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屬的信念(1 / 1)

作證 雪小妖 1615 字 1天前

李全中途有事先離開了,我等到秦涵將一些重要的客人引到家中後,才離開追悼會現場。但我也沒有立即離開風華美郡,這個彆墅區簡直就是一個天然氧吧,裡麵種植著大量名貴的樹木花草,置身於其間,令人心曠神怡。在一個竹椅上稍息片刻後,我慢慢踱起步來,思索著之前李全所說的話。秦涵今年26歲,木西今年22歲。在對自由人酒吧調查過程中,同事說過秦涵一副冷冰冰的麵孔,即便有男孩接近她,她會毫不猶豫地拒絕。理由是自己有男朋友了,但誰也沒有見過她男朋友。木西雖然常年需要輪椅,但追求者很多,都是長相、學曆都很高的姑娘,但木西從來沒有傳出與誰戀愛的緋聞。真是有點奇怪的家庭啊。秦涵送走了客人,看到我還徘徊在小徑上,主動過來跟我打招呼,我便詢問起兩年前跟麥芽相關的事情。“我從來沒有去過你們那個小區。”“可能真的弄錯了吧,那個人也許是跟你長得很像,而且那個人也戴著手套。”“沒關係,長相相似的人太多了,戴手套的人肯定也不止我一個。不過您說的那件事情,真的太令人氣憤了。您女兒現在還好嗎,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沒有,當時在醫院檢查時,是踢斷了兩根肋骨,好在孩子小,骨頭恢複得快。”“那就好。哦,案子的事情,我應該好好感謝你們的。”“電視上你們已經說了。”“我應該當麵感謝的,我想,”她停了下,看了下遠處,又收回目光,“我想做一麵錦旗,送到你們警隊。”“你太客氣,其實沒必要,那是我們的工作,應該的。”“那行,我聽您的。”她說完後,表示還有一些瑣碎的事情要處理,就離開了。可能真的不是她。我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想,麥芽知道後,肯定會覺得失望吧。離開時,我沿著噴泉的外圍,走到了最靠近秦家的那個彆墅,這幢彆墅所有的窗戶都拉著窗簾。案發之後,我們對這家進行過調查,發現這戶人家的人在澳洲。我打了個電話回警隊,詢問有沒有和這家人聯係上,得到的答複是,已經聯係上了,那個人家確定家裡安裝了監控,且一直在正常使用。但在海邊玩時,手機掉到了水裡,還在修理之中。等修理之後,那邊就會把監控錄像傳給刑警隊。另外,同事還告訴我,林福海的老婆和兒子來了,劉隊不在,問我是否能抽個時間趕回去主持大局。車剛剛駛進刑警隊,就聽到一陣女人的哭嚎聲。李全小跑著過來,告訴我人被安排在接待室裡。我剛走到接待室的門口,就看見一個村婦打扮的中年女人跪在地上,抓著一個同事的手,不停地說:“我們家老林是冤枉的,他一定是冤枉的,我求求你們,我給你們磕頭,再查查行不行?”旁邊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大男孩拉著她的胳膊往上抬,滿臉的悲憤,“不要求他們,沒用的。”我進去後,同事們都看向我,中年婦女也意識到我可能是個能說上事的人,掉過頭來,咚咚咚地雙膝跪著“走”向我,抱住我的腿,仰著頭求我,“同誌,你們再查查,我求求你們,我們家老林是不可能殺人的。”進入刑警行業來,我見到過很多次撕心裂肺的場麵,那一個個悲痛、哀求的眼神雖然令人不忍,但次數多了,再加上理性的約束,已經不會對內心造成衝擊了。但是,林福海老婆的眼神,卻戳中了我的內心。她的眼神,令我想到了電影《可可西裡》劉棟在流沙中掙紮,被漸漸活埋時的情形。人不到萬分緊迫、萬分焦灼時是不會有那樣的眼神。但那又怎麼樣呢?辦案必須理性,隻能憑證據,不能靠感覺。我拉起她,像拔起一根樹那樣,好不容易將她拉到椅子上,她屁股剛挨著凳子邊,又滑了下去,我再次和她兒子一起將她扶起來。他的兒子比起她要冷靜很多,他安頓好他母親的情緒,然後坐在我對麵,跟我談起話來。“警官,我知道你們辦案講究證據,我今天也給你們帶證據來了。”在我的疑惑中,他將後背的背包卸下來,放到前麵來,拉開拉鏈,從裡麵拿出一個筆記本,還有幾張照片和證書。他翻開那個筆記本,上麵記著密密麻麻的字數。他指著的一行行數字,告訴我,“這是我爸爸去年到今天的賬本,上麵不光記錄著日常的開支,還記錄著他彙給一些失學兒童的錢,每一筆,都清清楚楚。我們家很窮,但他還常說,這個世界上有比我們更窮的人需要人幫助。像這樣的賬本,我可以再拿出五本來,還有這些。”他吸了口氣,用袖子在臉上抹了一下,將照片推過來,那是一張像是從視頻截圖的照片,“這是我爸參與火災搶險中的情形,那一次,他救了一個老人一個孩子。你們可以查,三年前西郊服裝批發市場發生大火,我爸當時就在那裡。還有,我爸的獻血證。