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會兒,掛完電話後,易懷澤想了想,點開了外賣軟件,點了個營養套餐,憑著下午的記憶輸入了徐安安家的地址,下了單。半個小時後,他已經坐上了飯桌,收到了徐安安的微信:“外賣是你點的?”他回:“嗯,好吃嗎?”“好吃,特彆特彆好吃。”緊接著,她又發了一句過來:“謝謝你。”“不客氣。”“跟誰聊天呢,笑那麼開心?”易湘林觀察了他好一會兒,忍不住問。“沒有啊。”他趕緊按滅了手機屏幕,蓋在桌子上,“看到一個好笑的圖片。”“吃飯就吃飯,彆玩手機了。”易奶奶右手不方便,隻好把菜往他麵前推,“來來來,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多吃點。”“奶奶,您不用管我,在姑姑家,我還會客氣嗎?”“……”翌日早上,徐安安的病好完了,精神抖擻地去了酒店。範延濤組織了各部門的管理人員開會,主要說了一下接下來兩個月的大致工作安排,隨後商量了一下旅行團建的地方。“兩天的時間不多,為了讓大家玩得儘興,休息夠,遠地方就不考慮了,想想看原海周圍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或者鄰市也行,大家踴躍發言,我們好好探討一下。”辦公室裡嘰嘰喳喳討論開了,徐安安這兩天雜事太多,懶得去浪費腦筋,打算等著大家安排。中途不知道誰提了一句:“我聽說苑溪山山清水秀的,風景特彆好,去年還開了個農家樂,你們有誰去過嗎?”“我去過,不過有幾年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苑溪山沒什麼好玩的,和普通的山一樣,更何況,去年去的索石崖也是山,我們再挑個彆的地方吧。”一直不出聲的徐安安聽到這話,忍不住插了一嘴。苑溪山,她可不想再去一次。“也是,那我們再想想彆的地方吧。”大概又討論了十分鐘,有個南州的同事提議,她老家有一個背靠山的野生海灘,遊人不是很多,海灘卻很漂亮,早上可以上山看日出,傍晚可以在海灘看日落,絕佳的旅遊景點,於是大家就愉快的決定了。 晚上八點下班,徐安安看時間還早,猶豫了片刻,給謝遠洋發了微信,約見麵地點。這兩天,她已經調整得差不多了,和謝遠洋的事情還是早解決早完事。到了約定的餐廳,謝遠洋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裡,見她來了,趕緊起身招呼她,待她坐下後問:“喝點什麼?”“一杯白開水。”她這話是對旁邊的服務員說的。徐安安從剛剛看到他就注意到了他臉上的幾塊青紫,一看就是被人打的,她心裡有點痛快,卻沒有在這個上多做文章。謝遠洋倒是沒什麼異樣,就像平常一樣紳士的把菜單遞給她:“你看看,想吃什麼?”“不用了,我吃過晚飯來的。”徐安安麵無表情地說,脊背挺得筆直,“今天約你見麵,有一些話想說。”謝遠洋放下了菜單,看著她沒說話,似乎在等她的下文。服務員端了一杯白開水放在徐安安麵前,她看都沒看,微不可聞地吸了一口氣,儘量控製自己的脾氣說:“我們認識也快兩個月了吧?”“嗯,快了。”對麵的人點了點頭。“這兩個月來,我都沒辦法愛上你,我覺得,我們是時候結束了。”謝遠洋看著她沒說話。徐安安放在桌下的腳下意識的翹起了二郎腿,下巴也抬高了些,把自己事先組織好的語言一骨碌地說了出來:“謝遠洋,你這人其實很討厭知道嗎?表麵上看起來一本正經,彬彬有禮,實際上就是木訥,不懂風情,我每次跟你出來約會,都特彆痛苦,早就想跟你攤牌把你踹了,不過因為是我提出來交往的,不太好意思說,也怕傷你自尊心,所以才拖著遲遲沒說,但我現在累了,也不想跟你耗著了,我們就這樣結束吧。”其實她想說的是“滾吧,王八蛋,想騙老娘婚,當真以為我好欺負是不是?人渣,禽獸,下地獄去吧。”如果可以的話,她還要踹上兩腳,扇他兩個耳光,來解自己心中憋悶著的氣。奈何她不能捅破,因為自己的教養,也為了自己的麵子,在謝遠洋麵前,她必須像個女王一樣,高傲地離開,而不是可憐巴巴的落荒而逃。從開始看到徐安安的態度,謝遠洋隱約猜到了她或許知道了什麼,隻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反而有一種釋然了的感覺。謝遠洋從容不迫地端起麵前的水喝了一口,然後才道:“好吧,我知道了。”他這種淡定的態度讓徐安安不是很舒服,本來還期待他問原因,自己再借機損他一下,結果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了話題。徐安安咬了咬牙,逼自己站了起來,再坐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痛罵他一頓。“那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謝醫生慢吃。”說著,她拎上包轉身走了。“徐安安。”謝遠洋突然叫了一聲。徐安安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等著他說話。“你都知道了吧?”他說,“我和李思源的事。”聽到這話,徐安安心裡憋著的氣瞬間找到了突破口,一股子泄了出來。她轉身大步走到了謝遠洋麵前,揚起手甩了他一巴掌,勾了勾嘴角道:“本來為了你的麵子,也為了我的自尊,我打算裝作不知道的,既然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知道了,我打你一巴掌不為過吧?”