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長風通過手中的皇宮內部地形圖一路安然無恙來到了這攬月閣,在悄無聲息放倒了門口的十來個侍衛之後他剛想鬆一口氣。沒想到這一口氣堵著,剛上到這第五層樓就看到台階口的軟墊上坐著一個……正在嗑瓜子的少女。眼前的少女笑得眉眼彎彎,明澈的眼中有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但此時的尉長風卻是在這個笑容麵前全身戒備,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在少女笑眯眯吐出瓜子殼向他招手示意的同時,他便動了。少女眼疾手快將身旁的古法琉璃盞收到懷中,尉長風的掌風硬生生停在了秦溪寧眼前寸許。“大俠,慢著!”秦溪寧緊緊抱住錦盒,驚呼著皺起泫然欲泣的小臉:“我可是等了您大半個月了啊!”“……”“大俠,還請聽我解釋一番。”一個無所事事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人跡罕至的攬月閣中嗑瓜子的少女,她需要解釋個鬼。尉長風挑眉,修長的指尖微微一動。看到尉長風動了一下,秦溪寧不露痕跡往後偷偷縮了一縮,硬是給擠出了幾滴眼淚,淚光盈盈中見男子沒有什麼反應,她便自顧自開始說起自己在皇宮中如何如何被人排擠,如何如何艱難生存,自己又是對宮外生活如何如何向往。尉長風心中冷笑,這境遇倒是跟之前捉到又放掉的十九公主有些相似。但過了太久的時間,他已經將當時的話給忘得差不多了。眼前的少女梳著包子頭,穿著宮女統一的粉色紗裙,一雙盈盈大眼倒是給她清秀的臉增色不少。尉長風雖說行走江湖的時間不長,但見過的美人也不少,長得這般清淡的還入不了他的眼。她說得口乾舌燥的,偷瞄了紋絲不動的男子一眼,摸不準他聽沒聽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說完了?”秦溪寧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就在這思考的一瞬間已經被尉長風拎著後頸被迫摟著錦盒站了起來,放在膝上剝好的瓜子肉嘩啦啦撒了一地,那可憐樣兒活像一隻闖禍的小貓咪被教訓的樣子。“大俠,您真高。”尉長風嘴角抽了抽,狠狠瞪向一臉無辜的秦溪寧。這個女人到底弄沒弄明白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非要逼著自己將劍架在她脖子上嗎?“但是我的瓜子仁撒了,你得賠我啊。” 秦溪寧踮起腳尖,雙腳撲騰亂蹬,頗有些幽怨地看著眼前惡狠狠的男子,似是沒看到他緩緩伸向腰間佩劍的右手,隻一心一意在心疼她那些辛辛苦苦剝好的瓜子仁。“……”說時遲那時快,尉長風已經出手精準抓住了錦盒,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眼前看著挺斯文的少女竟是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放手。”“不放。”秦溪寧一說話自然就鬆開了尉長風的手腕,她緊緊盯著尉長風,在思考要不要繼續咬上去。“……”眼見男子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秦溪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狠狠用頭撞向了他,尉長風沒留神,下意識接住她撞過來的小身板,踉蹌後退了幾步撞上身後的柱子,發出好大一聲悶哼。“帶我出宮,不然我大叫非禮了啊。”秦溪寧威脅地看了一眼緊緊掐住她細腰的大手,晃了晃手中的錦盒。外麵一排的守衛全被他給放倒了,眼前的閣樓密不透風的,他倒要看看放狠話的她如何大叫。尉長風好整以暇看著眼前齜牙咧嘴的少女,緊了緊雙手,這細腰捏著也沒半兩肉,入手倒是細膩柔軟得緊。秦溪寧氣紅了眼,感受著腰間灼熱,渾身不自在,憋著一肚子的火。狠話她放得早,但要她大叫她也不敢叫,隻敢在心裡將眼前的白衣男子罵了個遍。突然,樓下傳來重重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迅速接近,尉長風當機立斷滅了燈,攬月閣瞬間暗了下來,兩人貼的很近,呼吸聲清晰可聞,他低頭看去,少女雙瞳如秋水,透徹至極。