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完全傻掉,雙腿像被吸住動彈不得。她以為自己會被撞死。真要是死了,心就不會這麼千瘡百孔,不用再去堅強。活著,是很累的一件事。她很努力了。好在轎車最後一刻偏離方向,輪胎轉移,車身擦著江念身體而過。汽車在幾米處徹底熄火。司機下車劈頭蓋臉大罵:“小孩大街亂跑,管不好看不好就呆家裡彆出來!真是他媽的晦氣找撞!”又罵罵咧咧幾句,罵聲驚動了男孩家長。他們跟聊天朋友一起趕過來。顧行南最先到一步,他奔過去急忙把渾身僵硬冷冰的江念拉起來。顧行南接過孩子,送他父母手中。男孩父母跟江念感激道謝,問江念:“你有沒有事,真的太謝謝你了。”江念低著頭木納站著,完全沒一絲反應。顧行南張開手臂攬住江念,把人擁進懷裡,他失而複得的摟住她,心情複雜難言。江念依舊不動。顧行南吻了吻江念發心,低喚:“念念?”小男孩兩三歲,還不懂事,見江念傻愣愣不動,也不會回答大人話。他撲閃撲閃眨了眨眼,扭頭奇怪問爸爸:“爸爸,這個阿姨是個傻子嗎?都不會說話。”男孩爸爸聞言一臉尷尬,板起臉立馬訓斥:“快跟阿姨道歉!說對不起!童童,要不是這位阿姨,你就要進醫院打針了。”聽到打針,小男孩脖子一縮。他乖乖道歉:“對不起阿姨,我錯了。”顧行南懷中的江念依舊無聲。顧行南知道,江念是沒緩過來。她整個手腳都冰冰涼涼。他回應對方:“孩子沒事就好,我女朋友估計嚇著了一時半會兒難以反應過來。你們帶孩子回去吧。”客氣道謝了幾句,對方就走了。顧行南沒急著帶江念走,他低頭望著江念,她整個臉色蒼白毫無生氣,像個隨時脆弱易碎的娃娃。江念頭發濕漉漉的散亂在肩膀兩側,他伸手一點點把江念頭發捋順。最後,顧行南擁住江念。說不清楚現在什麼感覺,他的心口又震懾又刺疼。他真的心疼他的江念。心疼了這個小傻子,心疼他的傻姑娘!車衝向江念那刻,顧行南當時腦中唯一僅存的念頭:江念不能有事!不可以出事!甚至他下一秒就要衝過去,推開江念跟孩子。幸運在,司機刹車及時,大家沒事。顧行南劇烈跳動的心口微微一點點的緩下來,他輕歎口氣,承認了一個事實。他擔心江念,害怕她出事。他已經愛上了江念。或許更早,早到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愛上的。是他顧行南自己,察覺的太遲鈍。一分多鐘後,江念雙腿軟下來。腿一軟,她撐不住身體下滑。顧行南摟住江念的腰,他一句話沒有說,彎腰抱起軟綿的江念回到車上。兩個人身上都濕漉漉的,車座座椅粘了水,顧行南並不介意。把江念輕放進副駕座位,顧行南傾身扯過安全帶低頭給江念係上。他沒走,站車門外又找出一條毛巾。“乖,擦一擦臉。”江念麻木不動,不接。顧行南看著江念一會兒,他歎息聲,眼裡有無奈,還有更多說不清的情愫。他手掌放在江念頭上輕輕的來回輕撫了幾下,隨後關了車門。繞到另邊上車,顧行南隨意擦下頭發。沒急著走。他沉默半晌,才側頭望向江念,聲音低緩沙啞的開口:“知不知道你衝出去那一刻我有多擔心。念念,以前是我不對,傷害你很多,是我顧行南混蛋了,這點你沒說錯。我真的希望,以後你好好的。”頓了兩秒,顧行南說:“我真的很心疼。”江念張了張嘴,喉嚨好痛。什麼都沒說。顧行南驅動車離開。怕江念胡思亂想,想調節一下車內氣氛,顧行南打開音樂。江念一動不動,望著窗外。所有外在似乎都跟她隔絕,無關。