周圍的食客被這邊吸引了注意力,紛紛看著他們,服務員也怕發生什麼事情,守在旁邊嚴陣以待。謝遠洋突然笑了:“不為過,打得好,謝謝你們打醒我。”你們?除了她,還有誰?“徐安安。”謝遠洋看著她,認真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利用你,我不知道該怎麼彌補對你造成的傷害,但你要是願意,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的態度很誠懇,反而讓徐安安一肚子罵人的話說不出口。看著一個高她半個頭的大男人,在自己麵前低著頭狼狽的樣子,她突然替他感覺到悲哀,又有些同情他。他和李思源之間的感情,在現在這個社會中,本來就不被大多數人接受,他們也許是走投無路了才出此下策,他們心裡或許也不好受……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這並不能成為他們傷害無辜人的理由,在社會的偏見下,他們是受害者,同妻卻是更大的受害者,他們沒有權利讓彆人替他們不被接受的愛情買單。想到社會中千千萬萬可憐的同妻,徐安安很慶幸,自己沒有淪落到這樣悲慘的境地。“謝遠洋,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打算繼續怪你。看在這兩個月相處得還算愉快的份上,我想告訴你一句話。”她終究還是釋懷了,肚子裡所有的憋屈煙消雲散,她歎了口氣道,“既然選擇了心中所愛,就不要辜負這份愛,也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要不然,我會更加看不起你。”她是抱著咒他下地獄的心態來的,可這一番話,她卻說得很真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們。”謝遠洋說,臉上的笑容是徐安安認識他以來笑得最真誠,最坦蕩的一次。徐安安準備轉身離開,腦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話,反問了一句:“你們?除了我還有誰?”“你同事,姓易那小子。”“什麼意思?易懷澤……他也知道你和李思源的事兒?”從他表情裡得到確定答案以後,徐安安注意力又落在了他眼角和嘴角的淤青上,“所以,你這傷是他打的?”謝遠洋伸出大拇指碰了碰嘴角:“這小子挺狠的,每一拳都往死裡打,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徐安安的腦袋一瞬間沒反應過來,謝遠洋又說:“對了,有一件事兒,我覺得還是要告訴你一下,他不知道你知道這事兒,他警告我好好處理,但不準讓你知道,也許是怕你受到傷害吧。”徐安安不知道自己怎麼離開餐廳的,滿腦子都是謝遠洋跟她說的話。易懷澤知道這事兒?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恍恍惚惚走出了餐廳,一陣大風吹了過來,也吹醒了徐安安混沌的大腦。她突然想起了在農家樂留宿的那天晚上,易懷澤打來電話說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話,莫不是跟這件事情有關係?回想起從易懷澤來環洋酒店就職以後的點點滴滴,徐安安心裡很不是滋味,像是有人拿著小針在紮她的心臟,酸酸澀澀的液體不停地流出來,讓她疼得難受,澀得想哭。易懷澤,何以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回家的公交站台,徐安安靜靜地坐了很久,車子來來往往,人們走走停停,隻有她一動不動,在這個喧鬨的世界裡,獨立存在著。終於,她撥通了易懷澤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喂,徐經理。”徐安安本來打算跟他聊聊這件事情,可是聽到他聲音這一瞬間,她突然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尤其是想到他為了不讓自己在這件事中受到傷害,在背後所做的一切,她更加說不出口了。她又如何忍心讓一個處處為她著想的人徒增這些煩惱呢,既然他不想她知道,那她就裝作不知道好了。“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電話裡傳來易懷澤爽朗的聲音。“哦,沒什麼事。”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啞,迅速調整了一下,笑著問道,“你下班了嗎?”“嗯,剛到家。”“……”徐安安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話題,電話空白了片刻。“徐經理,你特意打電話過來,就問我這個?”“上次不是說過要請你吃飯嗎,本來打算今晚請的,既然你已經到家了,那就改天吧。”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道。“彆啊,你告訴我在哪兒?我馬上過去。”“還是算了吧,太晚了,明天晚上吧。”“那就說定了,明天晚上。”易懷澤語氣裡掩飾不住的雀躍。徐安安突然覺得,緊急之下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可是現在也沒辦法了,隻能自己往裡跳。“嗯,說定了,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