秦溪寧眨了眨眼,得意洋洋地對他擠眉弄眼,挑釁般揚了揚手中的錦盒,眼見男子沒有什麼反應,咬牙切齒拔下頭頂僅餘的一根步搖抵到了自己白皙的脖子邊,冷聲威脅道:“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即便你武功高強,要入這皇宮容易,出去可不是這麼簡單的。”她手中的步搖更近了一步,將細長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她卻渾然不覺一般,換上了一副笑眯眯好商量的麵孔,柔聲道:“你隻需要帶我出宮便可,我保證不會給你留下任何麻煩。”秦溪寧很清楚,眼前的人既然有膽量來盜這古法琉璃盞,那他必定十分謹慎,而這一次竟能輕鬆入了這皇宮,那他便一定有撤退的方法。尉長風瞳孔一縮,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看著少女白皙脖子旁那醒目的血痕,再看著她笑眯的眼,心底沒由來一陣煩悶。他尉長風生平最恨受製於人。“你到底想乾什麼。”“出宮啊。”門外腳步聲停住,有人大聲質問:“什麼人!”秦溪寧清晰感受到箍在她腰間的大手一緊,就聽到外麵傳來胭脂不緊不慢的周旋聲:“六公主的白貓下午丟了,沒想到跑到了這攬月閣,真是小淘氣。”秦溪寧挑眉看向仍是黑著臉的尉長風,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怎樣,現在可以走了嗎?”尉長風放開了秦溪寧,冷冷看著她不知從哪個旮旯順出了一個小包袱,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冷不防身後的秦溪寧直撲了過來。少女溫軟的身子緊緊貼在尉長風背上,他鼻尖鑽入一陣若有似無的清香,驚得他頭發都要炸起來了。腳下一個趔趄,抓住少女圈在他脖子上細細軟軟的胳膊,冷聲道:“你做什麼。”秦溪寧歪過頭,理直氣壯道:“你不是要飛簷走壁嗎?我可不會武功,自然要抓緊你啊。”“……”尉長風沒說話,拉著秦溪寧向著西門而去,秦溪寧一看這方向似乎有些不對,立刻開口道:“大俠,你為何要往西門走啊?你有所不知,大半個月前宮中出了刺客,雖然後來發現是虛驚一場,但現在各個宮門口的守衛已經增加了大半了。”“……你怎麼不早說。”“你也沒問啊。”秦溪寧被瞪得有點莫名其妙,她眼中帶著絲絲遺憾,“看來你也沒有什麼出去的辦法,這古法琉璃盞我還是放回攬月閣吧。”“過來。”說著話的尉長風掏出了一張羊皮紙,看清上麵的標記秦溪寧眼都直了。這宮內地圖也太詳細了吧,連她十年前在禦花園中偷偷刨的一個小洞口都有,畫出這地圖的人也忒厲害了。跟著尉長風一路避開侍衛七拐八拐往陰暗的地方走,穿過禦花園的假山群後麵他們的視線豁然開朗。秦溪寧看著眼前這個隱蔽的小洞口,心情頗為複雜。當年要是她再刨得深一點,是不是早就發現這個洞口了?那她現在可能已經在京城中吃香喝辣了,哪還用像現在低三下四求人。尉長風看著秦溪寧看過來頗為幽怨的眼神,嘴角抽了抽,以為她怕自己要臨時反悔,所以想走在前麵,於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直到真的帶著秦溪寧出了那深宮內苑,站在了郊外長亭中,尉長風仍是想不通武功高強來去自如的自己憑什麼要被她威脅。星星排成銀河,皓月當空,尉長風和秦溪寧就靜靜站在如水夜色中,大眼瞪小眼。一直以來期待的事情突然間就成了真,這種時候她應該有怎樣的表情啊?古道亭破敗,時不時漏風,透過斑駁的茅草搭成的亭頂間漏出的縫隙看到三兩顆星,秦溪寧才終於有了一種直抒胸臆的激情澎湃之感。“天啊,我真的出來了啊。”秦溪寧高興得忍不住圍著尉長風又叫又跳,直到看到人家一臉不耐煩的冷漠神情才稍微收斂了一點。這個白衣男子長得倒是膚白貌美極為標致,看著賞心悅目的,就是脾氣大了點。秦溪寧撇了撇嘴,眼看著男子是不會主動跟她搭話的,那作為感謝自己自然也要做作一番。“敢問大俠如何稱呼?”就在她等啊等,以為男子不準備回答她的時候她聽到男子說了“尉長風”三個字。秦溪寧一手托腮認真思考,她在確定自己所看過的《江湖十大高手排行榜》、《俠盜傳奇》以及《武林盛況》等書籍裡的的確確沒有出現過這個名字的時候,認真點了點頭,說了句:“長風萬裡送秋雁,真是好名字。”“.…..”尉長風倒是覺得,若是這女人想不出什麼話來說,她大可以乖乖閉嘴不言。“大俠,你怎麼不問問我叫什麼?”看著湊到眼前笑得眉眼彎彎的少女,尉長風心間一動,總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但他這種時候卻不準備問少女姓名,因為他一點興趣都沒有。