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發命案(1 / 1)

作證 雪小妖 2385 字 1天前

我們對待一件事情或是一個人時,往往會先入為主,產生片麵甚至錯誤的看法。即便是作為刑警的我,也難逃這個怪圈。事情發生在這個周五的晚上。前段時間連綿不斷的雨水天氣讓人心生煩躁,不過,從今天開始,現在終於可以見到太陽了。陽光優美的波長從高大的欒樹叢中穿透到地麵,淡藍色的天色中,有著飛機留下的一道道白氣。每天下午四點半,麥芽會坐校車回家。校車一直開到小區門口的馬路上,她下車後,會獨自一個人進入小區,經過一個小廣場,用密碼鎖打開防盜門,直接進入電梯間。今天,我難得下班比較早,想親自去路邊接她。到小區門口時,那裡已經有兩個和我一起等著接孩子的婦女。她們在一起認真地討論著近些年教育改革的一些新政策,比如小初升搖號,普及高中教育等,聲音時不時地飄入到我的耳中。等待的時間有些難熬,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為什麼不躲到一邊,看七歲的麥芽怎麼回家的呢?事實上,我對麥芽回家的時間有點疑惑。總覺得時間對不上,好像校車到的時間跟她到家的時間總要相差半個小時。而正常來說,從小區門口,到坐電梯回到家,隻需要五分鐘而已。我問過麥芽為什麼會這樣,她回答我,她下了校車後,會去小廣場旁邊的商店買點零嘴,再碰上電梯比較忙之類的,自然時間就長了點。這個解釋,似乎也能說得過去,我就沒有放在心上。但今天,我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終於,校車開過來了。橙色的校車,跟在一輛綠色的公交車後麵,朝小區的方向而來。我順勢躲進了馬路旁邊的一個書報亭後麵。校車放慢速度停在小區門口,車門打開,走下來幾個學生。前麵兩個孩子衝著剛剛等待的婦女走去,接著,從車上又下來一個高個子男生,應該是高年級的。最後下來的是麥芽。她還是早晨出門時的穿束,藏青色的套頭衫上麵有著粉紅色的心形圖案,下麵是格子短裙和黑色的打底褲,腳上是一雙紅色的小皮鞋,白色的蕾絲襪裹到腳踝處。她兩隻手扣著書包的背帶,一直朝家的方向走。看到她那幼小而嬌嫩的身影,我心裡的憐愛慢慢漾開了,真想上前給她一個驚喜,然後牽住她的手,一起走回家,但我還是克製住了。就在她一個人快要走到了小廣場的儘頭,我發現她突然拐彎了,順著一條逼仄的甬道,離電梯間越走越遠。她要到哪裡?我連忙跟上去。周圍的人變少了,也沒有什麼遮擋物,為了不讓她發現,我儘量等她走到路的儘頭,再飛快地上前,然後挨著牆的拐角,小心地探頭尋找她。那個小小的身影在夕陽斑駁的光圈中,越走越遠。她的步伐十分熟稔,令我感覺她平日都是按這條路線走回家的。我繼續跟著,終於看見她進入了那幢樓西麵的電梯間。從那裡自然也是可以回家的,但要浪費很長時間,即便上了樓層,也得通過一個長長的回廊,才能回到家。那回廊處於在樓層的中間位置,走動時,需要不停地跺腳或大聲咳嗽讓頭頂的感應燈亮起,不然,回廓裡麵就隻有應急燈那綠色光,在黑暗中幽幽地亮著。為什麼明明隻需要五分鐘就可以到家,她偏偏要繞一大圈?電梯的指示箭頭不停地向上閃爍,最後停在了我家的樓層。麥芽下一步就要用鑰匙開門了。我依舊在電梯間裡麵思索著,她這麼做的原因。很快我就弄清楚了。在小廣場到之前那個電梯間,有一個兒童遊樂場。裡麵有一些滑滑梯、蹺蹺板、秋千之類的娛樂設施,每天,都有很多孩子在那裡玩耍,大人們在旁邊陪同,那裡也是小廣場最熱鬨的地方。儘管那個小型的遊樂場周圍種植著一圈茂密的木槿樹,但麥芽寧可繞了一大圈,也不願意經過那裡。事情整整發生兩年了。她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關於那件事的隻言片語,我以為她早就忘了,沒想到,她內心的傷痛從來就沒有愈合過。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不由一番自責。為了不讓她懷疑什麼,我又等了一會兒,才回了家。“麥芽,爸爸回來了。”打開門,我高聲地說。麥芽正在客廳寫作業,抬頭看了我一眼,“爸爸你今天回來的真早。”沒有半點欣喜。我在想,會不會我在樓下呆的時間太短了,讓麥芽懷疑了什麼。她可能在想:糟糕,差一點就被爸爸發現了。我動作有些誇張地挽起袖子,歡呼道:“今天爸爸給麥芽做幾道拿手菜。”“嗯,好啊。”她這才活躍起來。“來,給點鼓勵。”我討好地將臉湊過去,她軟軟的嘴唇貼上來,親在我的臉頰上。冰箱裡麵的食材現成的,雖然我是一個單身男人,但因為有孩子,所以經常買一些菜回來儲藏著。