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又是下雪天,路上租出車不是很多。好不容易攔了一輛,緊趕慢趕的江念,還是比約定的時間遲到了十幾分鐘。江念向來守時。因此,她心裡滿是愧疚和不安。“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一下車,看見出門迎她的男人,江念小跑上前,停在他麵前微喘著氣說。見顧行南沉默著,她又急著補充,“路上車少,一直沒打到車。”顧行南注視著她。因跑著過來,她的臉蛋泛紅,頭上落著還未融化的雪花,紮高束著的馬尾辮發尾隨意的搭落在右肩上。巴掌大的小臉,軍綠色纖薄的羽絨衣襯的她膚色雪白,她眼含歉意的望著他。看得出來,她和上次一樣,素顏。沒化妝。甚至連個包都沒有。現在女孩子出門不應該都是隨身帶個包,裝些化妝品,飯前飯後補補妝,尤其還是像今天赴男人約這樣的場合。顯然,江念沒有。她跟那些想方設法約他出來吃飯的漂亮女孩不同。一點都不同。不過,她的底子確實不錯。膚白,漂亮,年輕。或許這就是優勢。顧行南微微一笑:“沒關係。菜我已經訂好了,我們進去吧。”江念點點頭。一進門,十足的暖意撲麵而來。一路跟隨著顧行南入座後,江念覺得微熱,就脫掉了羽絨服,隻穿著裡麵白色的高領毛衣。見顧行南看她,她也沒不好意思,問他:“你不介意吧?”顧行南知道她問什麼,笑了下:“又不是什麼都沒穿,我介意什麼?”江念愣了下,反應過來後臉一熱。顧行南倒是一臉坦然,隨口問:“怎麼不開車過來?”江念簡答:“沒車。”顧行南看她一眼,沒說什麼。隻是淺淡一笑,招手叫來服務員眼神示意可以開酒了,等服務員離開後,他看向江念,“是嗎?看著不像。”不像沒錢人嗎?江念隻是笑笑。注視著一身黑色襯衫,黑色外套的顧行南,江念從來沒有覺得黑色這麼耀眼過。顧行南長得很好看,一眼看去就是很帥氣的那種。再配上他的一身黑,就深沉的厲害,顯得人內斂又穩重。他看上去,帥氣睿智,風趣沉穩,平和理智。這是江念對顧行南的第一印象。她想,像顧行南這種言行舉止都渾身散發著成熟魅力的男性,應該是眾多女孩心中標準的男友形象吧。其實,江念更喜歡白色。白色看上去簡單,乾淨。看著帶著一次性透明手套,熟稔的去著厄爾多斯白蝦蝦殼的顧行南,江念想起什麼,直接開口問道:“你怎麼有我的號碼?”顧行南不答話,隻是安靜的去完第六隻海蝦殼。去掉手套,將麵前裝有乾淨蝦肉的白盤子遞放到江念麵前,他才緩緩開口:“上次撿到你的手機,發現沒密碼鎖,就自作主張的打了我的號碼,然後存上了。”江念看他,心想我怎麼沒發現?看到麵前的盤子,江念愣住。腦海中還沒搜索到這是哪個電視劇,哪個生活當中遇到的泡妞套路,就聽到對麵的顧行南說:“怕你矜持放不開,所以我就乾脆替你剝了。彆多想,你直接吃就行了。”他這麼一說,江念倒也不矯情,不客氣的就吃了。沒想到她這麼直接,好歹客套一下都沒有。顧行南一愣後,不由得笑了笑。江念問:“你笑什麼?”顧行南說:“你跟彆的女孩有些不一樣。”江念說:“看來,你約過的人挺多的。”顧行南沒答話。江念不再說。過了會兒,顧行南北開口:“你酒量挺好。”看著她麵前的酒杯,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第三杯,還已經喝去了大半,就剩了底兒。江念輕應:“嗯。”抬眼見顧行南似乎還在等著她說未完的話,她淺淺一笑,輕聲說:“見的客戶多了,自然而然酒量就練上去了。以前,喝一點兒都會吐。後來,習慣了就好了。”顧行南眉心蹙了下,抬起眼:“拚命練酒做什麼,你應該不需要。”依她的身份和家庭背景,怎麼都不會輪到需要拚命練酒來維持著什麼。就像江嬈一樣。父母的寵兒,嬌貴的千金,要什麼有什麼。衣食無憂,根本不必為生活為金錢所發愁。想到江嬈,顧行南深沉的眸光起了細微的變化。端起酒杯,很快他又放下,叫服務員上了一杯檸檬茶。看著和江嬈有幾分相似的江念,顧行南並不打算告訴她,他認識她的妹妹。他唇邊不著痕跡的自嘲一笑,對於江嬈,他又何止是認識。忽然就想抽煙了,心情有些不好。江念自然沒注意到顧行南眼裡的情緒變化,隻是說:“為了生存。”她又問:“既然你不喝酒,為什麼要開酒?”也不知道顧行南有沒有在聽,江念沒見顧行南回應,抬起頭看他,見顧行南正盯著桌旁的酒杯邊緣沉思著什麼。江念低下頭,不再多言。飯後,顧行南送江念回去,江念沒多推辭,直接上了他的銀灰色攬勝。顧行南倒好車,一手打著方向盤,邊問:“住哪兒?”江念報出地址。“西城?”顧行南扭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住那兒?”他本想問怎麼不住在江家。