她把自己封閉在自己世界裡,隻有自己一人。直到一首歌——在播放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本來顧行南覺得這首歌傷感,要換掉,卻無意看到江念的情緒起伏,她似乎有了反應。顧行南就沒換。江念聽著,安安靜靜的聽。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那句,“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擁有。”她想,顧行南對她,是不可擁有的。他是雲端的飛機,矚目萬丈。而她,是墜毀在地麵的殘骸。她和他,隔著的不僅僅是山高水遠。更何況,或許顧行南的心,每時每刻都被江嬈在占有著。她擠不進去分毫啊。所以,放棄吧。江念,就從來當沒愛過顧行南。就當從來沒有愛過他。江念眼角無聲濕透,她沒有任何的聲音。直到——“念念?”這是顧行南喊的第三遍。江念一直沉浸在思緒中,剛才並沒聽見喊她。紅燈車停下來,顧行南握住江念左手,他放到他唇邊低頭親了親。江念轉頭看顧行南。顧行南右手緊握著江念左手不放,他單手扶方向盤,車燈下,他側臉線條深邃英俊。江念近乎失聲:“你要跟我說什麼?”她知道,顧行南有話說。等綠燈亮,啟動車,顧行南目視前方,緩緩出聲:“我收回我說過的混帳話。念念,你還願意,我們結婚吧。”江念不知道,顧行南看到了她的照片。是江念在韓國婚禮上,一個參加朋友婚禮的明星粉絲無意拍的。原本拍新郎新娘,無意就拍到了江念。那天,江念穿了一身淺藍色套裙小西裝,黑色海藻般的長發鋪背,雙腿白皙修長,加上氣質吸引人,就格外引人注目。那個人就拍了幾張江念的照片。並發到朋友圈。配字:哪裡下凡的仙女小姐姐?!後來,圖片就傳到那個明星手裡,又被經紀人一發,褚子越就看見了。他拿給顧行南看。褚子越指著一張江念放大的側臉輪廓,問顧行南:“江念的眼神怎麼那麼傷?”又分析說:“彆人結婚,照理說江念應該眼中是高興祝福或很羨慕才對,你看江念的眼神,不對勁啊。怎麼看著這麼無望死寂的,看的我都要心疼難過了。真想抱抱江念。”顧行南當時看了沒說話。他把照片保存下來,留手機上。江念那個眼神,安靜中透著悲傷,沒有任何轉機的絕望。顧行南有第一眼的心疼。他想起來他說過的話。顧行南告訴過江念,沒考慮過結婚。也親口對她說過,喜歡你沒錯,但沒說過就會娶你。他的話,江念應該都記得。所以,她現在悲觀。都因他。……江念等了好久他的這句話,一直沒有等到。現在,她等到了。聽到那一瞬,江念想哭。但她沒有哭。過了好久,江念低低的說:“我不想結婚了。”她把手從顧行南手中抽出來,不再說話。顧行南照顧江念情緒,他也沒再出聲。顧行南帶江念回了自己公寓。江念不肯,顧行南二話不說把江念抱下車,他一路抱著江念,進電梯,再抱上樓。進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間。顧行南找了一件他的睡衣給江念,“先去洗熱水澡,把身上濕衣服換了。”江念沒接。顧行南走過來要幫江念脫衣服,他口氣清清淡淡的,“不願意的話那我幫你洗,我們兩個一起洗也行。”江念身體一僵。顧行南注意到了,他揉揉她頭發,“你要繼續穿濕透衣服不換也沒關係,我沒說我是正人君子。江念,我是個男人。”這句激將法管用。江念抓起衣服走了。