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寧聽到顧曉蘇那樣說後,隻想快些將她打發走,說什麼都不想再跟她說彆的了。後來秦溪寧將她送到門口,看著她進了梅院才回房。尉長風將房間讓給了秦溪寧,自己到隔壁去睡了,第二天過來找她,發現人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頓時那臉就黑了一半。現在是特殊時期,兩人還有事情要做的,她這樣想一出是一出,說不見就不見,實在令人頭疼。尉長風前往正廳走去,每日午膳過後,各幫派幫主們都會聚在正廳商量對策,在半路上,尉長風看到了又偷偷從梅院跑出來的顧曉蘇。“尉大俠,我特意來找你的。”顧曉蘇神色匆匆,似乎有些著急,白皙的臉頰因為跑快了幾步一片嫣紅。“何事?”“你可有攔住阿璃?”她喘了口氣接著道:“昨夜她送我離開的時候,問我知不知道天機閣在什麼位置,我當時沒多想,就告訴了她。我記得茶山鎮上確有個據點,但我剛想起來……我記錯了方向。”“你指往何處?”“我……我給她指了慶雲坊那一帶,可那處魚龍混雜,我擔心……”尉長風瞳孔微縮,手指在袖口瞬間收緊,他未置一詞,也未等顧曉蘇再說什麼,轉身離去。顧曉蘇心中焦急,又是擔驚受怕又是自責的,她咬了咬牙,提起配劍也朝著大門口追了過去。這邊秦溪寧得知尉長風要去天機閣盜那五行八卦圖,她心中就早已經決定要幫他走這一遭。雖然兩人昨夜鬨得有點不愉快,但她也沒想著說要因為自己幫他這次就令他對她少些偏見,她隻是單純的想要投桃報李禮尚往來一下罷了。畢竟之前在那祠堂中,他為了救她拚儘全力,她可都看在眼裡。況且拿劍的手還因她受傷了……他若是連劍都握不住,如何去闖天機閣?明麵上說得好聽是她要報答人家恩情,實際上是她自己對那神秘的江湖第一情報機構充滿神往,想去一探究竟。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這剛離開明月山莊就讓人給盯上了,剛走到慶雲坊街口,就被人套了一個麻袋,活活憋暈了過去。秦溪寧很生氣,她空有一身功夫,遇到不按牌理出牌的劫匪,也是認栽了。劫財劫色她倒是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事情,但令她沒想到人家還不是衝著她來的,敢情隻當她是個跳板。秦溪寧是被冷水當頭澆下給潑醒的,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記淩厲的鞭子已經朝她狠狠劈來。“他在哪裡?”秦溪寧痛得直吸氣,卻在聽到這嬌媚的聲音時,愣了一下,她抬眼看去,不由得呆住。明明知道現在不是她吃驚呆愣的時候,但她看到那女子妖嬈的身段,的確是忍不住想要歎一句:人間尤物。眼前女子斜倚在軟墊之上,身旁陪站著兩名彪形大漢,她輕薄紅衫下露出大截白花花的大腿,即使黑紗覆麵,仍可瞧見那藏在黑紗下隱隱綽綽的明豔容顏。隻見她單手執鞭,塗著蔻丹的手指細長,望向秦溪寧的眼神卻是犀利而冷漠。“誰?”秦溪寧下意識接話道。“啪”地一聲巨響,秦溪寧看著甩在身前一寸之地的長鞭,那長鞭來勢淩厲,硬生生將地麵砸出一條裂痕。揚起塵土四散,秦溪寧麵白如紙,她嚇得抖了抖,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這練武之人的力度可真不是蓋的,若是這一鞭甩她臉上,那她可真是不用出去見明天的太陽了。“說不說。”秦溪寧愁得臉都皺了起來,腦子一片混沌,身上的鞭痕火辣辣地疼,可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這女人想找的人是誰啊。“好一個郎情妾意,好一個泛舟湖上……”每說一句,女子手中長鞭就向秦溪寧身上招呼一次。一句泛舟湖上令秦溪寧陡然間一個激靈,想起了上元節那天的花燈,還有尉長風那張好看的臉。果然是禍水害人不淺啊!“……”秦溪寧抿緊唇硬是不說話,她覺得沒什麼必要說,這女子美則美矣,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善茬,也不知兩人有什麼過節,若是幫他這一次,之後也就是他欠她人情了。風水輪流轉,想想也劃算。她雙手被吊舉著,身上的痛楚早已麻木,之前在水中泡了許久身子本就虛弱,還沒緩過勁來又來了這一遭,也不知撐不撐得下去。“誤會啊,都是誤會……”又是無情兩鞭子甩過來,眼見躲閃不掉,她索信掙紮著開口,“我跟尉大俠實在隻見過兩麵,不算很熟,要說我跟他有什麼關係,那就是他之前在我的店裡喝酒賒賬,還欠了我不少銀子呢。”“……”秦溪寧一口氣說完立馬就後悔了,也不知道哪裡說得不對,就見對麵女子狠厲的眼風掃過來,眼中噴出的怒火都可以將自己焚燒而儘。