我將昨天從冰凍層轉移到保鮮層的牛肉和蝦拿了出來,開始清洗。正在剔著蝦腸時,手機響了。我擦擦了手,按下手機接通鍵,裡麵很快就傳來了兩句話,我回道:“好,我現在就過去。”掛了電話,我看了一眼廚房的料理台,無奈地吹了一口氣。一轉頭,麥芽正站在廚房的門前。“爸爸你要走了嗎?”“是啊,”我走過來,抱歉地蹲下去,“爸爸有很重要的事情,改天再給你做好嗎?”麥芽點了下頭。“爸爸今天可能會忙很晚,我想讓白奶奶來陪你好嗎?”白奶奶是住在隔壁的一個退休老教師,兒子女兒都在國外,平日裡麵我不在的時候,白奶奶就會幫忙照顧麥芽。麥芽又點了下頭。她看著我換鞋,我準備推門時,她很貼心地說道:“爸爸,你要記得吃飯哦。”“會的,寶貝”我親了親她的額頭,出了門。案發地是離我家五公裡不到的一棟名叫風華美郡的高檔彆墅裡。那個地方曾經是一個城中村,後來被開發商開發成了彆墅區,每幢彆墅的價位高達一千萬左右,在那裡居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的成功人士。今天發生命案的是,位於彆野區西北角的一幢彆墅裡。我趕到的時候,那幢彆墅門口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一輛擔架從裡麵被抬出來,一個法醫對隊長劉昌明說了些什麼。我上前後,法醫朝我點了下頭便走了。劉隊見我來了,說道:“知道你不太方便,但你這個副隊長剛提上來,有命案不到場,下麵的人會說閒話,所以還是把你叫過來了。死者名叫柳小環,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在清浦社區當一名義工。死於他殺,死因是肺部被利器刺穿而死,一刀斃命。凶器是一把彈簧刀,已經被當證物收集。法醫初步給出的死亡時間是下午五點十分到六點十分之間。報案人是她的女兒,下班回家發現後發現她媽被殺,便報了警。”他說到這裡,扭頭朝彆墅裡麵看去。順著他的目光,我看見一個身影正坐在彆墅客廳的沙發上,頭低著,臉埋在臂彎裡麵。“你去給她錄錄口供。”劉隊說。我走進客廳,坐在她相鄰的沙發上,與她保持著九十度角。她長相清秀,一頭烏亮的頭發在肩膀處傾瀉下來,儘管此時孤力無助,但眉宇之間還是有一股難以親近的感覺。令人疑惑的是,此時才是初秋,她卻戴著一副黑色手套。“你好,我叫清浦刑警支隊的副隊長,我姓許,現在,有一些問題想向你了解一下。”她抬起頭,滿臉的淚跡,右手撩了一下額頭濕嗒嗒的頭發,哽咽地說:“問吧。”“首先說一下你的姓名,職業。”“秦涵,鋼管舞舞者。”“平常一般在哪裡工作?”“自由人。”那是全市比較有名的一個酒吧,我曾經因為辦案去過,裡麵確實有鋼管舞表演,但我本人沒有看過。“家裡有哪些人?”“我、我媽媽,還有我弟弟。”“你是幾點到家的?”“五點半左右吧,我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到家的。”“你們晚上不上班嗎?”在我的印象中,鋼管舞表演一般都是在晚上。“我是回家吃飯的,等到八點的時候,再去自由人一直到淩晨兩點才能回家。”“你到家之後,發現了什麼?”“我剛進門,就聽到樓上有什麼聲音,然後我就上樓,發現我媽的臥室門開著,我進去一看,發現我媽就倒在裡麵,我叫了她,但是她已經……”她說到這,說不下去了,雙肩抖個不停。我將桌麵上的抽紙盒移到她麵前,她抽過一張,優雅地擦了擦眼淚。見我盯著她的手,她主動提出:“看看我的手吧。”她先是拈著手套的尖尖,像脫皮一樣,將右手緊貼的手套脫了出來,露出一隻白皙且嬌嫩的手。可是,在她將左手的手套脫下來時,我呆住了。她的左手竟然是義手。冰冷的、米黃色的塑膠義手,關節處可見一些金屬的暗扣。“你一年四季都這樣戴著手套?”“是啊,我已經習慣了,”她淡淡地說,情緒穩定了很多。“手怎麼弄的?”“小時候不小心摔的。”“看來當時摔得挺嚴重啊。”我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以前沒有錢,直到近幾年才裝上的。”錢?我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這房子你們家什麼時候買的?”“三年前。”她停了一下,“這房子是我弟弟買的。”“你弟弟是做什麼工作的?”“他是個歌手,現在很火,木西,你聽說過嗎?”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呢?木西是現在歌壇最炙手可熱的歌手之一,但我還是問了句,“是那個唱《逍遙遊》的木西?”