顧行南看她的背影,提醒一句:“彆光腳,地板滑注意著,我的鞋門口有。”又想起,“注意下膝蓋,有傷口的地方儘量彆沾水。”江念關了衛生間門。確認江念在洗澡,顧行南回臥室換掉濕衣服出來丟進衣服簍裡,拿著車鑰匙又下樓一趟。他得去藥店買藥膏。江念腿上有傷。來回用了二十分鐘。去時在車上,顧行南用手機訂了餐廳外賣,都是江念喜歡吃的菜。一份雙人蒸蝦,一份排骨海帶湯,兩份青菜素菜,外加祛寒湯和蛋糕點心。離開藥店,他順路又去女裝衣服店買了幾套衣裙帶回。江念洗的久,洗完出來外賣也到了。看了餐桌一眼,不覺愣住了。顧行南一身淺色居家服,他坐在餐椅前,正慢條斯理的去蝦殼。他麵前盤子裡都是乾淨的蝦肉,一個個完整的,未動過。看到江念,顧行南起身擺筷子,“過來吃飯。”顧行南將他麵前的蝦盤端到她座位上,起身去拿碗,“彆愣著,趁熱吃。一會兒涼了就腥。”顧行南去了廚房。江念盯著那盆碗裡的蝦仁,眼眶熱熱的。她強壓下去脆弱。顧行南拿了兩隻碗出來,江念還在原地站著。顧行南看了她會兒。江念沒要吃的意思。顧行南手撐在餐桌上,注視江念,他語氣跟他的眼神一樣,很柔和:“不餓嗎?過來,吃飽了心情就好了,等會兒吃完了早點睡。”到底江念是沒吃。結果是,顧行南陪她餓著。夜裡,江念睡在顧行南的床上。顧行南的公寓隻有一張大床,他留給江念,沒說自己睡哪兒。江念身心疲累,什麼都不管了。也沒力氣精力抗爭什麼。既然有地方睡,她就早早睡了。江念做了夢,睡夢中,江念哭了。眼淚打濕一片枕頭,滴到顧行南手背上。顧行南沉默無聲坐在床沿,他漆黑的眼眸靜而沉的望著江念。歎口氣,他小心翼翼用手指給她擦眼淚,怕弄醒了她。他現在舍不得江念哭,可更舍不得把她弄醒。他不知道,江念的心到底多傷。會在夢裡哭的那麼疼。眼淚怎麼都擦不完。寂靜深夜,顧行南低聲說:“對不起,以前我錯怪了你。”他低頭親吻江念眉心。“對不起,念念。”半夜,睡的迷迷糊糊,江念醒了。有人抱她。熟悉又陌生的體溫,令江念身體緊繃。她隻穿了顧行南的睡衣,裡麵沒有文胸內衣,這會兒,後背被顧行南緊貼著。他的身體燙了她心。感覺到江念身體發抖,顧行南低聲安慰:“彆怕,是我。”江念心思一恍,她冷聲:“彆碰我。”顧行南手一滯。下一瞬,他摟住江念一個翻身,江念趴在了他胸口上。江念的頭發垂下來,落在顧行南臉上。顧行南輕撥著她額間頭發,聞著她發絲上馨香的味道,他嗓音低淡溫柔,在夜裡格外的動聽蠱惑。“念念,我從來沒把你當過江嬈。在我眼中,你們兩個不一樣,是千差萬彆的類型。我跟你說過,我喜歡有才氣聰明的姑娘。念念,你就是。我現在知道,我犯過多麼嚴重的一個錯誤,希望還來得及彌補。”沒聽到江念說話,顧行南繼續說:“我的念念漂亮也勇敢,又這麼漂亮,這麼一個好姑娘,我怎麼舍得放過你說。”他從枕頭下麵拿出一枚戒指。認真戴到江念右手的中指上。輕碎閃亮的鑽石,明媚溫暖,刺疼了江念一顆心。“先戴這個,以後你願意了,再給你換婚戒。”江念眼淚滴落下來。一滴滴,眼淚砸在顧行南臉上。砸進顧行南心裡,讓他心臟抽著疼。顧行南捧著江念的臉,他眼中有心疼,不忍再看江念沉默破碎的淚意,他扣住江念後腦勺壓下來,他吻住江念。“彆哭。”“彆哭,念念。”顧行南吻著江念,聲音低沉沙啞,他說:“嫁給我。念念,做我的顧太太,當我顧行南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