“再說了,你若是想著將我綁了來,然後奢望著他來救我,那還真是忒天真了些。”秦溪寧痛極,心底把那罪魁禍首尉長風已經怨了無數遍,若是出去定要訛他一筆。她話音剛落,就見本來在軟墊上躺著的女子已經踏足朝她冷冷走了過來。嫩白的細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扭腰,頗有步步生蓮之感。未等她感慨完,一個響亮的巴掌已經招呼到秦溪寧臉上,直將她的身子打得側了過去,女子伸手一把掐住秦溪寧的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微微側目,勾唇輕笑一聲:“嗬,你看,這不是來了嗎?”秦溪寧看到尉長風的那一瞬間,心情極度複雜,那口硬撐著的氣一卸,立時便痛得嘔出大口的血來。眼前的女人嫌惡地退開幾步,身後疾風掃來,尉長風長劍出鞘。本是站在女子身旁的大漢舉刀上前,被他兩拳打飛出去,隻聽兩聲鈍響,那兩個彪形大漢已經被定在了原地無法動彈。女人長鞭如遊蛇,尉長風閃身擋在秦溪寧的麵前,隻見四處塵屑飛揚,長鞭所到之處無不一片狼藉。秦溪寧眼尖,瞧見尉長風握劍的手在微微顫抖,她心中氣悶,隻是掙紮著想解開手中鐵索。尉長風回身一劍斜挑,直接將她手中鐵索利落斬斷,單手撐住站不住的秦溪寧,往旁邊閃開,他臉色不太好,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沒好氣道:“我從不喝酒,你就不能少說兩句?”秦溪寧知道他耳力好,許是聽到她們的對話了,朝他乾巴巴笑了一下,虛弱道:“你再不來我可撐不住了……”“放心,琉璃盞還在你手上,我要是不來,指不定你一個失手將它砸了。”“……我像這樣的人嗎?”“像。”“……我還沒那麼硬氣,再挨多兩鞭我可就把你供出來了,可你實在不該來。”“你應該一早便供出我,這樣就不會挨那幾鞭。”“……”秦溪寧苦笑,看來在人家眼中自己的印象確實不怎麼好啊,難得硬氣一回,還沒被人感激,反被責怪一通。眼看兩人旁若無人談笑自若,那女人沒打招呼又是一記長鞭甩了過來。女子出其不意襲向他懷中的秦溪寧,眼角眉梢都是譏諷。尉長風周身真氣回轉,他左手快如閃電直取長鞭,右手長劍已經穩穩架在了女子纖細的脖子旁。“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用劍指著我的。”女子似乎輕輕歎息了一聲,雙眼直盯著尉長風,不漏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放人。”“好啊。你留下,她走。”“不,要走……一起走。”秦溪寧不知道尉長風跟這個女人有什麼關係,但是他可不能留下來,天知道這個變態女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女人神情漸漸由冷酷變為瘋狂,她歇斯底裡道:“你算什麼東西,這跟你有何關係!”她受了刺激,拚命拉扯手中的長鞭,那長劍十分鋒利,在女子頸邊劃開一道口子,尉長風見狀立刻收劍反往後退了幾步,將秦溪寧護在懷中。秦溪寧愣神,陡然間胸前劇痛,尉長風將她一把抗在肩頭,像扛著一袋大米,不再束手束腳後移動的速度瞬間快了許多。她胸前的傷口在尉長風不斷的移動中崩裂,痛得五臟六腑都似移位一般,她竟是緊緊咬住牙硬是沒有哼一聲。剛想感歎這尉長風轉性變溫柔了就給她扛肩上了,嫌她礙事直說啊。“當初你被追殺,若不是我救下你,你早就死了!你以為你現在離了寨,假惺惺做一些劫富濟貧的事情就想洗去自己身上的罪孽嗎,你做夢!”“……”“這五年來,你躲在神隱門中逍遙快活,你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弑兄屠村的罪孽啊?是不是覺得永遠不會有人記得了啊!”女人神情漸漸由冷酷變為瘋狂,厲聲道:“憑什麼!憑什麼死的不是你!”“……”“今天,你既入了這門,就彆想走!我要用你的血祭奠子寧!”“陳婉,此生我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被你所救。”尉長風霍然望向神情凶狠的女人,他神色冰冷,冷得像那萬年不化的冰川,衣袂無風自動,身上瞬間爆發出極強勁的殺氣,刺激得秦溪寧苦不堪言。弑兄……屠村?聽著兩人的對話,秦溪寧內心震驚至極,說不清心中是個什麼滋味,隻是想著兩人再說多一點好讓她再聽清一些。誰知她不動還好,剛想動吧,眼前陡然一黑,從指尖傳到心臟的尖銳痛楚令她潰不成軍,頭一歪直接昏死了過去。直到昏迷她都想不通,她到底招惹誰了要遭受這些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