西城位置相對來說有些偏,住那兒的人大多數都是外地來的上班族。轉念一想,他問太多又有些唐突。畢竟,他們還不熟。江念隻是一笑:“那兒的空氣好。”顧行南也跟著一笑:“沒去過西城,不清楚。”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在江念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出神之際,忽然聽見顧行南說:“你手機給我。”江念沒反應過來:“嗯?”顧行南又說了一遍,“你手機。我用下。”雖有疑問,但江念沒說什麼,將手機遞過去。她手機沒有設鎖。顧行南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接過4.7寸屏幕的手機,修長的手指輕快的滑開屏幕,打開微信頁麵,抬頭看了眼路況,隨後低頭快速的輸入一行英文。江念聽到車前他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隨後她的手機就被顧行南遞了過來。江念聽到他說:“你微信好友不少。”“嗯。”江念回答,“大多數都是客戶。”還是男客戶。顧行南心想,嘴上倒沒說,隻是淺笑一下,問道:“設計婚紗的?”他剛才看到她的頭像,出於好奇點開了主頁麵,隻是隨意掃了一眼,發現都是一些鉛筆素描的各種款式的婚紗主圖。江念搖頭:“不是。”對上顧行南疑惑的目光,江念淡淡一笑:“你這人不太禮貌。”顧行南一愣。起先沒反應過來,隨及明白江念意有所指,他咧嘴一笑,倒是沒看出一點的不好意思。撇了一眼後視鏡,顧行南方向盤向左打彎,車駛向另一條主路上,隨後提了速度。他開車有些快,江念有些擔心。不過看到路上沒什麼車輛,地上也沒積雪,她就放寬了心。見他不說話,江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車內氣氛一時有些僵硬和沉悶。她本就話不多,不善交際和聊天。一般彆人主動問起,她會多說幾句,要是彆人不問,她就不會開口。久而久之,她的性子越來越淡。淡的要不是她有一張漂亮,無法讓人忽視的臉在那兒撐著,估計她的人就被人遺忘了。他不開口,她似乎過於安靜了些。顧行南撇了她一眼,又專注的開快車,嘴上問:“怎麼不說了?”江念看他:“說什麼?”顧行南唇角似笑非笑著:“隨便說什麼,都行。”江念一時沒接話。期間,顧行南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他隻是看了一眼沒接,後來乾脆一打來就掛掉。乾脆利落,一點都不帶猶豫的。江念注意到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儘管這是第二次見麵。顧行南給了江念的感覺是——他笑的時候,人是帥氣溫和的,容易接近,絲毫不會讓你產生壓力。然而,他一旦收起笑意,麵上不悅的時候,整個人就顯得深沉微帶著幾分冷漠。江念沒讓顧行南送到樓下,隻是在小區門口下了車。外麵的涼意讓江念瑟縮了下,雪似乎下密了些。江念回頭,想說謝他送她回來,隻是恰好顧行南的手機又響了,他就沒下車,順手接了電話。江念聽到他語氣不善的說:“找我什麼事?”那邊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顧行南生氣了,臉色冷涼起來,聲音陡然高了幾度:“我再說一遍,也是警告!你給我聽好……”江念沒再聽下去,也沒打擾他,隻是替他關了車門,靜然離開。夜已深了,外麵已經沒什麼人。沒走多久,她拿出手機,給他回了一條微信。“顧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你的招待。費心了。”一兩分鐘,她回頭,門口那輛銀灰色的車依舊停在原地。等江念走遠,再次看去時,沒有了車的蹤跡,顧行南已經走了。低頭看了下手機,屏幕一片空白。他沒有回她的消息。空中雪花洋洋灑灑落下,江念伸手接了一片,看著雪花在手心的溫度上悄然融化。她笑了一下,自顧離開。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擦乾了頭發,江念坐在桌前拿著畫筆,埋頭畫著她剛想起來的一個創意。畫著畫著,人物臉還沒勾勒出,腦海中突然就跳出了顧行南的臉,江念的心口驀地一跳,手指頓住。盯著白紙,她唇角淺淺一彎。重新抽出一張,一點點畫著記憶的輪廓。等到困意襲來時,江念看了下時間。淩晨十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