“沒錯。”她的臉上呈現出一抹自豪的光彩,“我這義手也是弟弟出錢給我買的。”印象中,歌手木西大約是前幾年紅起來了,他的嗓音獨特,滄桑且穿越力強。雖然長年坐在輪椅上,但卻擁有千萬粉絲,時常登上各大媒體的頭條。時間緊迫,我將話題引到這次的命案上來,“你回到家時,除了看見你母親倒在地上,還有沒有其他的發現?”“有,”她回憶道,“家裡很亂,東西翻得到處都是。”“有沒有少什麼東西?”“少了一條鉑金項鏈。是弟弟春節時送給我媽媽的新年禮物,當時好像是一萬元。平常那條項鏈就在我媽媽的房間。我想小偷應該是進入我媽媽的房間行竊時,被我媽媽發現,就捅了我媽媽一刀。”“小偷?”“我覺得應該是。因為我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一個男人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我心頭一震,“說具體點。”她蹙了蹙眉頭,可能覺得做到“具體點”有點難度,“那個男人跑得挺快,他直接從我身邊溜過,然後就下樓了。”“從大門出去的嗎?”她不確定地搖搖頭,“不知道,因為當我緊跟他下樓時,發現人已經不見了。”“他出來時,手上有沒有拿東西?”她想了想,“應該沒有。”“那把彈簧刀你以前見過嗎?”“見過,是我們家的,平常放在一樓的儲物間,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了我媽媽的臥室裡麵。”“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小偷的長相?”“嗯。”這次她回答得相當篤定,並說,“我見過他的臉,五十歲左右,中等個頭,偏瘦。你們一定要抓住那個人,我媽媽不能就這樣白白死了。”她悲淒的神情又回來了。“平日裡麵,你媽媽,或是你、你弟弟有沒有與人結怨?”她想都沒想就搖頭,“不可能,從來沒有過。”“你們家安裝監控了嗎?”“沒有。原本是有的,但後來擔心黑客把我家的監控密碼破了,曝光我弟弟的私生活,所以,又拆了。”我四下看了看,分彆在客廳和院門口,找到了兩個攝像頭,但接口都拔了出來。結束了和秦涵的談話,我上樓到案發現場看了下。柳小環臥室處於彆墅的最北麵,臥室的中央處用粉筆畫了一個人形。有一道很深的血跡,直通向陽台。現場淩亂,板凳傾斜著,啤酒瓶滾在地上,裡麵的液體和血液混在一起。陽台處墨綠色的窗簾閉著,上麵沾著血。如果將窗簾打開,可以看到一個人工湖,湖麵上有人在泛舟。“看情形,人應該是在陽台處中的刀,然後爬到了臥室中央的位置斷了氣。”劉隊來回踱了幾步,“你那邊怎麼樣,死者女兒有沒有透露什麼線索?”“死者的女兒說,她進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可疑的人,兩個人照過麵,我覺得可以試著出一張模擬畫像。”“好,你安排吧。我去找人把這片區域所有的監控都排查一下。”就在這時,我們聽到樓下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劉隊撩起窗簾的一角,一輛寶馬車停在了秦家彆墅門口。司機先下車,從後備箱裡麵拿出一個折疊的輪椅。另一側車門同時打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男子被人攙扶著下了車,司機一直在旁邊做著預防的動作。那個男子就是木西,以前在電視和手機裡麵見過,沒想今天竟然在生活中遇見了。他身材修長,穿著韓式的服裝,頭發很淩亂,但這種亂,似乎又不同於一般的亂,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藝術氣息吧。雖然頭發遮住了大半邊臉龐,但我還是能從他顫抖的肩頭,感受到他的悲慟之情。待木西的身體坐上輪椅後,助理便推著木西朝裡麵走。他的輪椅剛剛躍過警戒線,便對身後的助理說了什麼,助理鬆開手,回到那輛寶馬車內,車很快離去。“這不是那個叫什麼來著……”劉隊卡在那裡了,我說了一個名字,他馬上接上來了。並感歎道,“沒想到這是他的家啊。”“看來我們這次的壓力會很大,媒體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案子的。”我不可置疑地說。劉隊神色凝重地嗯了一聲,拍拍我的肩膀,“得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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