我爸以前每年都獻血,這兩年身體不如從前,我們就不讓他去獻了。”他認真地說著,雖然發音清晰,但感覺他喉嚨裡麵像卡著什麼東西。說完後,年輕人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嘲笑,“警官,我爸是這樣的一個人,您覺得,他會去殺人嗎?如果說,彆人把他殺了,我倒覺得更可信。”“絕對不會,絕對不會,我可以賭上我這條命,我們家老林是不會殺人的。”剛剛停歇的林福海老婆,快速地回應她兒子的話。兩個人都等著我的回應。我斟酌了一下,說道:“這些隻能證明你爸是一個好人,並不能證明你爸沒有殺人。”年輕人的臉頰微微顫抖了下,並向後退了一步,手抬起來籠了一下額頭,紅著眼睛說:“我們想請律師,但我們沒有錢,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救我爸?”“法庭會安排一個援助律師給你們,不收費的。”“不,我們現在就需要一個律師,介入案件調查,如果錯過了時機,等上了法庭,無罪辯護成功的可能性會很低。等待我爸的,至少二十年的有期徒刑,這個結果我們承受不起啊。”年輕人說完,終於克製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那對母子走後,我翻看著剛才林福海兒子留下來的東西,打開手機,查找到了西郊三年前服裝批發市場的那場大火視頻,果然在其中發現了林福海的身影。接下來的文字敘述中,講到一個施救者,分彆救出了一個老人一個孩子,然後便離開了現場,誰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曾經的救人者,可能因為一條項鏈而殺人嗎?出了接待室,我不自覺地走進了辦公室,關上門,重新找開卷宗,認真地從審視起整個案件來。回顧整個案件,偵查階段進行的相當順利。隻是到了審訊的時候,林福海一直是咬定自己是冤枉的,直到晾了他兩天後,他自己扛不住,才承認自己殺害了柳小環。仔細推敲一下,他殺害柳小環是為了那條項鏈,那他有可能去拿那條項鏈嗎?他是一個維修工,天天出入住戶的家中,如果見到住房家中值錢的東西,就想占為已有,那他肯定是乾不長的。可軒天維修部的老板娘說他已經乾了四年半,為人非常可靠。盜竊項鏈似乎並不成立,他自己所供述,那條項鏈是從展銷會的外麵,低價從陌生人手裡買來的。關於這點,他不能提供確切的證據,而我們也沒有推翻這一說法的確切理由。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劉隊走了進來,見我在看卷宗,皺了下眉,“在想什麼呢,林福海不是已經承認自己是凶手嗎?”“我總覺得那案子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的。”劉隊一口否決了我的觀點,“這個案子,其實他不承認,我也照樣零口供給他定罪。”他又湊近我,用言語敲打我,“我不管林福海老婆和兒子跟你說了什麼,但你身為刑警,辦案時必須客觀,不能帶任何的個人感情。”“零口供定罪,就一定客觀嗎?”我回擊了句。劉隊臉色沉了下去,“你注意哦,你這個態度有問題。”門口站著李全,他見裡麵的氣氛不對,不敢進來。“我覺得,這個案子疑點還有很多,我想再好好查一下,謹慎一點總是好的。”“謹慎?”他兩片嘴唇擠壓出奇怪的造型,鬆開後,“行!你倒是跟我說說,這個案子有什麼需要你重新謹慎偵查,或是你許副大隊長覺得哪些地方我們不夠謹慎的。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想再有所保留。我首先說到了林福海突然招供的疑點,談到了秦涵案發當晚所打的電話。談到林福海闖進秦家彆墅盜竊並殺人的動機。劉隊聽完,依舊板著臉,“聽上去全他媽的扯淡。”自從進入刑警隊,劉隊一直都很照顧我,我被提拔為副大隊長有他很大的功勞。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氣憤,指著我,唾沫星子四濺,“你瞎嗎?那麼多技術手段檢測出來的證據你看不見嗎?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有說服力嗎?如果個個都像你這樣,放著那麼多的有效證據不用,卻盯著點蜘絲馬跡,那我們還怎麼破案?我覺得你真應該好好檢討一下。”他說完,雙手往後麵一背,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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