你和你姐姐遭遇過的那場暴雨,她為了救你,自己差點淹死。”木西像被施了魔法,定定地看著那片荷池,慢慢的,臉色變得悲淒了起來,唇間含含糊糊地發出一個聲音,“姐姐——”他的上半身慢慢彎了下去,雙手捧著臉,嗚咽起來。我向他遞去紙巾,他擦完,清了清喉嚨,問我:“你為什麼會緊盯著我?明明那個案子已經結了,你卻始終不肯放過我。”“我是一個警察,我……”“我不想聽這些。”“因為……你姐姐,她救過我女兒。”木西驚愕地扭頭看我,脖子處出現了細微褶痕,“我姐姐救過你女兒?”“是的。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可能在我的潛意識裡,有一份出於對你姐姐的感恩,所以,就對這起案子格外重視吧。”在一片殘荷的池塘邊,我向木西講述了兩年前麥芽受傷的事件,“如果當時不是你姐姐衝上去,護住了我女兒,我都不敢想象我女兒會怎樣?”“我姐姐護住了你女兒?”“是的,她還求那個人不要再打了。這件事情,我曾經向你姐姐證實過,你姐姐否認了,但我現在有理由相信,確實是她。”“確實是她。”木西像夢囈般地說了一句。我心弦一動,“你知道?”木西反應過來,“我不知道,姐姐也從來沒有說起這件事情。但我姐姐曾經那樣保護過我。”我將木西的輪椅往後拉,推回到了原先的地方。“你女兒叫什麼名字?”他問。“麥芽。我愛人取的,她是希望這個世界的人能夠像嗬護麥芽一樣去嗬護她吧。但是,她生麥芽的時候,難產死了。”我說完,看向遠處,心中泛起一陣思念。“你知道我的藝名是怎麼來的嗎?”“我開始不清楚,後麵知道了。木西,合在一起,就是棲,你在你的成名曲裡麵唱道:世界那麼大,我們要的隻是一個掌心大的地方,可以躲避風雨,可以迎接陽光。我用生命供養這停棲的地方。我說的沒錯吧。”木西慘淡地笑了一聲,“沒想到,居然被猜中了。”“我猜中的應該不止這些吧。”他的臉色肅穆了,然後出人意料地,當著我的麵,緩緩地站了起來,並且走了兩步,又轉身,回頭麵對我。“這個你也猜中了。”“明明已經康複了,為什麼還要依靠輪椅呢?難道要這樣偽裝一輩子嗎?”雖然一直認定木西是可以站立且能夠行走的,但當親眼目睹時,心裡依舊感覺震撼。“我是沒辦法,我雖然可以走,但是腿一長一短,慢走的話倒感覺不大,隻要步子一快,就會發現,其實一隻腳有點跛。這個瘸腿的毛病,如果媒體知道了,會無限放大。那麼我的形象就會受損。公司在我身殘誌堅這個形象上花了很大的代價,是絕對不會同意我放棄輪椅的,哪怕是做做樣子。我還知道你去過友愛康複中心,那個地方和我們公司有重要合約,出於保密原則,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可以說出真相。”我內心唏噓了一下,那天在友愛康複中心時,段副主任那火雲邪神的形象又浮現了出來。“可是,就算是這樣,你們依舊沒有足夠的證據傳喚我回去。不是嗎?”木西挑釁地看向我。我的手機響了一下,是李全給我發來了一條信息。我笑道:“真的被他找到了。”“什麼?”“我們的偵查員在你家後門邊的紅葉石楠叢中,找到了一枚的腳印。經鑒定,腳印是你的,上麵還有殘留的你母親的血跡。人算不如天算,案發前,一陣陰雨天氣倒是幫我們大忙。”木西盯著我,那眼神除了驚愕,還包含著一些看不清的東西。過了許久,他才垂下了頭,重新回到了輪椅上,“許警官,我們走吧。”“好,我會將你帶到你應該去的地方。”“請便。”木西一臉淡然地說。這神情和秦涵投案後的表情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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